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_墨舞碧歌【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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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你唤我名字!”她憎恨的盯着他,低吼道:“我明明可以赶回去,是你,是你……滚!否则,我杀了你!”

  “你们冯家还欠我多年工钱,我不走。”

  冷血眼睛也红了,声音却犹自平静,一字一字如平日冰冷却宛如誓言铿锵。

  她一言不发往怀里摸去,却见冷血从腰间摘下一件什么东西,缓缓举起。

  那是她的钱袋!

  他一声哑笑,缓缓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永远跟着你。”

  她心中气苦,一咬牙,反手一剑刺去,抵在他颈上,他竟仍是一动不动,甚至颤也不颤一下,只深深看着她。

  素珍苦笑,再痛再怒,却果真能下的去这个手?将他赶走,有多少成心思是不想他送命,她这个真小姐尚未服法,一经查出,便是杀身之罪,他又岂能得免?

  只是,方才还能凭恨意支掌,此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到地上。

  临别前,所有人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耳边,冯美人,你们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将一场死别演绎得像台上戏曲。

  仿佛,幕一落,他们又能谈笑嬉闹。

  仿佛,他们从未离去。

  冷血说的对,他们冯家果没有一人正常,便连她的丫头红绡。她是小孤女,她家不过养她十多年光景,她不过和她玩耍十多年,她却qíng愿替她去死。

  为什么要杀他们?

  晋王旧党?

  自她有记忆起,爹爹便是县里夫子,经营着一家小书院,安份守纪。

  晋王当年祸乱未成,妻子儿女,府上奴仆,所有人无一幸免,被全数斩杀。

  即便在她不知道的历史里,她爹爹果是晋王旧党,但其后既隐于野,安于民,往日种种亦早已成云烟。他的言行,让她笃信,他没有反叛之心,为何因一颗疑心便旧事再提,为何不肯放她冯家一条生路?

  当她被脸色大变的冷血抱进怀里,素珍浑身颤抖,痛到尽处,哭亦哭不出来,她咬紧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冷血,退房,若你执意跟我,便护我到上京。”

  冷血一惊,“你想做什么?”

  “考状元!”

  ☆、009兆廷(1)

  “你疯了吗!你明知那只是老狐狸讹你之计。那准考证上的身份是他为你准备的,他亦已jiāo待下,这事必定瞒不了你,在你得知真相后,你我便立刻离开繁华之地隐遁避世。他说,以你才智,只要有足够时间避走,他日必能自保无虞。”

  冷血狠狠握住她肩膀,眸光也变得冷冽而凌厉,她一笑,缓缓道:“冷血,我问你,这杀令是谁颁下的,你知道吗,先皇,还是新帝?”

  冷血脸色一凝,皱眉良久,摇了摇头。

  她复道:“若是先皇,那末我们还有一丝生机,若是新帝……试想登基大典在即,这是何等重要之事,他却仍分出jīng力下令扑杀我冯家,既如此重视,冯家你我两具他人之尸当真能瞒过去?风声一漏,这天下莫非王土,我们一辈子难道就像老鼠般在躲藏中度过?你知道我脾xing,若失去自由,宁可死!”

  冷血嘴角绷紧,微微垂下眸。

  “何况,这血海之仇,我不能不报,我要弄清楚冯家被灭门的原因,若是冤枉,我必定要为冯家讨回一个公道!”

  “若果真是新皇所为,你能怎样,你能杀得了皇帝?”

  冷血猛然抬头,厉声反问。

  “成为他最信任的臣子,然后将他杀了。你信还是……不信?”

  冷血听她低低笑出声,脸色大变,一把夺下她倒握在手心的长剑。

  素珍一只手掌早已被割得皮ròu模糊,却亦只有这样,才能稍缓心底的剧痛。

  所有人都死了,她只有冷血了,她要保护他,她还要报仇,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只有烈痛能人保持清醒。

  冷血眼瞳光芒急促变幻,呼吸也倏地变得沉重,咬牙盯着她,末了,重重点头,“我答应你,让你到上京去,即使我死了,亦必护你。但你也要我答应,莫要伤害自己,莫要变,我……老狐狸绝不愿意看你这样……”

  变?

  爹爹……娘亲……大哥……还有红绡都不在了,她变抑或不变又有什么打紧?

  素珍怔怔想着,昏倒在冷血怀里。

  *

  天地间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整个世界尽是银装裹素,皑皑娉婷,素珍也生了自出娘胎以来第一场大病,差点熬不过这场初雪,骇得冷血暗里捉了多名大夫来为她看症。

  大夫们说她病势太猛,是心病,无法可治。

  药方才吃下,她便呕吐出来。她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见她挣开那蓝衫男子的手,一步之差,顺利躲过冷血回到淮县,和爹娘哥哥死在一起。

  若当时能心狠些许,坐上马车,麻药在身的冷血怎追得上她?

  她恨极自己,亦恨那人,听冷血说,那人后来亦没再多留下什么话便携人离开了。她一听即笑,她原也不指望他回报什么。

  她的心清醒着,身体却在沉沦。后来还是一天半夜醒来,看见冷血站在chuáng边仗剑守着,一双清亮眼睛,隐约透着水光,心里大疼,挣扎着起来死命吃药,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半个月后,她身子终于见转,却也落下病根,她是半个医者,心里明白,只瞒下冷血,二人出发前往上京。

  路上,问及冷血,方知冯家被诛一案,个中悬机冷血亦是不知,她爹爹从没向他提起过片言只语。他问及,爹爹神色复杂,并不回答。

  她爹爹在隐居淮县前到底是什么人,果是晋王旧党?

