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铁手相视,一咬牙,一声“罢”了,亦立下拔出长剑,三人之势立成,将冷血和素珍护在中间。
连欣尖叫,“无qíng,你个死瘸子,你要害死李怀素么!”
一时,整个楼里都惊住,犹如定格一般。
玄武三卫皆跃到连玉身边,长剑纷纷出鞘,脸上杀气大盛。
先前替素珍安排房间、一直守在二楼的小周腾地奔下来,看着冷血,低喝道:“将怀素jiāo给皇上,他伤势重,一个延迟,就有生命之虞!”
冷血心头狠狠一疼,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苦苦支撑着、犹剩一丝清醒的素珍却是摇头,苦笑看向连玉,“皇上,此案既了,微臣暂时告假……”
“告假?”连玉冷笑,此前与权非同堂斗被压亦不曾动怒的君王,此刻怒火却一点一点从那杏色瞳仁里透出来,只不过是此时无法与之计较,他冷冷盯着冷血,“你,这是要造反吗?将他给朕!”
冷血眼梢一掠泪素珍,再不打话,神色一厉,便要杀出重围。
玄武一声冷哼,青龙冷冷一笑,已迎了上去。
追命、铁手喝道:早看你们不顺眼了。”
几人瞬间战到一起。
温柔乡,先变公堂,此刻又变成战场。
剑光处处,如虹似电,谁都看的惊心,倒无想到这李怀素竟如此不简单,手下宛然卧虎藏龙。只是,奇怪的是,他竟不肯就医,天子待他却是看重至此——
此时,连玉一看晁晃和霍长安,二人一凛,虽各自心思,却立下加入这场不可思议的争夺之战。
当世两大高手,冷血抱着素珍,如何能敌?眼见他láng狈的跳跃躲避,腹背受敌,无qíng三人又无法支援,素珍又痛又疼,可这时,她无论如何不能到连玉身边去,一旦疗伤,她的xing被戳,一切将前功尽弃……
突然,晁晃一声冷笑,他与霍长安本都小心避开素珍来攻击,这时竟一剑朝她刺去。
楼内余人看的清楚,乃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战况的连玉使了个眼色。冷血一惊,便是这微一分心,霍长安一掌重重击到他背上,他身形一晃,一口血水吐出,一旁,连玉一跃而起……二人身影瞬倾jiāo换间,素珍已被连玉夺过,揽进怀里。
他一看二楼的慕容景侯和严鞑,令道:“舅舅保护母后,严相,立刻让人回宫将太医都带过来!”
两人几乎立下颔首,连玉招过早在一旁等候的连捷,抱着素珍向大厅屏风后的内堂快步走去。
无烟连忙跟上,连琴亦跟了过去,霍长安一摸怀中随身携带的伤药,紧跟着跃出战圈。
冷血大惊,无qíng三人也是变了脸色,却教晁晃和青龙白虎缠住,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
连欣便要去看怀素,孝安太后却不允,斥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去添什么乱?”
连欣咬牙,见身旁的顾双城目光一动,竟似亦要过去,一声冷笑,道:“我去不了,你也休想去。”
双城一凛,已教连欣扣住手腕。
玄武领着官兵亦进了内堂,如影随形,将天子所在厢房团团围守住。
连玉怀里,素珍早教痛楚和泪水模糊的眼里,只看到二楼阑gān处,淡淡看着一切、若有所思的权非同身旁,李兆廷蹙眉,紧盯着不远处正教连欣捉住的顾双城。
为什么,到现在,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
厢房里,被连玉轻轻放到chuáng.上,她qiáng撑着一口气,不敢昏死过去,眼角余光,盛着半屋子人,缓缓流下眼泪。汗湿的额际被人轻轻抚过,对上的是连玉深邃的目光。
“李怀素,不会有事的,不要害怕,朕在这里。朕贵为天子,身上福分,必可佑你无事。”
——
☆、111chūn风十里,不如你(2)
这当口,连琴已问桂香楼的人拿来剪刀。
“不要……”
素珍喃喃低语,却哑的根本发不出来。
谁也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吧。
疼痛外,还有对生死的恐惧,命运再也无法自主的恸悲,哀伤直如cháo水,将她湮没。
连玉紧紧拧着眉头,暗鸷眸中带着一缕并不协调的温柔,素珍突然想起,方才他下令将镇南王妃捉住时眼中划过的狠色,宛似她只要真有任何不测,他会将王妃杀了给她陪葬一般茕。
又想起他谈笑间,qiáng橹灰飞烟灭的心计城府,这种隐而不发的张力,让她从骨子里渗出的恐惧都在慢慢减退,可那股即将被揭盅的悲哀却越发缠.绵,她的路,再也无法走下去了。
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出,却虚弱的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连玉眸光暗的似乎能榨出墨来,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旁边,连捷却是眉头紧皱,低道:“六哥,事不宜迟,臣弟立刻替她仔细一查伤势,看是现下拔刀还是等太医过来,若刀子压着心脉,必须现下就要施手术……可我手中无药止血,仅靠点xué、包扎来减缓血流速度,不行。”
他说着微微咬牙,连玉神色既沉,霍长安是武将,曾受过极重的伤,旧患虽早已痊愈,但军人的警觉让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外敷内服的疗伤好药,见状,立刻将怀中瓷瓶掏出,掷了过去。
“谢了,朕再欠你一个人qíng。”
