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才能过来,这其实是很白痴的问题。但有时候只有亲近的人才恰恰会问一些看起来没有必要的问的问题。
晋安郡王的脸上笑意散开,他伸手接过程娇娘的弓,站直身子。
程娇娘将一只箭递给他。
晋安郡王深吸一口气拉开弓。箭嗡了一声飞了出去,没入糙靶子的箭花丛中。
“你也不错。”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笑了。垂下弓箭,微微的龇了龇牙。
“哪里疼?”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挺直胸膛。
“开玩笑,拉个弓she个箭,就不行了?”他说道。
话音未落,程娇娘抬手抚上他的胸前。
晋安郡王下意识的缩胸躬身躲开了。
程娇娘却伸手又跟过来。
“让我看看。”她说道。
手又落在他的胸前,还慢慢的游走起来。
“喂,大白天的,你想gān什么啊。”晋安郡王笑道。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校场边的半芹等侍女们已经都垂下头了。
“真没事,真没事。”晋安郡王笑道,摇着她的手腕,“就是扩胸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
程娇娘点点头,停下了手。
“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她说道,“别动重兵器。”
晋安郡王点点头,看着日光下带着汗水的女子的脸。
“走。快回去洗洗吧。”他说道,迟疑一下握着程娇娘的手没有松开,而是转过身先迈步。
看着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但耳朵已经红透的年轻人,程娇娘笑了笑,没有说话,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迈步跟上。
程娇娘已经进去洗漱了,晋安郡王坐在室内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刚才竟然拉着她的手就这样走回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啊,这就跟他拉着六哥儿的手一样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六哥儿这个念头闪过,晋安郡王神qíng便低沉下来。
程娇娘从净室走出来,半芹斟了茶递给她。便退了出去。
“怎么了?”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她,吐口气。
“六哥儿…不。太子,在宫里过的不好。”他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
“难道你一直以为他在宫里会过得很好?”她说道。似乎有些惊讶。
晋安郡王一怔,旋即神qíng变幻。
六哥儿会在宫里过的很好?
不,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他的想的一直是……
身份。
……
秦弧猛地勒住马,视线看向一旁。
兵部衙门的大门前,有几个人正迈步进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其中一个猛地转过头。
十八天。
秦弧在心里念过。
十八天没见过了。
周箙,好久不见了。
周箙神qíng无波收回视线跟着人进去了。
秦弧转过头催马前行,又突然停下。
“他,是要回西北了吗?”他问道,“钟将军已经走了,他们殿后的也该起程了吧。”
一旁随从应声是调转马头。
“小的去问。”他说道。
秦弧迈进门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
“周殿直不回西北了,请了钟将军出面安排调任卫戍禁军。”他说道。
秦弧微微皱眉。
京城二十万卫戍禁军是京城的守卫者。
“哪一司?”他问道。
“马军司。”随从说道。
不是殿前禁军,秦弧又摇摇头笑了笑,殿前禁军是京城防务要卫,怎么可能让周箙在其中,陈绍不会答应,高凌波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虽然在城外,但还是守在京城,放弃可以任他驰骋的西北,留在这捆手捆脚的京城,他要守卫的是她吧。
“十三公子,大人请你过去。”有小厮从外进来说道。
秦弧点点头起身。
“陈相公送来的?”
看着父亲推来的奏章,秦弧皱眉。
“没完没了了,还真把我们当使唤人了。”
秦侍讲笑了。
“而且还是很可笑的事。”他说道。
秦弧打开了奏章,神qíng惊讶。
“要驱逐晋安郡王离京?”他说道。
“是啊,真是可笑。”秦侍讲说道,“这样一个跟太后撕破脸的又曾经被议论为过继第一位的宗室怎么可能让他离京,是要圈禁到死的。”
秦弧的视线落在奏章上慢慢的看。
“陈相公说的其实不是晋安郡王。”他说道,“是…”
她啊。
晋安郡王妃,这个字他不想从他口中说出来。
“是啊,竟然说留晋安郡王妃在京城话可能会有闹得人心朝政不稳的事。”秦侍讲笑道,“没想到陈相公原来是真的信神仙弟子的。”
秦弧没有说话,看着奏章似乎出神。
“那周六可怎么办?岂不是白费心了?”他喃喃说道。
秦侍讲没听清。
“谁?”他问道。
秦弧回过神。
其实本来就是白费心,他就算留在京城,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真是傻子啊傻子。
“没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又点点头,“父亲,这件事能做。”
秦侍讲皱眉。
“你是说这件事也可以助陈绍?”他问道,摇摇头,“晋安郡王还是不要放走的好,我觉得他始终是个隐患。”
“太子大婚,各地的亲王宗室都正陆续进京,这个时候晋安郡王却要被赶出京城,在天下人面前,他就彻底的没了身份地位和面子了,在天下人面前如此名声扫地的一个郡王,算不上什么隐患了。”秦弧说道,一面合上奏章,微微一笑,“何况,这还是一个机会。”
机会?
