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按二哥的谨慎,惊鸿猜,你大有可能将翘楚囚在太子府或是别院。出发来你府邸之前,我已让五哥和老九过去搜你的别院,别人便罢,五哥和老九,你的护卫不敢拦!”
“我计算好路程、时间,他们此时应已折返,等在太子府后门。若在约定时间里,我没接到他们派人来报,便是说,翘楚不在别院。”
“二哥是天之骄子,害怕过什么?但方才看信一瞬,臣弟看的清清楚楚,你眼里闪过一丝虑色。我敢肯定,翘楚就在这里。你开始不知我来这里的目的,方才你却猜测我必是要当着父皇的面将翘楚搜出来,你……慌了。太子府秘地再隐秘,我不信一寸一寸搜,搜不出来!你让将人转移,你认为府外,你我之兵对峙,包围重重,我的人能让你们带一个人出去?”
两人声音虽低,曹昭南和翘眉却听个清楚,翘眉心下惊颤,上官惊灏一震之下,却很快恢复平静,“是你故意让王莽顺利进宫保讯,让父皇过来,亲眼看你将翘楚搜出来!”
上官惊鸿一声轻笑,不置可否,眼里憎恨杀意深沉,并没掩饰。
“老八,父皇怎么会以为你纯良,嗯?!”上官惊灏眸光亦然,两人都知道,对方无时无刻不想将对方扯下高位,用最残酷的方法将之杀死。
上官惊鸿这时反淡定下来,挑眉笑道:“上官惊鸿,你选择在这时说出来,便是说你不会搜府。容孤猜一猜,若翘楚在这里被搜着,孤少不免被父皇一顿狠罚,但翘楚呢,一个不洁的女子,父皇会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无论她自愿还是不愿,等着她的不过是三尺白绫。皇孙?天下便只有一个翘楚能为皇家生育?你的心思,孤猜的对不对?”
他嘴角噙笑,满意的看到说到不洁二字之时,上官惊鸿肩膀微微一颤,却见他眸光一暗,厉洌落在己身,“二哥,你以为选择权在你手上?是,我并不打算当着父皇的面将翘楚搜出来但我要你现在立刻jiāo出她。若你太子爷不允,我们便一拍两散。我搜府,你受责。你便姑且试试,谁更不利。我只问你一句,允,还是不允?”
“父皇一走,我立刻放她!”
“不,上官惊鸿是小人之心,只是二哥你……也不见得是君子。我怎么保证你事后一定jiāo人,我要你现在立刻jiāo出她,我要亲眼看着她和她两个丫头离开!”
“你疯了,父皇现在就在外面,如何jiāo?”
“易容。”
“易容?你倒是早想好了,莫忘了父皇出宫,夏海冰必定跟着保护,他一眼就可看穿。”
“若是……是夏九以刺客的名义将她们押解下去呢?”
*****
“楚楚。”
当低沉悲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翘楚猛地睁开眼,她眼前一片黑眩,仅凭着本能,紧握着发簪,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胡乱刺去。
“孩子,谁也别过来,孩子,我的孩子……”
“我来晚了,对不住……”来人说得一声,已哽在喉中,他不费chuī灰之力便将她的簪子打落,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楚楚,是我,不怕了,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我们回去这就请最好的大夫救他。乖,让我帮你戴上人皮面具,我……逾规了,得替你换套衣服。已有人去找你的丫头,我这就带你走……”
“孩子没事?四大和美人没事?”
翘楚一震,一瞬,身子似被注入了一股力气,哪怕很是单薄,她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眼前男子的面容,“上官惊骢?”
夏王俊容却微微扭曲着,他双眸深红,显然已是怒恨到极点,他一揩眼末轻湿,唇往她额上轻轻一触,迅速从旁边早已备好的包袱里,拿出东西来……
“我……自己换。”
夏王立刻转过身去,翘楚颤抖着褪下身上湿衣,手上却蓦然一凉,原是泪水止不住从眼里簌簌跌下。
每次她最需要援手的时候,总是他,不是别人,不是上官惊鸿……
*****
大厅。
跌伏在地,凝着院中数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男人铁面下绽出一丝笑意,轻轻闭上眼睛。这种结果,他早已预料到。
身上板杖重重落下,是曹昭南按huáng帝吩咐执的刑。众人边上立着,宁王和睿王府一gān人跪在地上。
刑罢,他就去找她。
皇帝大怒,冷笑道出的话言犹在耳。
“哼,刺客?!海冰,你过去看看老九那边搞什么鬼。太子府便没有力量防卫,要你睿王如此劳师动众。老八,朕是病了,还没糊涂还没死!你如今得了权柄,竟撺怂起兄长弟弟来向你二哥挑衅,若此举朕不制止,你是不是认为朕已默认改立你为储君,你变了,你甚至等不及了,朕迟迟不表态,你急了,你这是要试谁!”
