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她是个祸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将她杀了。”
出声的正是连琴,此时,明月当空,众人都没有远离,院中,四个男人都看着正中的蓝衣男子。
男子却是双唇紧抿,下巴线条如刀削冷硬,但终没说一句什么。
连琴如火急,一看看向连捷,连捷却只比他更急,一瞥青龙和玄武,三人一同跪下,道:“六哥/皇上,李怀素不能留。”
眼见连玉衣袂微动,却仍旧负手远眺远方山树水色,不发一言,连捷紧紧眉,又道:“六哥,我们何尝想要这人xing.命,臣弟甚至当初劝你莫要让他入仕,恐他因心.xing终丢xing命,爱才之心,臣弟亦有!可我和九弟曾亲见权非同从裴奉机手上救过他;最重要,她负伤前,朱雀早奉你命派人到鲁县查她身份,查她是否可信之人,结果确有李怀素其人,乃和一老一少两名仆人隐于鲁县一个偏远村子的山上,老仆偶尔下山购买米粮,村人几乎没怎么见到过他和另一外仆人冷血。后老仆死,村人说,这李怀素便携另一个仆人下山考取功名去。”
“当时,你便已起疑,你说,一个人的经历不可能如此gān净。既无其他线索,你遂让朱雀再查,朱雀虽与她接洽,却无法查知她一鳞半爪。因为李怀素这人,只是看似大咧,敢惹公主世子的人,心思岂能不缜?她和府中各人相处,却从无在谁面前透露过一句她的来历。如今,得知她乃女身,朱雀通知各哨,携她画像到鲁院各地再查,却并无此女。这位姑娘的身份再次成谜。自古女子不可入仕,她明知死罪而为,若说只为一展才gān,只怕大不可能,除非是别有政治目的。”
“七爷所言不错!主子,她与权相作对,只怕也是故意。”青龙紧跟着道。
玄武想了想,略一沉吟,也开了口,低道:“主子,哪怕她给了奴才两包蜜饯,证明了主子并非断袖,可她是个危险,主子绝不能放任她。至多,奴才在她死后给她烧回两包蜜饯,还她qíng谊。茕”
众人一听,齐狠盯玄武,听他说回人话,方略霁了脸色,但很快又想狠揍他一顿。
这时,连玉突然侧身,目光炯锐,缓缓掠过所有人,众人一惊,却听得他淡淡道:“若说她是某个政敌来害朕的棋子,你们凭什么认为她能害到朕,一个朕最信任的臣子,哪怕是你们任何一个,或是像严鞑、我舅舅这等老臣,想动我,也不容易。”
众人闻言一凛,互视一眼,皆知此并非连玉托大之辞,但心中顾虑却仍在,连琴众望所归,被目光she杀,一咬牙,亦是豁了出去,开口道:“六哥,因为李怀素,她……她有些像……阿萝。”
他语罢,呼吸一重,几乎立刻低下头,五年了,这个名字亦早成了他们这群人的禁忌,那如殇过往,是连玉毕生所痛。平日,谁都不敢轻易在连玉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连捷三人亦是沉重忐忑,紧紧看着连玉,月华下,连玉眸光果是暗了,他们为这沉沉苍莽所惊,正捏了把汗,却听得他一声长笑,沉声道:“朕首先是大周的天子,其次才是一个男子。”
众人一怔,蓦然明白,连玉方才所问乃是有意,他早看出他们疑虑,这就是他要告诉他们的答案呐。
“李大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突听得白虎微惊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只见长发飘散的李怀素身穿单衣从院门奔了出来,白虎俏脸一板,半空一个翻身落地,手臂一横,将她拦下。
“虎儿闪开!”
连琴冷冷一喝,眸光一瞬抹上狠色,连捷三人亦几不犹豫,一瞬,皆是长剑出手,连着连琴四剑齐向素珍身上刺去。
素珍亦是大惊,蓦然愣住,微微苦笑,心想这次小命休矣。
却又见众人齐齐被bī将剑回转,往自身这边撤。
却是连玉一身蓝袍在剑起之际,跃到她身前,以己身拦下所有攻击。
论武功,连玉自不可能将四人联手击败,但谁敢将那会死人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皇兄……”
“主子!”
一时,每人亦如素珍一般,惊在当地。
素珍逃过一劫,却并未多理会连捷诸人,不恨不诽,只缓缓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连玉仍自冷冷盯着她,眸中都是讽刺,他眼梢一掠白虎,吩咐道:“将她带回去。”
白虎领命,看素珍眸光如萤火点点煞亮,却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伸手便往她手臂挟去,却教素珍轻轻闪开了。
连玉眉目一沉,道:“李怀素,滚回去。”
“李怀素,你个小.贱人,本王亲自带你回去!”
连琴几乎气疯了,他上前一挥白虎,便去扯素珍,素珍一避,又朝连玉轻轻一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我告诉你我为何喜欢你,你要不要听,石头。”
她说着,四下一看,捂住心口,提气一纵,轻轻落到屋檐上。
晒月光,那是当年和那个疯乞丐最爱做的事。
这次莫说连琴,连连捷也是怒了,这女人到底要怎样,他和青龙、玄武jiāo换了眼色,正待再谏连玉,却听得连琴一声冷笑,“跌死你!”
