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世上的每个地方都会如此安宁,更何况乱世将至。
肖巍悔婚的事qíng的确在朝廷内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自觉受到侮rǔ的秦烟水气愤的回到西域,不出五日,便向天朝正式宣战。
边疆的百姓惶惶终日,能迁的都迁了。
尽管宇清帝差点被肖巍气的昏过去,贬了他的官,降了他的职,国难当头却不能拿人材开玩笑,皇帝闭门了三日,出现时带来了两个震惊天下的旨意。
任肖巍为主帅,不除蛮夷誓不归朝。
赐婚丞相林喻岚与东瀛公主中岛真希,宣旨之日即日完婚。
一个要久征沙场,一个有了如花美眷。
作为安然的左膀右臂这一文一武却都有说不出的苦处。
但皇命如山,谁又能真的说出不字呢?
夏天京城的太阳特别炙热,丞相府里又乱得不成样子,无数下人们端着东西你来我往,红绸遍地。
只有真希的房间很安静,她呆呆的看着宫里送来的大红嫁衣,秀美的眉宇紧锁,似有无限哀愁。
阿原很懂事的站在一旁问道:“姐姐,你不想嫁给林大人吗?”
真希摇了摇头,叹息:“你不懂。”
说着很爱怜的摸了摸阿原。
她这么做,完全是对国家和亲人的背叛,拿自己去做赌注阻止迟早都会来的战争,太傻了吧?
只要成了亲,她和林喻岚便难免都是众矢之的。
难道真的要像林喻岚说的:大不了开战之日,我们一起死掉算了。
身为无足轻重的女人,也许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可林喻岚是国之栋梁,凭什么陪她做这么幼稚的举动。
哥哥亲笔写来的信中同意之语甚是勉qiáng,真的不知道他的战船能平静到哪一日。
可一日是一日。
总比挥杖鸣pào大开杀戒的好。
屋子里正沉默着,忽然有侍女进来禀告:“真希小姐,您的哥哥……”
可怜小姑娘为自己国家的敌人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真希诧异的起身迎接,下一刻,中岛司高大的身影就进了屋,犀利的眸子四处番道:“真想不到你果真要和汉人成婚。”
淡淡的笑了下,真希反问:“那是不是我嫁给喻岚,父皇大人便能下休战令了呢?”
他们说的都是东瀛话,阿原听不明白,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
中岛司穿得是日式的礼服,闻言弯起嘴角道:“那便不是我们做儿女的能够cao心的了。”
“毕竟汉人皇帝已经送给我们大片封地,良田无数,还有什么不满足?”真希无奈的皱眉道。
中岛司敲了下手中的扇子,微笑:“大婚之日,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哥哥可是特意来参加你的婚礼的,快换上婚服让哥哥看看。”
真希站在原地僵直不动。
中岛司半真半假的叹息道:“许多事qíng是大势所趋,你说什么,我说什么,都不过是沧海中的几滴水珠,永远改变不了命运这艘大船的航线。”
身为东瀛太子和东瀛最有声望的将领,中岛司当然不会有看起来那么简简单单的英姿飒慡而已,他竟然敢来京城参加真希的婚礼已经是件令人惊奇的事了,而且谈吐举止皆文雅得体,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个残忍的凶徒。
除却安然本人,几乎天朝的贵胄都云集了宰相府。
搞得锣鼓喧天的喜庆气氛中,反倒出现了几丝令人不愉悦的担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司仪的声音响亮,却遮不住来宾的怯怯私语。
真希穿上jīng美而盛大的红裙,被林喻岚牵着紧张到了满手是汗。
她从小深得宠爱,还从未从此不知所措。
嫁给一个才华世故都远胜于自己的丈夫,用婚姻求得片刻的太平……但愿全都值得。
红色的盖头被掀起来,真希看向林喻岚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露出了一抹无人能懂的微笑。
礼仪是短暂的。
公主很快就被送回闺阁等待了,然而属于男人们的酒宴才刚刚开始。
若说这日最热的人物,还属三个。
一是新郎官林喻岚,一是日本太子中岛司,一是新加爵的穆王爷。
几乎是被百官团团围住,说些真的假的好的坏的没完没了。
可怜了夏笙站在旁边满脸茫然,睁着大眼睛困的要死。
即便是这样隆重的场合,穆子夜仍旧是身素雅至极的白衣,他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追求外表上的华丽,但岁月沉淀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却是任何装饰都无法与之并论的风采。
似笑非笑的听着官员的巴结,穆子夜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注意到了夏笙在旁边的心不在焉,便温声嘱咐:“累了就去坐着吃点东西,不要乱跑不要和别人随便说话,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像个好不容易从大人身边解放的小孩子,夏笙赶紧乐不可支的答应了句,松开他的手溜达走了。
兴许是成亲心qíng不错的关系,他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也渐渐的爱吃了起来,又加上今日是皇上赐宴,宫里的御厨自然没有话说。
夏笙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席位,兴致勃勃的拿筷子夹起个香喷喷的大虾,正yù塞进嘴里,身边就出现了声尾随而来的问候:“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韩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小韩诧异的回头,对上了双特别yīn冷果敢的双眸。
竟是笑的不怀好意的中岛司。
这种杀了无数汉人老百姓的恶魔夏笙又怎么能有好感,皱起眉头冷淡的恩了声,就若无旁人的吃了起来。
中岛司也不生气,反而坐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我们东瀛都传闻韩夏笙韩公子生的貌比潘安,而且菩萨心肠,比那艳绝天下的萧皇后还要美上几分,我确是好奇多时了,今日一见却觉得传言也不过尔尔,还是真人更勾人心魄啊。”
面对这种不加掩饰的轻薄,夏笙顿时不舒服了起来,他最讨厌有事没事的被夸好看,更何况还是被个无耻之徒。
明亮的大眼睛移到中岛司身上片刻,小韩说道:“觉得我漂亮啊,那就找你妈妈再把你生一回。”
中岛司哈哈的笑起来:“那倒不必,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英雄配美人吗,我只看到你也就够了。”
说着就摸了下夏笙的手。
怒气上来的小韩跟被鬼碰到似的猛然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人搂到怀里。
穆子夜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时光真的能磨平一个人的xing格,如若是十年之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动起手来,如今却只是冷着张傲然的俊脸反问:“太子殿下喝多了吧?”
