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程娇娘说道,“马会因láng群而受惊。危险。”
婢女立刻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一遍喊出去。
如此么?
火把噼里啪啦中,那边的人互相对视,似乎犹豫不决。
马车忽的帘子掀起,从中跳下一人,咚的落地。
“公子…”侍从们紧张的问道。
婢女看过去,见那人如同自己的娘子一般,裹着大大的披风,兜帽遮住了头脸,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
因为来不及点燃篝火,那边众人举着火把将那人围在中间。
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那边和láng群的对峙上。
虽然有火把弩箭,但láng群数量众多,且不怕死,很快欺身到前,弩箭已经不管用了,所有人都挥舞刀子火把,与扑跳的láng杀在一起。
人都杀红了眼,这时候也不分谁是谁了,双方合计三十多人,跟四五十多匹láng厮杀一起,丝毫占不得优势。
马儿嘶鸣,显然是被láng扑倒,人儿惨叫,显然也是被láng撕咬了。
婢女身子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死死的咬住下唇,避免哭出声。
死是如此的接近……
“你们去帮忙。”那边的人说道。
侍从们神qíng犹豫。
“可是公子你,我们走开太危险。”他们说道。
“等那边的人顶不住了,我更危险。”他说道,说罢看向这边,“我去那边,那边有火,也有人。”
他说罢就抬脚向这边而来,侍从们忙阻拦。
“公子,那些人不知……”
“死在人手,也比死在畜生口中要好。”那人说道,还笑了笑,脚下不停大步而来,“你们速去。”
侍从们咬牙分出两人跟过来,其余的人忙上前杀láng。
看着这人走过来,程娇娘身旁的侍从有些紧张。
“不怕。”程娇娘说道。
“让开吧,同时路人,都在难处。”婢女明白指令忙喊道。
侍从们只得让开,那人大步走近,站在篝火另一边,火光下映照出他露出的钝钝的下巴,肤色白皙光洁。
“多谢小娘子。”他说道,冲婢女拱手,声音清亮,听起来很年轻。
婢女还在瑟瑟发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边刚站好,忽听嗷呜一声,一头黑影直扑过来。
婢女尖叫一声。
站在外边的侍从反应快,反手劈刀,一头láng嚎叫着滚落在地,但紧接着另一头又扑上来。
这些láng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侍从们面色惊惧的看去,见有四五头láng正从后边的路上跳跃而来,此时现场血腥气的刺激让它们发狂,露出森森白牙,涎水如丝。
眨眼间已经扑到近前。
所以说野外遇到独láng不怕,可怕的是遇到láng群。
而与此同时,那匹停在一旁的马车也吓惊了,嘶叫着扯着车乱跑了。
不过没人注意这个,侍从们再顾不得守护谁,连金哥儿都叫喊着胡乱奋力的砍杀过去,。
婢女尖叫,一把要抱住程娇娘,却抱了个空。
程娇娘矮身从篝火里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对准了那些láng。
婢女想要学着样子,最终到底不能自已坐在地上。
旁边的男人伸手抽出两根,也对准了láng,带着几分跃跃yù试。
“烧,它们的,鼻子。”程娇娘说道。
她的声音在这嘈杂中根本不可闻。
“烧他们的鼻子!”婢女尖声喊道。
伴着她的喊声,那人果然跨出去,用火把猛地杵向一头呲牙扑过来的láng。
láng惧火嚎叫后退,那人立刻另一手的火棍砸向láng的头脸。
láng嗷嗷叫着滚倒在地上,被一旁的侍从再加一刀。
那人退回来,随着动作,兜帽掉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在这火光厮杀嚎叫血腥气中,扭头看向婢女,竟然微微一笑,露出白牙。
“好玩。”他说道。
好玩?
这还好玩?
这莫不也是个傻子吧?
婢女怔怔,看着那转过身的男人背后一只láng猛地扑过来,一瞬间连尖叫都忘了。
☆、第十五章夜歌
嗖嗖几声,破空飞来几支箭。
其中一箭将这头跃起的lángshe穿,带着扑过来,力度之大只滚到篝火边婢女的脚下。
婢女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抱住程娇娘。
幸好程娇娘如今动作灵活了,及时的将手中的火棍扔出去,要不然这婢女没被láng咬伤就要被烧伤了。
她抬头看去,接二连三的箭嗖嗖而来,箭箭命中,甚至还有一箭双láng。
很快这边的威胁就消失了。
夜色里几匹马出现在近处,马上的人发出一阵阵嗷嗷的叫声。
“…好久没这么sheláng玩了!”
“…大哥,好似又在西北杀láng了!”
“都让开,给爷爷留着,爷爷要杀个痛快!”
