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_希行【完结+番外】(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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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一个忙打了下她的手。

  “说什么呢,传到夫人耳内,你不想活了。”她瞪眼低声喝道。

  那仆妇忙做个噤声的动作,缩缩头,脸上却是几分笑。

  院子里灯点亮,秦郎君将一把山菇放进砂锅内。

  “好了,待半个时辰后就与我盛上来。”他说道,放下束起的袖子。

  丫头们应声是,看着秦郎君伸手要拿拐杖。

  拐杖因为方才碍事被推到一旁,秦郎君一时够不到,丫头忙过去拿起来递给他。

  秦郎君含笑的脸上似乎凝滞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如常。

  他伸手结果拐杖,由丫头扶着站起来,慢慢的一瘸一拐的走向室内。

  屋内四个丫头捧着更换的gān净衣袍,又有三个丫头上前褪下秦郎君一层层的衣裳,只剩下最后里衣,搀扶着进去洗漱。

  洗漱过后由两个丫头跪坐身后擦拭头发倚在凭几上的秦郎君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十三公子,汤羹炖好了。”门外传来仆妇的声音。

  秦郎君猛地坐起来,身后的丫头不提放,揪到了他的长发,吓得忙叩头。

  “无妨,退下。”秦郎君笑道,摆摆手,坐正身子,“速来,速来。”

  热腾腾的山菇炖jī摆上几案,香气四溢。

  “美味,美味。”秦郎君笑着先深深嗅了一口,这才拿起勺子筷子慢慢的吃起来。

  身后两个丫头不由对视一眼。

  这算美味吗?在普通不见ròu腥的人家或许是美味,但秦府这等人家一碗jī汤算什么。

  她们再看向身前的少年郎君,白衣翩翩,长发及地,一手拂袖一手畅饮,腾腾蒸汽中白玉般的面容染上几分迷离。

  “我做的。”秦郎君喃喃说道,“我做的,我做的,我做的,我自己,做的。”

  他低下头,将一口ròu送入口中,慢慢的大口大口的嚼着。

  畅游归来,一夜好眠。

  程娇娘再来陈老太爷这边做例行的针灸,少不得被问出游乐趣。

  “还可以。”程娇娘木然说道。

  “看来且停寺果然灵秀地。”陈老太爷说道,含笑看着程娇娘,“娘子jīng神好多了。”

  婢女下意识的看程娇娘,还是木木呆呆,在世人眼里多有几分jīng神不好,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娘子先时略有些郁结,现在看来已经好了。”陈老太爷说道。

  郁结吗?婢女不由再看程娇娘,这神qíng能看出郁结来?

  程娇娘略一点头,没有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捻起金针。

  周夫人迈进室内,带着几分疲惫坐下。

  “母亲。”跟进来的周六郎问道,“她又找借口不见吗?”

  周夫人接过仆妇递上的茶。

  “见不见的,随便吧。”她说道,“反正我是尽到心意了,接不接,就是她的事了。”

  周六郎绷着脸。

  “是儿让母亲委屈了。”他说道俯身施礼。

  周夫人忙搀扶。

  “什么话,关你什么事,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更何况是那丫头自己不要脸,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倒要怪到我们身上,才是没规矩。”她嗤声说道。

  走出父母的院子,到演武场练了一通棍棒,大汗淋淋的少年回到院子里,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才端起饭碗,就见门外秦郎君扶着小厮急忙忙的进来了。

  因为腿脚有疾,他一直慢行,很少如此失态疾步。

  周六郎坐直身子。

  “周六,都是你害我错过好事。”秦郎君开口说道。

  “什么事?”周六郎松了口气,问道。

  “昨日且停寺出了一首好诗。”秦郎君说道。

  周六郎撇撇嘴,也就这些闲人整天诗啊gān啊的。

  “什么好诗?”他漫不经心问道。

  “山寺待梅开。”秦郎君说道。

  周六郎端起汤碗,等了片刻不闻秦郎君再念。

  “然后呢?”他问道,一面喝了一大口。

  “没了。”秦郎君说道。

  周六郎噗的一口喷出来,对面的秦郎君被溅了一身。

  他不拘小节丝毫不在意,依旧面带微笑,似乎沉浸在好诗韵味中。

  “这就是好诗?”周六láng瞪眼喊道,一面推开慌忙来擦拭的丫头,自己拿过手帕胡乱的擦,“你是故意来消遣我的吧?我虽然武人一个,但我周家也不是请不起教书先生的!来来,你听听我也做的一首好诗。”

  他说道,将手帕仍在一旁,瞪眼。

  “一碗茶汤好。”他一字一顿说道,“山寺待梅开,一碗茶汤好,瞧,我还合上了。”

  秦郎君哈哈笑了。

  “蠢儿。”他笑道,伸手从身旁小厮手里小心的取过一张纸展开。

  “山寺待梅开。”周六郎念道,“果然好诗。”

  一面喊着拿笔墨来,他要将自己才做的续上,锦上添花。

  秦郎君笑着呸了声。

  “看字。”他说道,将几案推过来。rs

  ☆、第三十二章明白

  天下的字不过如此,有什么可看的。

  “这是我适才临摹来的,虽然形似,但到底是不如在那里看的妙。”秦郎君也端详说道,“因为看得人太多,甚至有人席地而坐临摹发痴,且停寺怕毁了字迹,已经罩上青纱,有了这五个字在,那面墙没人会去献丑涂抹了。”

  他说到这里,含笑感叹。

  “今年盛景诗会尚未开始,此字一出,便已经提前结束了。”他说道。

  有那么好?