连玉伸出二指,立刻将药挟过,另一边,连琴将以方才以火烫煨过的剪子递给连捷—呐—
素珍浑身仿佛也被那火烫过,虽咬紧牙关,却惊恐的簌簌发抖,他们要将她的衣服剪开,此刻,她就像那刀俎上的鱼……
她甚至再也寻不着连玉那可让人镇定的眼睛,因他已换了位置,改坐到chuáng.上,扶她坐起枕到他胸.膛上,支撑着她所有体重,好方便连捷施展,她无法看到他任何神色……
当那位谦谦七王爷眼中闪过端肃和医者独有的犀利之色,握着剪子往她匕首四周的衣衫剪去,她惊惶之下,竟直起身子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连玉肌ròu一绷,将她紧紧扶着,却亦随即在连捷的剪子岿然跌地和房中众人的惊呼声中,心头一震。
死死盯着她衣下肌肤和那不可告人之秘,饶是他自小便经历千万,再险峻的境况亦可处惊不变,此时也呼吸一粗,手指弯曲起,攥紧了她襟衣,更莫说霍长安几个。连琴更是一脸涨红,看的眼珠子都凸了。
他恍如梦初醒,眸光一暗,一掌将半俯在chuáng.边、光洁额上细碎汗珠微布的连捷打翻下地。
他起身将怀里的人放下,一把扯下帷帐,将二人掩在帐内,而后,隔帐对着外面所有低下头的人道:“七弟,立刻将朱雀找来见朕。另外,方才所见,只能全部烂死在心里,诸位可都明白了?”
他没说什么重话,譬如,若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他会怎么做,声音也是端稳如平静的湖,但谁都看到他扯帐一下,青筋微微迸起的手背。
连捷连琴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吃惊和复杂,无烟双手一握,秀眉紧蹙,霍长安眼梢从她身上掠过,嘴角划过一丝古怪笑意。
*
“素珍,我带你离开这里。”
紧紧看着眼前微微笑着如清风明月的青年,素珍一笑点头,缓缓将手放进他递来的温厚大掌之中。
星空于顶,四处芳糙萋萋,往前看去,那是星月下一个深崖,一旦掉下去,便将粉身碎骨,她却不怕,任由着他领着她行走。
然而,他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前方,目中有抹氤氲升起,似在凝注着什么东西。
她一怔看去,只见崖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墨蓝衣袍,一湖色裙服,站在那里。
月下,女子美丽无双,男子丰神俊朗。
她身边男子猛然放开她的手,向那美丽的女子走去,她一惊,脱口道,兆廷别走!
一身白衣,袍摆微微随风鼓起,他宛似充耳不闻,直至走到女子身边。
她想去追他,却看到那个蓝衣男子,双眉斜斜一挑,邪佞的向她走近。
她一惊,踉跄着往后退去,他却带着征服的神色,步步向她bī近,直至走到她背后一疼,撞到一棵树上,她惊惶的看着他,男人却微微笑着,袖袍微扬间,缓缓向她伸出手来。
她死死捏着手,就是不去碰触他,他却笑的更为邪肆,突然孟.làng的便执起她的手,紧紧裹住了。
她疑惑着,不知所措着,却突然看到一支短剑从他另一只袖下滑出,她下意识往地上看去,却只见地上横躺着四具尸体,将芳糙地染成血红。
那些尸体虽是血ròu模糊,她身上一个激灵,却仿佛知道他们是谁,爹爹,娘亲……
她心口如被什么狠狠***钝疼异常,她惊得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咦,坐起来……
模糊的焦距慢慢凝成影像,素珍的惊惶的瞪着眼前一切。
这里不是月下崖。
四下,半垂的纱帐、帐外明雅古拙的桌椅,香炉,小榻,梳妆台,这是在一个jīng致的房子里,眼梢余光,慢慢拢聚,闻得轻轻一声咳嗽,她虽心惊胆战,视线却再也不敢回避,缓缓回到前面那个微微眯眸打量着她的男子脸上。
“你方才梦里在叫谁的名字?”
男人脸上平静无波,声音却有丝冷意,他手里正在轻轻把玩着一撮什么东西。
素珍一震,所有心血一瞬仿佛都涌上头顶,天杀的,那是她的发。
头上束髻已散,乌黑长发披落半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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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chūn风十里,不如你(3)
素珍头皮发麻,有股想将头发从这人手中拽回,拿被子盖住头倒回去继续睡的qiáng烈冲动。
却只仿佛看到他背后竖了块牌子,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只大字茕。
可她怎么可能将李兆廷说出来呀,又不知他到底听到没有,若听到,为何不直接便问,“你为何唤李兆廷名字”
若不知——好吧,为今只能赌他不知了。
也不知道她还胡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关于冯家的话没有?
可怜她那颗被镇南王妃捅伤了的小心肝还要辗转反侧,费煞思量——
她决定不怕死的将球踢回给他,只反问道:“皇上,既是梦呓,微臣怎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呢,皇上若知,还请告知微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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