“你的兵权,朕今日便收回。惊灏,兵权暂由你接管。杖刑一百,以作惩戒,若有再犯,朕定不会轻易恕过你,刑罢,滚回你的睿王府,明日起,你也不必上朝了。”
第328章
夏王府,夏王卧室。
“惊骢,你回来了?你……抱着的是谁?”
银屏吃惊地从小榻站起来,怔怔看着夏王怀里的人——一个模样寻常的男人。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夏王抱着翘楚进来,看到银屏也是心里一惊,他眉眼一利,语气也沉了。
“我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才偷偷进来这里等你……”银屏委屈,两眼却好奇地盯着昏迷的翘楚。
翘楚身子剧痛,恰好这时幽幽醒转,无意识的低喃了句,“疼……”
银屏一听声音,顿时惊住,随即大步走到夏王面前,伸手便去掰翘楚,一边怒问,“惊骢,她是谁?”
夏九早已非当日的夏九,但qíng绪仍沉浸在方才翘楚一身鲜血、恐惧无助的蜷缩在chuáng角的qíng景当中,这时看银屏去动她,顿时又疼又怒,他微一侧身,已冷了声,“你先回去。”
“你说什么?”
银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二人不打不相识,她喜欢他,他之后对她也甚是娇.纵,哪曾听过这种语气,她一急,怒冲冲便向翘楚掰去,“她是谁?”
“滚!”
夏王大怒,身形一闪,迅速避过她。
银屏怔住。
“夏九,你狠!”
她一咬牙,甩门离去。
翘楚这时已有些清醒过来,她心里内疚,“九爷,对不住,是我……”
夏王摇头,隐隐的怜惜和宠溺敛在眼底,“和你无关,是我。”
他看翘楚又疲惫地闭上眼睛,立刻大步过去,将她放到自己chuáng上,这时,夏总管刚领着府中医女敲门而入。这医女曾是宫中医女,夏王要了出来,专为府中女眷看症治病。
她替翘楚把脉,半会,颤声道:“怎么会这样?这孩子明明没了脉息,怎么突然又有些微弱反应?”
“能治吗?孩子能救吗?”夏王微一迟疑,终是问道。
“爷,原本尚好,可这位……夫人身子明显经过剧烈动作,奴婢没有把握。”
“孩子……”翘楚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似的,昏睡中低呓出声。
夏王想起救翘楚的时候,房中那个死去的医女,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闭了闭眼,沉声命道:“一定要将夫人和孩子都救回来了。”
医女听他声音里隐有萧杀之意,心里一骇。
她施针半刻,翘楚突然“哇”的一声醒来,秀眉紧蹙,汗水不断从额上沁出,看样子痛苦之极。
夏王一惊,将医女抓开,将翘楚轻轻拥进怀里,怒道:“她怎么了?”
医女哆嗦的看着翘楚下身不断涌出的血水,只是惶恐的拼命摇头。
夏王心里骇怕,死死抑下了,立刻看向夏总管,“快去请睿王,无论他那边qíng况怎么急,也一定要让他过来!”
*****
朝歌大街。
皇帝辇驾已走在前面甚远的地方,其后一辆马车随辇驾缓缓而行。
车内,众人看着一直垂首沉默不语的上官惊鸿。他背后和右腿都是一片血迹——上官惊鸿没有用内力抵御,因为那样皇帝只会更怒,曹昭南也是存了心,打着,拣了右腿下杖,皇帝竟然也不阻止。
众人担忧,此时没有医药在手,便是上官惊鸿也不能疗理伤口,老铁方才只好糙糙替他包扎了一下。
皇帝令行完杖责之后,怒气依旧不减,又令上官惊鸿一行到常妃殿里思过,看清自己的身份。
“爷……你方才为何不辩?”景清想起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悲从中来,又担心上官惊鸿的伤,低声哭了出来。
“怎么辩?”
上官惊鸿淡淡反问,随之默了。
景平看他一直伸手捂在怀里,不知在摸什么。
“她出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没有,你们方才看到了吗?”
上官惊鸿突然抬头,声音有些沙哑。
众人一愣,摇摇头。
“嗯,她现在暂跟夏九在一起,夏九会护住她安全的。”
众人竟不知如何答话,突然,一阵马蹄声急急划过,上官惊鸿立刻伸手揭起帘帐。
“八爷,奴才问了太子府的人方知你进宫,谢天谢地,终于找着你了。”
帘外,却是夏府总管,他压低声音说道。
众人只见上官惊鸿眸色一变,已伸手揪抓住夏总管的衣领,“可是她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出了很多血,现在很是痛苦,太子让人灌了药,那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快……”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却见车内青袍一闪,上官惊鸿已跃下马车,转瞬不见了踪影。
“爷,这是抗旨——”景清正惊着,却又本能倒抽了口气,颤声道。
……
他话口未完,前面传来武官厉声吆喝,“皇上问,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
夏王府。
“翘楚,不怕,八哥很快就到了,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看了紧紧抱着自己一声一声低低安慰着的男人一眼,翘楚脑里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低低笑出声来,“上官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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