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完全的被遗忘了,死的可笑,死后也没了半点亲王之尊。
高凌波神qíng肃穆起来,正身冲陈十八娘一礼。
“多谢娘子惦记。”他说道,“平王泉下有知,寒心能缓些许。”
寒心。
是啊,死的如此冤,死后又如此凄凉,如何能不寒心。
陈十八娘没有说话略一还礼抬脚迈步。
看着陈十八娘离开,高凌波转头看着书房,几个内侍惶惶的跪下。
“奴婢们这就洒扫收拾,再不敢慢待。”他们叩头说道。
高凌波笑了笑。
“不用了。”他说道,“斯人已去,这些事没必要了。”
说罢也抬脚出门。
“老爷,回家去吗?”仆从请示问道。
“不,进宫。”高凌波说道。
仆从应声是,才要赶车。
“还有拿我的帖子,送去给陈相公,我要与他一谈。”高凌波说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妙
“娘娘。”
几个内侍低头进来,看着坐在天子卧榻边的皇后。
那日朝堂上被太后指着斥骂无德,又要皇后搬出天子寝宫,但对于斥骂不曾反驳半句的皇后却坚决qiáng硬的拒绝了。
“本宫是皇帝册封的皇后,除非废后,没有人能让本宫离开皇帝左右。”
废后?
太后倒是恨不得立刻废了她,但废后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太后果然叫了朝臣来商议,但叫的五个人三个拒绝进后宫,进来的二人又打着哈哈说如今要紧之事是立储。
你们后宫女人们的破事我们才懒得管,尤其是如今大家都明知太后和皇后势不两立撕破了脸,女人撕破脸时说的话做的事能当回事吗?不撕破脸时说话做事还有失偏颇呢,朝臣也跟着闹,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太后气得跳脚但又无奈。
“娘娘,太后又招了朝议。”内侍说道。
皇后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在意。
“去听听,这次说的什么。”她说道。
经上次一事,皇后在宫中夺回了部分掌控,看着内侍应声而去,在另一边给皇帝擦手的安妃抬头。
“娘娘,太后如果非要朝臣废后呢?”她问道。
“除非皇帝醒来同意。”皇后说道,一面看着面前昏睡的皇帝。
安妃也看过去。
“娘娘,要是陛下醒来知道咱们做过的事,肯定要废后的。”她压低声音凑到皇后耳边说道。
皇后笑了笑。
“醒不过来了。”她说道。
安妃一惊转头看她。
“娘娘,你的意思是…”她压低声音说道,伸手在脖子处做了一个抹刀的动作。
皇后呸了声。
“本宫就是死在你前头,也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她喝道。
安妃怔了下。旋即带着几分好奇。
“娘娘,臣妾是怎么死的?”
“蠢死的!”
“可是娘娘,臣妾是真不知道嘛。太医们不是说陛下病qíng没有恶化嘛。”
“没有恶化,又没有说就能醒来。况且陛下要是还能醒,那程娘子是绝不会进宫来的。”
让朝臣意外的是,这次太后并没有说立储的事,而是要给平王追封。
当然也有朝臣再次请示立太子的事,但太后态度平和,并没有骂也没有哭,而是用那种老妇人失去亲人却又隐忍坚qiáng的神态语调拒绝了。
“都是哀家的皇孙,死者为大。请先让哀家安葬了长孙再论他事可好?”
将心比心,谁能再对这样一个老人纠缠不休,朝堂难得顺畅的进行下去,虽然在给平王的追封谥号上有些小小的争议,原因是因为平王死的方式,但因为程娇娘在人前演示过引雷,所以那些恶的谥号还是被否决了,在这一点上朝臣们并没有过多纠缠。
最终平王谥号怀惠,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一间茶室里,陈绍迈步进去。内里已经有人坐着正在吃茶。
“如今国事纷乱,我跟大人你也就不客套了。”高凌波放下茶碗说道,“陈大人你身受陛下所托。一心报圣恩开盛世,我又何尝不是?”
陈绍嗤声笑了下,坐下来没有说话。
“我当时受的可是先帝所托。”高凌波竖眉说道。
“所以你就可以把这朝中变成你的家天下吗?”陈绍亦是竖眉说道。
二人竖眉相对一刻。
“我今日不是和你说这个的。”高凌波说道,放下茶碗,将一张纸推过来。
陈绍皱眉。
“什么?”他问道。
“我是绝对不能看着陛下的帝统旁落,你我二人就不要再争了。”高凌波说道,“我辞官,携家眷归故里,还有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你可以把他们外放。另选贤能,一定要扶持庆王登位。”
陈绍皱眉打开这张纸。面色不由惊讶又有些怒意。
没想到高凌波竟然安cha了这么多人手!其中竟然还有好几个他熟悉的一直认为是自己人的!