  周六郎看着铺在几案上的字。

  山寺待梅开,山寺待梅开。

  他一字一字看去,其他平平,只是看到这个开字,心中大动。

  他的视线落在开字上,竟然似乎金戈铁马直冲眼前。

  周六郎不由闭了闭眼。

  父辈都是马上征战过,他如今年幼,又逢太平盛世,那种金戈铁马只能在长辈的描述以及演武场上体会,真实的感觉如何,一直向往,午夜梦中惊醒,似乎还意犹未尽。

  那种感觉,颇有几分看到这个开字的感觉。

  他伸手忍不住在这开字上轻轻的摩挲。

  山寺待梅,开!

  看到周六郎的动作,秦郎君秦郎君一笑。

  “我倒是更喜欢这个待字。”他说道,伸出手,轻轻的抚过,带着几分感慨,“这五个字,不同的人看到皆感受不同,如此浅显直白的五个字,竟然能写出如此味道,不知是何人能为。”

  “不知道是谁?”周六郎很惊讶,“你们这些文人墨客不是最爱留名吗?”

  秦郎君哈哈笑了摇头。

  “没有名字,也没人看到是谁写的,有人说是一个卸任垂暮老官,有人说是胸有滔志的文士,也有人说是待建功立业去的武将。”他笑道。一面再次看着纸上的字,“我倒觉得,此人笔力似乎还不够,是力气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带着些许。女气。”

  周六郎再看一刻。

  “也不用猜,写这个不就是为了得名。如今已经满意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人就自己出来了。”他说道。

  秦郎君点点头,看着几案上的字。

  室内沉默一刻。

  “哦,算起来已经将近十天了,你家表妹可要回来了?”秦郎君想到什么问道。

  “爱回不回,坏了好心qíng!”周六郎顿时拉下脸没声好气的说道。

  秦郎君哈哈大笑。

  清晨屋中渐亮,丹娘从卧榻下来,奶妈丫头悄无声息。她自己愣了一刻,只穿着袜子走到窗边,用力的推开。

  一阵冷风卷着雪粒子chuī进来。

  “啊,真的下雪了!”她喊道,“姐姐果然说对了!”

  说话声惊醒了外边的奶妈丫头。

  “我的娘子,可不敢chuī风。”

  乱哄哄的将丹娘抱开窗边。

  此时程娇娘的住处。婢女也拉开帘帐,推开窗户,只觉寒风chuī在手上隐隐生疼。

  “哎?下雪了。”她向外看去,高兴的喊道。

  程娇娘从屏风后转出,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

  外边细细如同米粒的雪正刷刷撒下。

  “娘子,仔细冷。”婢女忙过来,将大斗篷与她围上。

  下雪了。程娇娘看着外边,第一次觉得心跳的有些起伏了。

  是曾经的下雪时,有过什么难忘吗?看到雪,会让她想起什么吗?

  就如同那日寺庙提笔,脑中闪过的父亲,虽然到底什么都没抓住,但总好过始终无波无绪。

  程娇娘伸出手,一时不动,感触这突来心悸,只可惜转瞬即逝,就如同雪粒子落在手掌上,转瞬即化。

  陈绍迈入陈老太爷的室内,看到程娇娘坐在一边,正念药方,一旁婢女提笔而写。

  “爷爷,真的呢,下雪了。”陈丹娘的声音响彻室内,“娘子说,三五日后下雪,果然真的下雪了呢!”

  看到陈绍进门,丹娘高兴的喊了声爹爹,但下一刻就顾不得又转向程娇娘。

  “会下雪,还是天告诉姐姐的吗?”她问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听起来似乎没头没尾。

  陈绍却是微微一愣。

  这女子说三五日后下雪?早已断定?看天?

  他想到当初父亲讲的路遇这娘子,那时似乎曾经就是断定雨来雨停。

  不过当时一心挂念父亲病,并未往心里去,此时想来,难不成这女子有观天识气之术?

  就如同太史局的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十次也没二次中,要想观天知气,必然要天文地理皆通,读千卷书行百里路,尽管如此,三分努力,七分还是天给的才智,智近乎妖。

  就如同借东风的诸葛,就如同断不食新的巫士,又或者像当初开国袁太史相公。

  这般厉害的人,世间百年难得一见。

  给父亲问过安,又打发走女儿,在程娇娘告辞时,陈绍到底忍不住问了疑问。

  “娘子,师从何人?”他问道。

  程娇娘沉默一刻。

  果然是有师父的吧,会医术,会观天,这些可不是凭空就能生来的。

  教会一个痴傻儿,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或者,程娇娘这个痴傻儿也是那个高人治好的?

  看着程娇娘沉默,陈绍的心内已经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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