中岛司自来狂妄,谁也不放在眼里,闻言坏坏的笑道:“或许吧,有韩公子在面前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周围看热闹的顿时都静了下来。
因为穆子夜的表qíng顷刻变得非常冷酷,让人不禁为这个日本人捏了把汗,真是爱往刀尖上撞拦都拦不住。
夏笙怕他们真的把事qíng闹大,反握住穆子夜的手道:“走啦,我们回家吧。”
中岛司彻底露出挑衅的态度拿扇子挑向夏笙的脸微笑着说:“不再陪——”
他话还没说完,穆子夜就伸出手来阻挡,中岛司手腕翻转,两人动作眼花缭乱的争了片刻,折扇还是到了穆子夜的手上,他淡淡的说道:“没人教过你要小心做人吗?”
而后便把扇柄塞回他的指间,拉着夏笙转身便走。
中岛司还没缓过神,折扇竟然轻轻的便散成了一把扇骨,连扇面的裂口都断的整整齐齐。
也不知什么居心,新郎官林喻岚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不拉架,此时此刻反倒火上浇油的来了句:“哎呀,王爷好功夫,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英雄配美人啊。”
虽然在这场小小的争执中占了上风,不知为什么,穆子夜的心里却总有点惴惴不安。
哪里像夏笙不知愁,身边终于没有闲人了便满脸期待的说:“我肚子还饿,我们回家也做大虾吃好不好?”
夏日的夜总是特别舒适,没了白天的燥热,轻风拂过,温和的chuī落无数花朵。
夏笙洗了身子懒懒散散的躺在花园的躺椅上乘凉,今天从下午站到了晚上,把他给累坏了。
原来只有自己的婚礼才令人高兴。
“要睡就回屋,小心着凉。”穆子夜换了便服从屋里出来,坐到夏笙身边说道。
小韩挑着眉毛瞅他两年,嘟囔:“奇怪,你今天回来就怪怪的,生气啦?”
穆子夜勉qiáng微笑,流云长发没有梳着都顺着肩膀滑下来,很温柔的模样:“怎么会呢。”
夏笙猛地坐起来断定:“你就是生气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切。”
穆子夜无奈:“你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懒洋洋的躺回去翘着二郎腿,夏笙满不在乎的说:“不就是个破太子吗,老夫老夫这么多年,我又不会跟个小孩子跑掉。”
被他没心没肺的模样逗得笑起来,穆子夜忍不住捏住夏笙的脸:“你啊,什么时候能少惹些男人来我就安心了。”
小韩冤枉:“我没有啊,他们自己胡思乱想好不好,我只对你和初见好的。”
穆子夜反问道:“那要是初见喜欢你怎么办?”
夏笙差点被口水呛道:“你疯了?”
没再说话,穆子夜在旁边看着他表qíng像是若有所思。
知道这个人多疑到了极点,夏笙反倒嘿嘿的笑了起来。
穆子夜奇怪:“你又怎么了。”
夏笙笑:“没想到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这么担心我啊,我是不是特别好,是不是?”
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穆子夜垂下羽睫幽然叹息:“那是当然了,傻瓜。”
第三十八章
无论武林现在是如何的乌烟瘴气,势力疲软,千百年来它本质的jīng神还是没有变过。
习武者必要行侠仗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自从宇清帝颁旨进攻西域后,便有无数江湖人奔赴了边境。
当然多半是为了帮助官军斩杀蛮夷,可也有些居心叵测的人,那便令当别论。
莫初见也就是打听说了道圣旨后,开始坐立不安的。
他病愈之后原本计划打算回京师一生楼,但事qíng至此,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担心肖巍,在为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要再度回到西域。
又是天色渐晚,夏花开得依旧繁盛,知了在窗外没完没了的鸣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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