“人人都在说如果这么做会百姓怨愤民生困苦,说的煞有介事,事qíng发生了吗?说的义愤填膺,到底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谁为天子,做事的还不是你我等人,只要你我心正不偏,尽心竭力,怎么会出现司马二帝的时局?怎么会出现民生怨苦?天下相似的事和人比比即是,难道造成的结果就会一样吗?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还能不同呢。”
高凌波郑重说道。
“说选这个好,选那个不好,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的选择,正确与否,还是看选了之后人怎么去做。”
“做清明之臣,还是做弄权之臣,为清明之政,还是为乱局之政,都是人在做。”
“我们这些官员,与其说为百姓说话,还不如说是利用百姓民意为自己说话,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理念,都是论说,谁又能保证谁的就对?”
“百姓,这时候扯出百姓来了,与其说是怕百姓苦,还不是怕自己在这场时局中捞不到好处,占不到好位子?”
陈绍面色yīn沉。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冷声说道。
高凌波哈哈笑了,点点头。
“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让我高家永远是皇帝的外戚!”他说道,一面站起身来,“陈大人,告辞了。”
说罢再没有多言一句抬脚而去。
茶室中安静下来,陈绍拿着手中的那张纸沉吟一刻,最终收了起来。
回到家中还没坐下又接到宫里的太后传召,这一次陈绍迟疑一下,奉召。
太后是在天子寝宫见陈绍。
“皇后你且退下。”太后说道。
皇后端正施礼,并没有多说话,转身退了出去。
“陈大人,你看一看陛下。”太后说道。坐在皇帝卧榻前。
陈绍抬脚上前,看着卧榻上安静而卧的男人,眼圈不由发红。
“陛下对子嗣是如何的在意。你也是很清楚的吧。”
太后继续说道,声音颤颤。
陈绍点点头。
是啊。曾经有一次陛下还失态在他面前流泪,说不想绝后。
“不想绝后,不想将来受他人的香火供奉,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子嗣,自己的儿孙,流着他的骨血的儿孙。”
“陈大人,他们都在说,庆王不适合为帝。过继是最适合,是最好的。”
“陈大人,老身不明白,他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到底是对谁最好的?陈大人,你拍着心口说一说,如果陛下此时清醒着,他会同意过继吗?”
当然不会…
陈绍默然,看着卧榻上的皇帝,抬袖子掩面。
看着陈绍如此,太后吐了口气。现在该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了。
“还有,陈大人。”她放缓语气,“他们嚷着过继宗室。可有想过,将来庆王的子嗣该如何自处?”
庆王的子嗣?
陈绍霍然看过来。
“庆王不是先天愚痴,大家都忘了吗?庆王他小时聪慧无比,可是连平王都比不上的。”太后说道,说到这里眼中也忍不住流泪。
是啊,陈绍有些怅然,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小皇子。
过去多久了呢,那个曾经可爱的小皇子的形容都模糊了,但那得体的礼仪举止。与陛下应答的聪慧机灵都逐一在眼前浮现。
“他只是后天受伤才这样的,那他生养下来的孩子。难道也会痴傻吗?”太后接着说道。
“娘娘,你是说庆王他还能?”他惊讶问道。
太后点点头。一面抬头唤太医,一个太医低头疾步进来。
“庆王如今十一岁了。”太医低头说道,“臣等看过了,能人事。”
能人事!
陈绍神qíng变幻。
侧殿里,看着低下头的内侍,皇后的神qíng沉沉。
能人事……
“…这下可不妙了…庆王还能生儿子呢……”
“…谁说一定生儿子?万一生女儿呢…”
咚的一声响,将门砸开,屋内的说笑声顿时就停了。
“谁啊!”屋内的几个学子们愤怒的看过来,带看清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神qíng骇然。
高小官人抱臂站在门口,斜眉吊眼的看着他们,身旁的亲随虎视眈眈,握拳跃跃yù试。
“说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高小官人慢悠悠说道,“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屋中几个学子面色灰白,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当着高家的面嘲笑庆王,那可是惹大祸了。
“没,没什么。”一个学子颤颤说道,双腿很明显的在发抖。
“一群怂货!”
高小官人冷笑一声,抬脚走开了。
“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程家那个小子的,虽然惹人厌,但也多少有些胆气。”
“小官人容人肚量。”亲随们齐声称赞道。
看着高小官人走开,屋子里的士子们立刻涌出来。
“快走快走。”
“不过,高小官人都敢出来逛德胜楼了,说明这件事已经能尘埃落定了。”
大家低声议论着急慌慌的走了。
“姐姐。”
chūn灵忽的停下脚。
“我忘了拿琴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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