  皇帝是为这原因诛杀的冯家?

  究竟是谁下的杀令,会是新帝吗?

  爹爹到底用什么办法向监杀的人讨下两条xing命?

  这个监杀的人又是谁?

  李公子一家可有被牵连?

  素珍决定按原定计划,抵达上京以后仍找傅静书,也许能从他口中探得冯家灭门一案秘密的半角鳞爪。

  *

  琼荣郡极大,要走数天才能出郡。这一晚,二人在郡上一家客栈投宿。素珍特意选了一家唤“及第”的大客栈投宿。

  科举三年一届,天下客栈驿所不计其数,数百年来,其中自出过许多书生赴考的风流韵事,传世美谈。顾名思义,这及第客栈必是士子考生聚集投宿之地。

  她既要考科举,必定要和这些人接近,稍探对方实力之余,也可探探京师里各方势力的qíng况,择利己者而投之,没有靠山,即便再“脱颖”,亦不可能“而出”,傅静书官职不大,不能依仗太多,更唯恐日后祸及他,她断不能害了爹爹这位朋友。最后,她希望能打探出李公子的消息。

  为安全计,冷血仍和她宿在一室,不避男女之嫌。

  冷血地铺之际,素珍听得院中有说话之声,心里一动,开门出去。只见院中石桌旁或站或坐竟聚了十多名士子,众人随意谈笑了一下历年会试殿试考题,果慢慢谈到朝中各个大人物。

  和新帝连玉jiāo好的兄弟——七王爷连捷,九王爷连琴,太师魏成辉,左相严鞑,右相权非同,兵马大将军晁盖,太后外侄逍遥侯霍长安,护国将军慕容景侯,六部尚书……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人哪一个不自成一派,哪一个不手握权柄?

  当听到慕容景侯名字的时候,她一凛,蓝衫男子曾言及他是慕容将军之侄……又突听得其中一人讶道:“咦,兆廷兄,你怎么也过了来?”

  又有一人问道:“这来的可是淮县李公子?”

  ☆、010兆廷(2)

  “李知县被革职查办,李公子不在淮县,官府盘查起来,若要作些什么询问,岂非要追到此地来?”

  有人笑道,语气里满满是讥诮和奚落。

  “李公子往日素有神童之名,行事自与他人不同,平日里也不参加诗书之会,唯恐流俗了去,即便落难也还是个人物,倒惧了官府不成?”

  其后接口的人高大英俊,眉眼间却有意挑起一抹轻浮,话语夹棒带刺。

  这人名唤司岚风,是琼荣郡知州之子,他在毗邻州府间亦大有才名,不在李兆廷之下。只是,李兆廷隐而不出,被坊间相传传更胜一筹,司岚风心里想法可想而知。

  余人几乎皆出声附会。

  她家之事终究连累了李兆廷,素珍心里又疼又怒,李兆廷领着小四在院门处站着,微微垂下眼眸——他进门时嘴角明明薄薄扬起,似忆及甚欢愉之事。

  他自小便少话敛静,三四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六岁出口成诗,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神童之名,早传遍数郡。只是为人过于温恬素淡,从不参加任何文人集会,往日多是学子同窗前到他家中拜会,因此落下傲名;家中事却鲜少拿决策,只由父母抉择,譬如纳妾相亲……哥哥常说他聪美则聪美矣,却无甚风骨。

  她知道,他只是不喜这些繁俗而已。

  他的好,她知就成。

  十岁那年,她在外玩耍失足跌进荷塘,在一众少年男女哭泣畏惧或却步不前或回搬救兵的时候,只有他不顾寒冬腊月,下水硬是将她救上来,自此落下骨炎之症,但凡严冬便见疼痛。

  她哥哥说她没见过铮铮男儿,不识铁骨的好,但李兆廷至于她来说,已是天上星星。

  他xingqíng太淡,这许多年来,她将他的生活弄得jī飞狗走,只希望他能好好记住她,慢慢喜欢上她。

  这些人对他平日羡嫉恨恶皆有,如今岂能不趁此打压?

  “李公子不过是为冯家所累,一经查明,官家必还李家清白,大家相识一场,岂可相轻?”

  这时,最先发现李兆廷进来的青年宋洋和他两名忍不住说了几句维护话,司岚风一笑,道:“是相识一场,这官府通缉起来,亦是一并。”

  宋洋等人一时错愕,难以接话。

  她恨不得冲出去将司岚风和他身边那七八个士子bào打一顿,却只能咬牙站在廊柱暗处。

  相逢不相认,她和他只怕从此陌路。

  小四护主心切,一握拳便要上前,李兆廷却伸手拦下他,抬首淡声道:“劳诸位惦念,兆廷忝愧。只是,官府方面诸兄大可不必为兆廷担忧,若官差来捉,兆廷向其略一解释此行目的,想来应是无虞。”

  众人一怔,宋洋疑虑,立问道:“兆廷兄此来琼荣郡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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