四面的禁军班直涌涌而上,高凌波却高举双手,竟然拿出一条玉腰带。
“臣高凌波受先帝所托,为陛下尽忠,臣乃太后亲侄,闻陛下太后有佯前来探视,谁人敢拦!”他高声竖眉喝道。
声音响亮的送出去,果然让围过来的禁军们站住了脚。
“那是先帝赐他的腰带。”陈绍说道,叹口气,摇摇头。
这也不是要瞒的事,早晚昭告天下,早晚,陈绍心中嗤笑一声,只怕此时已经在京中风一般的传开了。
天子寝宫内太医们继续施针用药,皇后带着妃嫔公主们退开一些。
虽然程娇娘说她治不了,但因为高凌波的事陈绍等人离开,再加上皇后又低头拭泪,一颗心都在皇帝身上,竟然没人安排她的去留,所以如今她还站在殿内。
有人走近她的身边。
“怕吗?”
晋安郡王的声音低低问道。
程娇娘转头看他,晋安郡王头发衣衫都还湿润,想来乱哄哄这种大事状况下也没人顾上让他更换衣裳。
不知道是不是头发打湿的缘故,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棱角分明,眼神幽深。
“怕什么?”程娇娘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帘帐猛地被掀开了。
“陛下!”
高凌波喊道,噗通跪倒在地,向前跪行,口中喊道,眼中亦是流泪。
“陛下!”
皇后闻声忙从一旁过来,才要说话,高凌波的视线却落在程娇娘身上。
“陈大人!”他竖眉喝道,转头看着跟进来陈绍等人,伸手指向程娇娘,“说什么外臣不得入内,那她是怎么来的?”
“陛下本来在朝会,传召程娘子来是要问话的。”陈绍沉着脸说道。
“陛下要问什么话?”高凌波立刻大声追问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们神色微微一变。
他们不由下意识的回想,陛下要问什么……
“这不是高大人需要知道的。”陈绍沉声喝道,“高大人是来问这个的还是来探视陛下的?”
高凌波一句了并没有再追问,而是话头一转。
“那既然陛下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她还在宫里?让她进来了?却要阻拦我!”他怒声喝道。
听起来倒像是小孩子撒脾气胡闹。
这高凌波不会也向贵妃似的受刺激癫狂了吧?
“高大人,程娘子是本宫请来给皇帝诊治的。”皇后开口说道。
高凌波的视线看向皇后,哦了声。
“是这样啊。”他慢慢说道,眯起眼,闪着危险的光芒,“是皇后请来这个知道何时有雷如何引雷敢与陛下立誓输了引天雷自劈的程娘子给陛下诊治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神qíng大变,视线倏地凝聚到程娇娘身上。
“如果西北核查兵众我义兄们抚恤得当死得其所并无不公,民女既然邀万民听我诉,必然还要万民听我告。”
“怎么告?”
“民女自罚天雷灭。”
在场的官员们耳边回dàng着这句话,再看那站在角落的女子,神qíng都古怪起来,还有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似乎要站的离这个女子远一点。
天雷灭…
天雷灭啊。
☆、第一百一十章在乎
天子寝宫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当初程娇娘为义兄们争功,在皇帝面前立下了天雷灭的誓言。
虽然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鉴于程娘子的名头越来越大,身上的传奇也流传甚广,所以这件事自然人尽皆知。
这就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你靠着这些妖言扬名,那么便要因为这妖言而引来杀头的刀。
高凌波看着站在这边的女子,眼中闪着光芒。
要手段有手段,她亲口承认的手段。
要理由有理由,朝臣们亲耳听到的皇帝召见她是来问责的。
她做贼心虚,gān脆杀人灭口。
没错,就是她!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她gān的!
这是个妖孽!这是个妖孽!
看看四周人的神qíng,惊讶,惊恐,畏惧…
他们已经相信这是个妖孽了。
杀了这个妖孽!杀了这个妖孽!
不,不止这个妖孽。
还有皇后,亲口承认是自己召来这个妖孽的皇后。
还有晋安郡王,她们三个串通一气!
害死平王!害死皇帝!
高凌波心内在咆哮,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高大人在说什么。”皇后皱眉说道,“小儿赌气之言也能当真?”