伴着又一只láng被she穿了腰杆,仅剩几只的láng群嗷嗷叫着逃窜了。
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欢呼,庆祝脱离危机。
篝火重新点燃三堆,一场险战之后,隔阂全消,反而多了几分亲密。
侍从们一起合力追回逃散的马匹,包扎伤口,说笑方才的激烈。
这边陈四老爷和曹管事,与那年轻人攀谈,当然,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来历,只是互相道谢。
“赶夜路是凶险。”陈四老爷说道,带着心有余悸。
“没走过也不知道,走过了就知道了,挺好挺好。”少年人说道。
怎么就…挺好了?
陈四老爷和曹管事愣了下。
看这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看似简单,但却掩不住一身富贵气,似乎是怕夜风又带上了兜帽,火光映照下看不清形容。
他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篝火里挑来挑去。
少年人玩xing哪知凶险……
陈四老爷摇摇头,看向曹管事。
“要不是那几个汉子赶上。咱们这次真是有些险极。”他说道。
曹管事被láng抓了胳膊,此时裹着伤布,点点头。
说道这个,大家都看过去,在另个篝火边,坐着那几个如同及时雨暗夜里突然降临的汉子。
“他们,是来gān什么的?”少年人也看过去。问道。
“说是,看病的。”陈四老爷说道。
“看病的?”少年人惊讶于声。看了眼陈四老爷,又看那边的人,目光最终落在如同自己一般裹着大披风带着兜帽看不清形容的女子身上。
程娇娘正在看着婢女给金哥儿包扎,小孩子在方才被láng咬伤了腿,到底是年纪小,鼻涕眼泪的痕迹还在脸上。
婢女一面给他包扎,一面夸赞他,旁边两个男人也拍着他的肩头夸赞少年英雄将来必定不凡云云。
金哥儿长这么大遇到最凶险的境遇就是跟巷子口几条恶犬狭路相逢,此时竟然夜战láng群,害怕过后。也觉得无比的刺激,被说的咧着嘴笑了,自觉经此一役回去之后便是好儿郎了。
“伤养的不错。”程娇娘说道,又侧头略看了眼被几个男人从旁边一辆马车上架下来的男人。
几日不见,这伤者已经不是当初濒死的样子了。
如同其他汉子一样。这伤者站起来也是五大三粗,病前相比也是身材雄壮,此时胡子拉碴,脸色还有些蜡huáng,但双眼却是jīng神的很。
“是娘子神医圣手。”他笑道,声音沙哑,中气不足。
“娘子,你看我家三弟还要抓什么药吃?”旁边的人急忙问道。
“不用了。”程娇娘说道,不再看这些人,而是盯着篝火,“吃ròu喝酒补一补就可以了。”
男人哈哈笑了。
“好,好,这种养伤我喜欢。”他笑道,又带着几分遗憾,“几日不沾ròu酒,憋煞老子,恨不得这就大口吃ròu大口喝酒痛快一场。”
程娇娘扭过头看他一眼。
“这里的酒,也不过比水稍浓些,算得什么,那就痛快吧。”她说道,用手中的烧火棍一指,“那边不是有ròu。”
那边?
汉子们看过去,见路边躺着一匹适才被láng撕咬不得救死去的马匹。
这边乱哄哄的嗷嗷叫着跳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们要gān什么?”
“吃ròu吃ròu。”这边喊着回答,很快拿着刀去割死马的ròu。
可惜死马不多,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要吃的,也算是不幸中万幸。
“吃马ròu?”
“太难吃了吧?”
架起火开始烧烤马ròu的汉子们哈哈笑了。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啊,哪里知道这马ròu的鲜美,这要是搁在西北,都轮不到我们吃。”
陈四老爷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些人许是西北逃兵。”曹管事低声说道。
逃兵啊,陈四老爷更为不屑。
“王步堂手下也就这些怂货,不吃败仗才怪。”他说道。
旁边的少年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视线转向那边。
“马ròu?”他问道,似乎很好奇,“好吃吗?”
“不好吃的,公子。”身边的随从说道,“很臭的。”
少年人哦了声不问了,依旧看着这边。
“那让他们一边吃去,守着娘子成何体统。”陈四老爷说道。
曹管事似乎没听到,眼观鼻鼻关心。
要是想赶这些汉子走,还用等他们出口?那女人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什么难看事办不出来。
不要管,由她,随她,任她。
曹管事已经牢记秦郎君的话。
陈四老爷还没上前说话,那边有人跑过来了。
“这位老爷,娘子说,你这里有酒,借我们喝点可否?”两个汉子咧着嘴笑问道。
都娘子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敢,应当,承蒙相助,岂敢谈借?”陈四老爷含笑说道,抬手示意随从将自己马车上用于夜间驱寒的几坛酒拿下来。“给好汉们上酒,人人有份。”
营地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甚至还有人过来分了一些马ròu吃,这其中就有那位少年人。
当然,他只咬了一口就吐在地上。
“果然难吃。”他说道,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旁边的曹管事和陈四老爷,“哎。哎,我此时要是再说一句,何不食ròu糜,就更好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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