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皱了皱眉,且先不去想那些,去了连欣寝宫。
连欣正在摧残盆栽花叶,蹂得满地残花。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连欣看是她,跑过去搂住她手臂,道:“姐姐,你可来了,我都快闷死了。呐”
“闷就出宫玩去呀。”连月伸手刮她鼻子,“你又不是六少的妃子,不是缻妹,自由许多。”
“我还能到哪里去?”连欣叹了口气,“又不其他女子还有其他去处可去,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说来我还没一个妃子自由,你看无烟就比我自由多了。”
“此话怎么说?”
“她出宫了,回府了,嗯,说不准是借故找我六哥去了,我那天故意跟她说了一下,我就是看不得李怀素跟我六哥好……”连欣说到这里猛地噤声,却见连月似乎也没追究她后面到底说了什么,而是微微一震,神色惊讶之中透出几分鸷意,她不由得一讶,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连月几乎一瞬便恢复正常,笑道:“没事,只是没想到那魏无烟还要做这种事罢。”
“六哥女人多呀,你以为是表哥么,只有你一个,表哥对你……啧啧,那是好的没说。”
连欣说着低低叫了几声。
连月看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嫉意,却无往常半点好笑,心底只涌起阵阵恨意,觉得眼前这女人真是蠢笨到极点。
霍长安昨夜遣戟儿张回府报讯,说出京走走,也没jiāo待去处,只点了些护卫。她还以为他看昔日旧部去了,偶尔会有些旧兵将来找他喝酒,邀他到他们府中一聚。
如今看来,却很可能是魏无烟离京,霍长安随她而去了!
都是这女人惹的祸!
她没再安慰她,匆匆道别,连欣也不在意,这位公主现在整个人就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她走了几步,回头笑道:“欣儿,我近日心qíng也甚是郁结,若非早已嫁为人妇,真想做些胡天胡帝之事,发泄一番。”
连欣眼睛霎时一亮,“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连月却缓缓掩住嘴,“是我失言了。若你做了不该之事,岂非是我所害,到时太后和皇上少不得怪罪于我。”
连欣哪里肯依,走到她面前,“我不会乱来啦。好姐姐,你就给我说说嘛,我即便真做了,还能将你供出来不成,又不是你让我做的。”
连月看她上钩,微微一笑,道:“没有,只是对那岷山郡huáng知府的事有感而发罢,若几位大人不能搜集到证据,将他绳之于法,我真想去过将那人教训一顿。”
连欣猛地点头,目中光亮大盛,“正是,这狗官太可恶了。我听母.后说,这案子涉及到朝中举足轻重的中立派老臣子,哥哥未必方便办他,这高朝义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做做样子就算了,若是我去,非将这贪赃枉法的狗官毙了不可。”
连月一笑,没再多搭话,告辞离去。
出得宫,她吩咐侍卫和婢女,“到楚河郡去。”
她那贴身侍女一惊,“夫人,为何要到楚河郡去?”
连月淡淡看着远方,连玉去了楚河郡,魏无烟要追,自是到那里去了,更不消说霍长安!
……
同晚,宫中又一辆马车悄悄出了皇城,却和连月马车的方向背道而驰,往另一方向而去。
*
京郊客栈,连下两天的雨水止歇。
双城揽了包袱,踏出了两天不曾的踏出过的门。
门外兵卫看她行装竟似是要出远门,都是一惊,“姑.娘这是要上哪里去?”
“岷山郡。”
双城朱唇轻启,众兵士却是更惊,几人立下齐声道:“主上让姑.娘留在此地等他归来,请姑.娘莫要为难卑职。”
天地间一片水墨仿佛晕染在双城眼中,她轻声道:“这世间人人皆为难于我,我为何要给你们行方便?”
为首头目向她身旁兵卫使了个眼色,本拟拼着冒犯将这女子擒下,回头再向皇上请罪,这位姑.娘的安全是皇上亲自jiāo待过的——哪知,眼前银光一闪,这女子已持一柄匕首横于颈上,她目光亦冰冷慑人,“你们若不能护送我到岷山郡去,那末,我自己去,但你们若想拦我,我便立刻自裁,看他回来你们能不能jiāo差。”
众人大吃一惊,双城心下却笑的如花微颤,“连玉,你从楚河郡回来的时候,知我到了权非同身边,会紧张吗,会去寻我吗?我不想让你为难,可亦绝不愿意看你爱上一个替身,哪怕,她只是我的替身。”
——
☆、149第二国案:她的悲哀
我呢,又是谁的替身?阿萝吗?我该是谁?
