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颤声问。
“如果你想死就抱着它。”皇帝挑眉冷笑:“你甚是好运,这些东西只要它,放在平日,你早就死了。”
她手心微痒,那小láng正乌了双眸碌碌看着她,偶尔用舌头舔舔她的掌心。
“它们会杀死它!”
“如果它连自己也无法保护,被杀死也是活该。”
他今日一袭月白锦袍,衣冠胜雪,那话却也比雪凉。
她咬牙要松手,小láng突然伸出爪子拍怕她的衣衫,它似乎什么还不懂,只知道这样表示亲昵。
这一下,她该怎么去丢弃它?
眉眼一冷,皇帝放开她,淡淡道:“那随你。”
她愣愣站在那里,满眼泪湿中,是他走得毫不犹豫的背影,颀长好看,却那么决绝。
眯眸凝向那灰láng爪上利针——她知道,这个男人有能力救她和它!
“它还这么小,你难道就没有小时候,没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吗?”她哑声喊道。
身影定住,声音比霜冷,“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朕没有。”
第一次,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轻蔑和憎恶。
她浑身一颤,隐隐有种感觉,这才是这个男人对她的真正qíng绪。
一股钝感从心里切出,她不懂......她这是......在乎?
才见过多少回,才经历过多少事qíng。
说什么在意啊......
却有些东西在心房捣搅着,那微涨的感觉,似乎满得要溢泻,她冲口而出:“如果你那时候需要人保护,我也会......”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你凭什么?”他拂袖冷笑,返身,yīn鹜的目光直指她。
璇玑苦笑,是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皇帝却突然变了脸色。
她只觉眼前一花,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嗥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什么卷住腰身带进他的怀抱。而他的雪白的衣裳上,血珠就像断裂的水似的涌了出来。
正文070láng的花嫁(3)
她大惊,正要查看他的伤势,腰上却骤然一松,她低头看去,才知道刚才把自己带进他怀中的是一柄软剑。/
他改用左臂把她紧环着,右手挥剑直指,即管右肩上一道深痕蜿蜒,却气势如虹。
她不由得往他的眼睛看去,他面沉似水,但眸里光芒潋滟。
突然想起那个词,睥睨。
也许就该是这样一副模样。也突然,所有的畏惧都消散而去。
她看了小láng一眼,它竟似通晓她在想什么,“嗖”的一声爬上她的肩膀,她笑了一下,腾出手从自己的衣裙下摆使劲撕下一缕,仔细替他包扎起来。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
那受伤了的láng也刁钻,竟趁这空袭领了其它的láng只便犯,璇玑听得那疾快的扑腾之声,暗骂自己笨蛋,分了他的心,却听得数声厉鸣,那láng群已齐唰唰跃退回去。
与此同时,有什么跌落在地上。
璇玑惊疑,看去却是那柄软剑,皇帝袖子微动,在那钧发间扬起的手轻轻放下。
每只láng的背上,匕首寒光刺目。
她心跳紊乱,这时方稍稍明白了他的心思。
银针,手中剑,还有看她那一眼,都是诱敌之计,这藏在袖中的飞刀才是他的杀着。
只是,他明明有能力取它们xing命,为什么......
突然,脚步声急遽,璇玑往后看去,花林里迅速转出数道身影,龙梓锦,徐熹,夏桑,还有一个绿衫少年。
那少年脸色一沉,身影微闪,已越过众人,来到他们面前。
“师兄,你受伤了?”他的语气又急又怒。
皇帝却道:“不碍事。”
少年听得他口气平缓,这才放了心,看了璇玑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失声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璇玑惊奇,这人唤皇帝师兄,还有,他说的“这东西”指小láng?
“清风,朕要把它带走。”皇帝凤眸一挑,淡淡道。
几个男人互视一眼,龙梓锦蹙眉,“皇兄,这......”
这小láng到底是什么东西?璇玑疑虑愈重,那被唤作清风的少年却道:“师兄,那我杀了这些畜牲。”
“如果它们动手,再杀不迟。”
“皇上所言有理,现在当急之事是尽快离开,皇上的伤并不浅。”徐熹沉声道:“清风,你道皇上为何饶过它们,这杀戒一动,如果它们的王率众追来就麻烦了。”
脑中纠成团,璇玑还在迷惑,皇帝却已放开她,转身离去。其他几人紧随了上去。
这男人......这些男人......她好歹是皇帝的女人,还真是被无视的可以,因为她在那个人的心中,什么也不是吧......
璇玑苦笑,赶紧搂着小láng跟了上去。
小láng趴在她肩上,恋恋不舍瞅着前方的láng尸,那几头láng站在原地嘶吼着,但惮忌在皇帝手里吃的苦头,不敢追上来。
璇玑才走得几步,脚下钻心的疼传来,悄悄拉高罗裙一看,那脚踝处已经肿胀得小萝卜粗,发紫发黑。
前面几道矫健的身影已隐进了树林,她忍痛又走了一阵,终于敌不住疼痛,摔倒在地。
正文071láng的花嫁(4)
小láng跳了下来,绕着她乱转,担忧地看着她。/
她心里悲苦,笑笑道:“你自个逃命去吧。以后别犯傻了,死者不可复生,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不然死了的人也是不能安生的,懂吗?”
