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和高凌波愣了下。
“取衣裳来?”他们问道。
“殿下已经gān净了。可以穿衣入殓了。”程娇娘说道。
此言一出,陈绍和高凌波神qíng愕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绍问道。
什么叫gān净了?什么叫可以入殓了?
“难道你不是在治病啊?”
程娇娘抬头看他。
“当然不是,我进来的时候。殿下已经薨了。”她说道,又看向屋内的太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太医们愕然。
我们当然知道,但是,你不是必死之人才治的吗?
搞了半天,你只是在做法事超度啊?
开什么玩笑啊!
“殿下无心无知无魂无魄,早已经不算是人了,必死之人才能治,首先得是个人啊。”程娇娘说道。目光看向安静躺着的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清洗梳理过的缘故,看起来面色红润。神态安详,模糊能够看出曾经年少时的清秀轮廓。
赦种种之罪愆。从兹解脱。宥冥冥之长夜,俱获超升。
她垂目低头。
屋内安静一片,高凌波看着她,忽的恍然。
“不好!”他说道。
错了!
他还是想错了!
有什么不可信的,关键不是这一点,关键是不管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她都得死,既然是要死的人,还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
不,错了,根本就不是治不治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机会!
这个女人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创造机会!
一个把消息递出去的机会!
“来人!将适才进出过太后宫殿的人都拿下。”
高凌波转身喝道。
又转过身指着程娇娘。
“将这谋害太子的女人拿下!”
不,不,最要紧的是……
皇后!
“来人,将皇后拿下!”
……
夜风呼呼,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宫内的安静。
“什么人?”
前宫值守的班直们喝道,明亮的火把冲这边举了过来。
一个被十几个宫女内侍拥簇的盛装女人出现在视线里,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手里则举着一物。
这是…皇后!
虽然皇后久居宫内久病不现身,但从品妆凤冠上还是很容易就辨认出来了。
“皇后驾到,尔等开宫门。”
一个内侍尖声喊道。
班直们神qíng犹豫。
“太后有旨,没有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宫廷。”为首的说道。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明亮的火把。
“站住,站住,抓住皇后。”
同时响起喊声。
“娘娘!”
内侍宫女们神qíng决然。
“奴婢们护着您!”
他们说道,便拥着皇后向门边冲来。
“皇后,再敢靠前,我们要放箭了。”为首的班直喝道。
伴着说话,身后的禁军们将弓箭对准了皇后。
内侍宫女们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径直的冲过来。
“你们胆敢杀皇后,这是谋逆大罪!”他们尖声的喊道。
有些禁军的神qíng浮现犹豫。
是啊,那可是皇后啊。
“gān什么?她是皇后,可是还有太后呢。”为首的禁军喝道,眼中带着几分狠戾。
自从太后传出紧闭宫门之后,他就知道宫内出事了。
此时此刻,就看选择哪一边了。
太后虽然老了,但是高家根深叶茂,如今又有陈绍相助,皇后还是无法相比的。
更况且宫门之内发生了什么事,都必将湮灭在宫内们。
当初前朝皇帝夜里被一群太监突袭差点杀死,最后不也是没有查出主使者,不了了之。
只要在宫门内,就算杀了皇后,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掩盖。
gān了!
“放箭!”他大声喝道,自己率先拉弓she出一箭。
最前方的一个内侍便应声倒地了。
更多的箭便飞了过来了,紧紧围成一团的内侍宫女们却丝毫没有停留,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她们如同不惧火的飞蛾一般依旧的扑过来。
“娘娘,够距离了。”一个内侍喊道。
此时身边围着皇后的只剩下七八人了,宫门就在几步外。
伴着这一声喊,皇后将怀里的紧紧抱住的箱子递给内侍。
刺啦一声响,一个火捻子被点燃,飞快的投入箱子里。
“护驾!”
拿着箱子的内侍嘶声喊着,用力的将手里的箱子狠狠的砸向堵着宫门的禁军护卫们。
轰的一声箱子落地炸裂,伴着嗖嗖的剧烈响声,无数烟花上下左右乱窜,在地上天上炸开一朵朵耀目的绚丽的花。
宫门前顿时乱了套,那些烟花直直的乱飞,钻入禁军们的铠甲之下,点燃了他们的衣衫,身上的火便瞬时燃烧起来,迎击的队伍顿时一片惨叫哀嚎满地翻滚。
不顾还在乱窜炸裂的烟花,也不顾身上的衣衫被引燃,七八个内侍宫女拥簇着皇后趁机扑向宫门,用力的推开了。
“护驾,护驾。”
皇后举着手里的印玺,在仅存的身上带着火燃烧的内侍和宫女拥簇下冲了出去,一面尖声喊道。
“高凌波陈绍谋害太子!”