“赌气之言?”高凌波冷笑,“这也就是皇后你的随口自认之言罢了。”
“大胆!”皇后竖眉喝道。
“高凌波无礼大胆!”陈绍也开口呵斥了。
对于这二人的呵斥,高凌波没有丝毫的畏惧,看看其他人吧,看看他们一个个躲闪的忌讳猜忌的眼神。
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这样的妖孽没有人敢留着,这次能劈死平王气死皇帝,谁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
“敢问皇后,太后娘娘何在?”高凌波并没有认罪或者反驳,而是问道。
反驳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本意就是质问。一击命中,绝不恋战。
“太后娘娘还在病中,陛下和平王都是至亲之人,再加上前时小皇子出事。太后已经悲伤不能自己,此事本宫不敢贸然前去告知。”皇后说道。
不敢告知?是不告知吧。
看看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皇后啊皇后,真是小瞧你了。
高凌波心中冷笑。
“陛下和平王是至亲之人,太后为人母为人祖母,失亲之痛可想而知,但是太后又不仅仅是为人母祖母,她还是太后,一国太后,国君有难。太后临政,容不得己伤。”他竖眉说道,目光看着皇后,“也容不得人阻拦!”
阻拦这个词让在场的人的视线又落在皇后身上。
果然不错,这样的人的确是能bī得皇帝退避后宫躲起来的。
看看这进门后短短几句话。就将这一场意外变成了一场yīn谋,将她,将皇后竖为众矢之的。
程娇娘不由点点头。
有人在后碰了碰她的胳膊。
程娇娘的侧脸看去,见晋安郡王有些疑惑的看她。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程娇娘抿抿嘴。
这边高凌波的喝声还在传来。
“谁人敢阻拦!”他竖眉喝道,目光又转向在场朝臣,“陈绍,你要阻拦吗?”
有太子太子执政。但现在别说没有太子,就算有,那个太子也已经死翘翘了。
没有太子,皇帝病倒,依照惯例,的确该是太后垂帘听政。
看着陈绍不说话。高凌波的视线又转向其他人。
“尔等要阻拦吗?”他竖眉怒声喝道。
殿内鸦雀无声。
“太后娘娘驾到。”
伴着这一声喊殿门推开,帘帐拉开,被两个宫妇搀扶的太后身着大妆疾步而来。
高凌波进宫这短短一刻,后宫之中已经脱离她的掌控了。
皇后神qíng并不见异样,低头施礼迎接。
高凌波转身叩头。
“娘娘。”他哽咽喊道。
他这一动作。在场的朝臣们也都跟着施礼。
太后无视他们径直向卧榻而去。
皇后施礼,被太后带着宫人挤开了。
“皇帝!”
太后颤声喊道,坐下来放声大哭。
满屋子里的早已经被吓得噤声许久的妃嫔立刻跟着哭起来。
“皇后!”太后哭了一刻,又竖眉转头看皇后,“为什么不告诉哀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哀家!”
皇后神qíng并无慌张,再次施礼。
“臣妾不知道该怎么跟娘娘说。”她含泪说道。
这话说的真理直气壮的无耻。
太后瞪眼,对这么无耻的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质问。
“臣妾是怕娘娘受不了,陛下已经被气急如此,贵妃娘娘也已经不能自制。”皇后哭道,一面俯身,“臣妾不知道也不敢去和娘娘说,臣妾不敢。”
贵妃癫狂又被高凌波打晕的事也不过刚发生不久,在这里半步未动的皇后也知道了,可见这后宫之中果然尽在她手中。
高凌波看着皇后心中冷笑。
太后恨恨看她一眼,抬头喊太医。
“皇帝到底怎么样了?”她颤声问道。
太医们上前,将病症细细的讲来,听得说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就是醒来能否有知觉也是未知,太后再次大哭。
天啊,天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娘娘,娘娘,节哀啊。”高凌波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太后恨不得昏厥过去一了百了的念头散去。
不行,高凌波派来的人说的对,等着她昏厥过去一了百了的人多得是呢,她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程氏!”太后猛地喝道。
程娇娘上前一步施礼应声是。
“你不是非必死不治吗?现在怎么不治了?”太后喝道。
“陛下如果醒来的话,便不是必死,民女治不得,陛下如果不醒的话,此种风疾重症,民女不会治。当时师父没有教过。”程娇娘说道。
总之不管醒还是不醒,她都治不了。
为什么偏偏不教这个?
程娇娘看着卧榻上的皇帝。
很简单,父亲是不许她救治这个皇帝,救治这个命中注定要在一年后离世的皇帝。
“荒唐!”
太后一拍几案。
“你自然治不得。就是你处心积虑害平王,害陛下!”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皆惊。
“娘娘!”晋安郡王迈步出来喊道。
“你给我闭嘴!”太后喊道,目光狠狠的盯着程娇娘,伸手一指,“来人拿下,拿下。”
殿外的侍卫顿时涌进来。
高凌波恶狠狠的看着程娇娘,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qiáng制镇定下来的qíng绪此时难以自制,手和身子都在颤抖。
拿下她,拿下她。斩了她,斩了她。
“娘娘。”
陈绍也站出来喊道,一面喝止侍卫们。
“大胆,皇帝不醒,你们这就眼中无物了吗?”太后怒喝道。“哀家的话就没人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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