“什么机会?”秦侍讲问道。
“天大的好机会。”秦弧说道,眼中闪闪发亮。
……
夜色深深,秋虫呢喃。
晋安郡王再次翻个身,睁眼看着黑黑的夜色。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
晋安郡王转过头,看到旁边一双隐隐发亮的眼。
那只手还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晋安郡王突然有些想笑,伸出手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
动作太突然,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轻易的做出来了,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僵了下,他也僵了下。
安静的室内气息有些凝滞。
“我…”晋安郡王先开口了,打破了凝滞,“我吵到你了吗?”
“是。”程娇娘答道。
这人说话真是…
晋安郡王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抱着人胸膛震动的明显。
“程昉。”他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轻声的长叹,“我还是做错了是不是?这么久了,我始终没有做到保护好他,我该怎么办?”
☆、第四十七章有说
室内沉默。
怀里的人身子柔软,呼吸匀称。
晋安郡王忍不住抬身,是又睡着了吗?
“没有。”程娇娘说道,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晋安郡王忍不住也笑了,再躺下来身子有些僵硬。
刚才伸手抱她过来是顺手所为,现在是松开还是……
“我也不知道对错。”程娇娘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一向淡然到有些木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反而带着几分柔和。
“我想大概最后不后悔,就是对的吧。”
后不后悔。
晋安郡王将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贴着柔软清香的头发。
宫里传消息说太子又胖了很多,说太子连太后宫门都不让出了,说吵闹声也少了很多。
他们为了让他安静不吵闹,给他吃了药汤。
“那几个从庆王府跟着去的内侍都已经被打发走了。”
“昨日有人偷偷的到太子宫里看了一眼,说,太子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
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的抖动,程娇娘伸手握住了揽在腰里的手,那只手反手握住她。
“你是知道的,六哥儿他是不会安静的坐着的…”
埋在脖颈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到底给他吃了多少药…”
“程昉我该怎么办?”
程娇娘闭着眼嗯了声。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她说道,“因为我不是你啊。”
其实有时候听起来她说话跟小孩子赌气似的。
晋安郡王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又笑了。
小孩子么?其实小孩子说的也是实话啊。
“你啊。”他说道,胳膊再次收紧,玲珑柔软的身子似乎怎么抱也抱不住似的,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的埋怨,“就是怕麻烦。有什么话就说,好不好我听。”
“好不好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何必还要说?”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就更笑了几声。
“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他低声笑道,贴着程娇娘的脖子。喷出的热气又被dàng回来扑在自己脸上只觉得热烘烘的,声音便变得有些奇怪。
就在鼻尖处,是小小的耳垂,暗夜里在乌黑的长发间泛着柔亮的光泽。
晋安郡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gān,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手一紧,头便凑了上去。
怀里的人头一歪移开了。
“你真想听我说?”程娇娘问道,身子半起,脱开了他的怀抱。
是故意的回避么?
晋安郡王一怔。心里有些乱跳,又有些qíng绪复杂。
“虽然说了其实最后做决定都是自己,但是,人总是愿意找个借口,宽于待已,苛刻待人。”
程娇娘的声音继续说道。
晋安郡王收起了心思,收回手支起身子,笑了。
“要是别人或许我会。”他说道,“你的话,就不会。因为别人是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说好坏,但是你是从别人的角度来说好坏的。”
程娇娘笑了。
“不用你夸我,我既然要说就会说。至于人怎么怨我谢我,我会在乎吗?”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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