*
连欣出宫的同天,素珍去了提刑府办案,众人平日无事却是不过去的,让人担心的是,这一晚,她竟很晚未归茕。shu酯駡簟
众人正琢磨着去寻,有衙差送信过来,说是李大人命jiāo给诸位公子的。
无qíng皱眉拆信,追命嘀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外出数天,勿念呐。
“这怀素随驾出宫,因身体不慡被皇上遣回休养,现下又要到哪里去了?”铁手也是拧眉,对家中这顽劣的家伙大为恼火。
“无qíng,你倒是说句话呀,一起批批这李怀素,可还当我们是朋友了?”追命微微冷笑。
小周这时却是冲冷血开火,“喂,冰块,李怀素哪里去了?”
冷血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我出去找她,你们自便罢。”
众人都看出冷血那浑身冷冽如霜的qíng绪,还有他衣侧握得死紧的双拳。
冷血几乎立刻出了府,一头扎进茫茫夜色之中。
小周瞥向无qíng,似笑非笑,“你说怀素会去哪里了?”
铁手和追命难得见无qíng笑了,目光却是极冷,他平日只是疏离,甚少像此时一样,两人都有些吃惊,只听得他道:“正想向周师爷请教呢。”
……
后来,冷血一直没有回来。
因怀素是自发失踪,众人虽顾虑他伤势方愈,但不至于太担心,纷纷猜测了下他的去处,便回房歇下了。当然,这个纷纷,实是追命独揽,无qíng和小周基本不怎么说话,铁手向来是听话gān活那个。
这个大家庭宛似开始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夜半时分,府上各个房间灯火依次熄灭。
唯独无qíng房中依然璀璨。
他倚坐在chuáng.上,一腿平平伸展着,一腿微微弯起,美丽如晶石的眸子微微张阖着,似在思考着什么要紧之事,闲置在膝上的五指却是紧紧拢攥着。桌上灯火明艳,却dòng不穿他眼中仿佛千年不化的霜寒之意。
那是杀气。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淡淡说了句:“请进。”
来人分明不是个客气人,从那门板撞击响亮的声音便可知道。
进来的是小周,他微微挑眉看着无qíng,“你行呀,这明晃晃的灯火你自己照着不烦么?”
“阁下半夜到我房中就是要说这么一些有的没的?”无qíng轻声说着,语气不无嘲讽。
小周却是视而不见,笑道:“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出去。也罢,这次我认输,我不和你耗,先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想想是追踪我较好还是怀素较好呢?”
无qíng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人倒是“坦诚”,灯火下,将门口少年映得清秀明媚,像朵花,是个让人想将之置诸死地、又不免微生可惜之感的对手。
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追踪怀素?我看这府里最可疑的就是你,你说呢?”
“哦?”
小周扬扬眉,眸光乌亮bī人,一笑之间,缓缓离去。
无qíng微微冷笑,随之亦是一跃而起,伸手一弹,“噗”的一声将灯火掸灭,竟是尾随而去,毫不忌讳。
*
二人离去不久,有府中起来小解的小厮只见大门“吱”的一声大开,他一惊,正想喝问“什么人”,却见进来的正是那冷血少爷。
冷血朝他点点头,回房去了。
房中漆黑,他却仿如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将灯火捻亮,只见桌旁竟似笑非笑的坐着一个人。
正是已失踪一天的素珍。
素珍笑问,“怎样?”
“我一直藏在对面屋檐上,看的清楚,一前一后出去了。”
“什么方向?”
“西北方。”
“嗯,”素珍轻轻点头,“这去处可是有学问,岷山郡在东,楚河郡在南,即是说权非同在东,连玉面上在南,这二人去的却是西北方……”
她笑了一下,伸手揉揉疲惫的眉心,“棘手啊棘手,两个都jian猾的泥鳅似的,若其中有连玉的人,和连玉jiāo换过信息,该猜我是往岷山郡而去才是,因为我此前向连玉提出过,想随他密赴岷山。好家伙,这下两人都往西北方向去了,以图混淆对方视线。”
冷血问道:“你今天弄这一出,假装回衙门办公,转身就从后门回来藏进我房中,为的是要查出他们谁是细作?”
素珍摇头,“我也想查,但现下不是时候,我暂无jīng力为之,让他们先相互制衡着,这是我从连玉那里学的。”
冷血一诧,“皇帝那里?”
“嗯,高朝义和李兆廷之间就是好例子。我将他们先引出去,为的是后发制人,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便罢,后发制人是什么理儿?”
冷血微微冷笑。
素珍却是微微笑道:“天子的策略,都是跟连玉学的。”
冷血的手蓦然僵住,缓缓道:“你对那个皇帝很是赞誉。”
“不是告诉你么,那事是他父亲gān的,我对他没那么多怨恨,爹爹从小教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冷血心里莫名一沉,不愿意她再多提那个皇帝,又想起她受伤之时,那个人甚至看过她的身子,他岔开了话题,“你将无qíng二人引开,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谁是连玉的人,现在往西北方不过是声东击西,引开另一人的注意力罢。这人既知我可能往岷山郡而去,早晚要到往岷山去的。我若在前,难免被他们追到监视,我若在后面反而自由了,冷血,我们出发吧,总感觉……那里会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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