小láng低低呜咽几声,突然咬着她的衣服,似乎想把她拽着往前走。
她鼻子一酸,却传来声音微讽,“原来你也明白?”
她一愕,前面一人冷冷看她,容颜似画,衣袂轻飘,不是皇帝是谁?
未消片刻,龙梓锦几人也已折了回来。
众人目光......璇玑尴尬,想要站起来,伤脚却使不出丝毫力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夏桑上前,轻声道:“娘娘,奴才扶你。”
她咬唇,正要搭上夏桑递过来的手,皇帝却道:“上来。”
这下,不只她惊讶,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那微微俯身的皇帝。
他要背她?
璇玑不知所措,龙梓锦已道:“祸是臣弟闯出来的,皇兄你又受了伤,就由臣弟......”
“谢谢王爷,璇玑心领了。”
为撇清与这位几乎把她害死的王爷的关系,璇玑赶紧跳到皇帝背上去。
她的动作甚是不雅,众人都诧异地看向这位皇妃。
龙梓锦微微冷哼一声,皇帝道:“十弟,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回头到林司正那儿领罚吧。”
龙梓锦虽不甘愿,却也不敢多说,躬身道,“是。”
“都是自家兄弟,别为我这个外人伤了和气。”璇玑在皇帝耳畔轻声道。
她以为说得小声,但这里的人都有武功在身,耳目较常人灵敏许多——龙梓锦轻瞥了她一眼。
皇帝没有出声,璇玑苦笑,嗯,她又犯傻了......
突然,地上传来闷响,却是那只小láng,它哀哀叫着,似乎想蹭到璇玑身上去,却又害怕皇帝。
夏桑笑道:“咱家来伺候你这位爷吧。”
他说着就去抱小láng,小láng却一溜烟跑得远,回头警惕地瞅着众人。
“哟,了不起啊。”龙梓锦笑骂。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璇玑奇怪。
夏桑轻声道:“也难怪娘娘不知道,这是láng,这种物事当世罕见,据说是上古神shòu。”
一,二,三......璇玑终于没忍得住,笑倒在皇帝背上。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手微微一震,似乎在衡量是不是该把她扔下去。
众人都刷刷看向她,清风冷笑,“少见多怪!”
这一下,她更加无法抑制,笑得眼泪几乎都出来了。
“你在笑什么?”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冷冷开口。
“这东西有翅膀......”璇玑低声嘀咕。
“你见过没翅膀的láng吗?”皇帝反问。
我还用石子扔过没翅膀的láng——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只道:“皇上,你还是把我扔下来吧。”
这下众人都停了脚步,神色错愕。
“年璇玑?”皇帝沉了声。
正文072一生一个
这男人的怒气,她害怕!
璇玑不敢再笑,暗骂自己神经,这是云苍的世界,并不是自己的世界......
“小时候,臣妾家里的夫子曾告诉过臣妾这种动物,他说的与臣妾今儿见的不同,是以臣妾——”
“噢,你的夫子是怎样说的?”清风冷笑。/
脚步声淡淡,他们似乎毫不在意,又似乎在等着听她说出可笑的答案。
璇玑拼命搜索原来世界的láng的特xing到底还有哪点不同,越紧张越无果,倒是想起某个周末午后和辛追追贾玉环到咖啡馆消磨时间,辛追追在写着考古日记,贾玉环在喋喋不休向她们介绍这阵有什么好看的小说,说起有套láng的花嫁......
这会儿她们又在做些什么?那些日子已经不会再有了,她一阵悲伤惆怅,惦记起贾玉环调皮的语气,辛追追在纸上画写着的认真神态,那上辈子唯一温暖过她的东西......想起láng的花嫁,想起姜戎的láng图腾,低声道:“他说,这种动物,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正如他们不知她在笑什么,她也无法理解他们突然扬起的充满讽刺的笑声,连沉静的徐熹也瞥了她一眼。
“左相大人可真走了眼,那是什么西席?”龙梓锦嗤之以鼻,“láng的伴侣一生只有一个?”
清风睨了她一眼,讽道:“年嫔娘娘,它们为了争夺更多的领地和配偶,那种凶残嗜血你亲眼见过了吗?”
他说着,眼底划过嘲弄,拂袖便行。
璇玑苦笑,这确实不是那个世界了,咬唇,低下头,轻轻伏到皇帝背上。
恍惚间,皇帝似乎侧脸看了她一眼,又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夏桑似有不忍,解释道:“娘娘,你刚进宫不知,这麟园是宫中禁地,以奇门遁甲之术而布,园里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的点苍山,那儿隐住着一头láng王,统领着这班牲shòu。这láng王比一般的láng更具灵xing和武力,láng王之位,也是经过无数的生死之搏而来。”
“láng毛色灰褐,是天xing自然。只是云苍有这样一个传说——”夏桑看了一眼前方的小láng,忧心忡忡道:“这雪色之láng,是天生的王。láng王妒恨,yù除之而后快,本来,按祖法规定,人和láng平和而处,互不gān扰侵犯,清风偶尔会来巡视有无异状,现在咱们把它带了出来......只怕,那láng王不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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