剧烈的堪比石弹的炸响声,明亮的跃至九重塔那么高的绚丽烟花,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
站在窗边的侍女发出一声惊叫。
“老太爷,您看,那是什么?”
张老太爷看着远处天空里的烟花,重重的吐了口气。
“没事,没事了。”他说道。
☆、第六十六章有备
伴着刺耳的烟花炸裂声,皇后等人直奔向宫门外,迎面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娘娘。”
紧紧拥簇搀扶着皇后的内侍们尖声喊道。
一路抱着赴死的心闯过来,但人哪能真的甘心死呢,抱着赴死之心求的还不是一线生机。
眼瞅着逃出生天,却又有虎láng静候。
他们的声音发抖,身子也抖个不停。
那队人马嗒嗒,甲衣鲜明,手中弓弩寒光闪闪,马蹄不停的直扑了过来。
“抓住皇后。”
“放箭!”
身后喊声bī近。
“放箭。”
前方亦是喊道。
内侍宫女尖叫着将皇后围住。
伴着破空声,箭从他们身边擦过,身后响起哀嚎声。
皇后大喜抬起头站直了身子,这队人马已经越过他们,挡住了宫内的追兵。
这就是晋安郡王说过的留在宫门的自己人?
不容她多想,御街上又有人过来了。
“皇后娘娘。”
伴着男人的声音。
皇后看过去,竟然是张纯。
不止张纯,还有更多的官员们疾步而来。
终于,终于没事了。
皇后只觉得身子发软,再看四周,原本十几人的内侍宫女,只剩了下四个,身上也都带了伤,jīng疲力竭瘫软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你们…你们怎么…”皇后说道,咬牙一口气闯过来,此时松懈有点牙关打架。
“娘娘,我们看到烟火,觉得有异,所以特赶来一探究竟。”张纯接过话说道。
皇后愣了下。身后的其他人也愣了下。
烟火?
烟火不是刚刚才亮的?
那看到烟火才赶过来,飞也没这么快吧。
不过如果这样说的话,一切事qíng都合qíng合理了。要不然还会有人质疑他们为什么半夜守在宫门口。
不愧是张江州啊,骂人说谎信手拈来。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忙跟着点头说道。“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指着后边。
“高凌波陈绍谋害太子,还封闭了宫门,太后遭到挟持,快些护驾啊。”
她大声的哭道。
“护驾啊。”
……
门咣当一声响,惊醒了huáng氏,她一摸枕边。果然没有范江林。
“大郎。”
她喊道,掀起被子就跟出来,屋门打开,范江林站在院中,抬头看向夜空。
又怎么了?
搬到军监里来住,也还有人来惹事吗?
huáng氏下意识的跟着抬头看去,恰好看到远远的夜空里一朵烟花绽开。
“天啊,谁家这么晚,放烟火?”
终于来了。
范江林看着夜空,神qíng焦虑不安。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来。
而与此同时,李家宅院里的李茂也正抬头看天。
“大人。”
有女声在后颤唤道。
李茂转过头,看着神qíng惊慌的妻子。
“不是让你和孩子们躲到地窖里去吗?”他低声说道。“快去。”
“真的,没事吗?你也来吧。”妻子哽咽说道。
“应该没事。”李茂低声说道,笑了笑,“以防万一吧,我们李家烟火的烟火本来就很厉害的,就算被查出来,也只能说是意外。”
说到这里轻轻揽了揽妻子的肩头。
“快去吧,我是担心城里乱起来。”
妻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李茂再次抬头看向夜空。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与程娇娘说过的话。
“师父,我第一次看到您的烟花。就想着如果不是向上,而是平地直面的话。是不是能和石弹一样的效果?”
“你家的地老鼠那样的吗?”
对,地老鼠就是在地上炸裂绚烂的烟火。
一句话点睛。
“真的有这样的吗?”
“当然有。加些硫磺石灰,不过那就不叫地老鼠了。”
“那叫什么?”李茂带着好奇和激动问道。
眼前的女子对他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叫震天雷。”她说道,说到这里再次一笑,“你想不想看看它的效果?”
李茂看着夜空里渐渐散去的烟火。
“能将烟花送的很高。”他自言自语说道,“只是看不到平地上炸响的效果如何,真是遗憾啊。”
……
皇城门的烟火内宫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在忽明忽暗的烟火映照下高凌波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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