众人一看,只见檐上女人想是伤势关系,身形微晃,摇摇yù坠,正心下一快,便在这当口,只听得白虎一声低呼,一抹身影已然跃落到女人身旁,将她揽进怀里。
☆、115chūn风十里,不如你(6)
这将李怀素抱住的除去连玉还有谁。
众愤恨,素珍冲他们扮了个鬼脸,连琴气的狠狠抓发,偏连玉道:“你们先行退下。”
最后落得遣散下场,出得门,连琴一把抓住连捷肩膀,“怎么办,六哥还说他知道自己责任,这……”
他说着感觉有些不妥,看青龙白虎和玄武一眼,低喝道:“你们怎么突然不紧张了?”
“方才是急,李怀素又有意挑衅,现下仔细一想,主子办事自有分寸。”
玄武目光一整,看向连捷。连捷点头,“确是如此。只是,这事,还是要找无烟和明炎初商量商量,还有阿顾,事到如今,可以分薄六哥注意力的也只有无烟和她。”
众人一凛,相继颔首。
*
会上屋顶聊天,便是想避免尴尬局面,素珍没想到,最终却被连玉抱回房间,塞回chuáng.上茕。
连玉依旧在chuáng沿坐下,淡淡看着她。
她不由尴尬,“我们在外面聊天不好么?”
“外面凉,对你伤势不利,”连玉一语道破,“我现下没打算对你怎样,若我真要对你怎样,在屋顶还是能怎样。”
素珍大臊,脸上顿时便热了,往连玉看去,只见他眸带讽刺,却缓缓伸手替她掖好被子。
她心qíng随这一动作复杂到极点,再无丝毫知道他是谁一瞬的雀跃。
本想,可挣得一二分旧qíng,多得三四成倚仗呐。
仇敌以外,他还是她的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她抬头看他,眼前的人温雅清俊,俊朗娉婷,实实无法再和当日那满脸毒疮、脾气桀骜冷硬的小叫化联系到一起。
“石头,你脸上的疮都好了么……”
不禁便脱口而出,说罢才恍觉自己竟然伸手,几乎抚到他脸上,她一惊,连忙缩避,却已是来不及,手已被连玉握住。
素珍又慌又惊,她本想告诉他她是喜欢石头的,将他当很好的朋友……
连玉眸光一瞬明亮bī人,他qiáng硬的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素珍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光洁温热,
“那些让人恶心的毒疮是我离宫前,问太医讨药吃下所弄成的。”
他手心的茧磨挲着她的肌肤……只听得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来。
为何要那么做?素珍一怔,几乎问出口,可他是敌非友,她怎能心软,她终是将话打住,只低声道:“看在我们往日qíng谊份上,你就不能放我离开?”
这里已非她昏迷前的桂香楼,是一处不明院落,她隐隐明白,连玉这是要将她禁锢起来。莫说恢复李怀素的身份,便是自由,她亦再也无法自主。
连玉心里一沉,挑眉微微笑了。
本就看出她记不起五年前的事,无碍,是他模样变了。
可她胆敢信口开河,说喜欢他。
他知,她实是居心叵测。
不服男子当官的言论,阿萝也说过。
他姐姐连月,乃至无烟都说过。
可这么做了的,还真只有她一个!
他怒她胆大,更多却是喜狂,只为她是女子。
他们往日相处,她是跋扈那个,他本不想让她记起那段过往,好让她平白得意,对他再不畏惧,要驯她治她,将难。
但终究还是故意提起往事。
希望她能对他信任,告诉他上京赴考的实qíng,希望她并非敌人,而是另有苦衷。希望她不再那么厌恶他。希望,将二人距离拉近。
她却只拿那段过往作为筹码,而非关切,去问一问他的事。
*
他摔开她的手,“你我旧qíng,你既要拿来说价,那么我也清楚告诉你,那至多可以换你不死。若你想重获自由,便将你自己给我。”
素珍呆住,“你说什么……”
连玉嘴角上扬,眸光却隐隐抹过丝狠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承认,我说了谎。但至少现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素珍咬了咬牙,这次,选择对他说实话。因为他不仅是敌人,是皇帝,还是朋友。
“若是朋友,那便告诉我,你考科举是为什么,你到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连玉伸手擒住她下巴。
素珍却是苦笑,实qíng?她怎么跟他说实qíng?
她忍着下颌疼痛,把心一横,道:“我并非为政治目的接近你。我为何考科举,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并非今日,皇上,你当初既敢将我选作状元,如今便不敢将我仍留在你身边?”
连玉却笑了,“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也不bī你。我从不bī女人,不会在你身上打破这惯例。你若想重获自由,便拿我想要的东西来换,你若想重回朝堂,便取悦我。陪寝与否,一晚时间,好好考虑,让虎儿告诉我答案。”
素珍愣愣看着他起来,离开。
他为何要如此执着?兆廷这般讨厌的她,倒值得他喜欢了?
陪寝……她紧紧抓住衣襟,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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