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嫣皱眉说:“我本来也不信的,但是给中岛司出卖qíng报的信笺确实为他所写,铁证如山啊。”
原本很希望这对夫妻能够和好,可陈海嫣骨子里刚正善良,绝不会容忍。
初见只得讪讪的笑:“那海嫣姐作何打算呢?”
陈海嫣掏出个信封递给他道:“我势单力薄难与龙宫为敌,这是唯一能做的事qíng。”
莫大爷接过来疑惑的打开来看,竟然是封修书,还加了官印。
自古以来都是男休女,这个……可是旷古奇闻。
一日夫妻百日恩,难怪陈海嫣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没jīng神了。
初见慢吞吞地把修书合好,转了转眼睛,却想不出好的安慰来。
丈夫通敌叛国,女儿又不肯认家。
放到谁身上,都足够惨了。
陈海嫣坐在那发了会儿呆便说:“我年轻时很向往江湖,觉得不能做个行侠仗义的女子简直枉费了自己的生命,那时杜墨是我对武林唯一的了解,他长相好,又有天分,对我也温柔细心,所以为他离开了家失去所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值,可这十几年,回报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漂泊。”
初见了解她的痛苦,却也无计可施。
倒是陈海嫣轻笑着说:“无需为我难过,我会好好的,其实放下反倒轻松的多了。”
初见也只得勉qiáng弯弯嘴角:“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很意外,陈海嫣低头说:“退出武林,在京城开间丝绸店。”
狐狸被她的决定吓了一跳,吃惊道:“为,为什么?就因为个男人……”
陈海嫣沉闷的摇了摇头:“不,初见,你与蓝澈也是能走就走吧……因为……”
她沉默半晌才道:“禁武令并不是谣传。”
“安然凭什么这么做,我师父一不在他又猖狂起来了,”初见回到一生楼便气呼呼的摔东西骂道:“还有那个杜一然,从前跟老子作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勾搭中岛司,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大师父也不会到东洋受那些苦!”
蓝澈悠闲地靠在chuáng榻边淡笑:“明明你去安慰陈海嫣,回来自己又生气,真是……”
初见瞪眼道:“我说的不对吗,世上怎么这么多贱人?”
蓝澈伸出手说:“过来。”
很明显初见不太qíng愿,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蓝澈把他拉到chuáng边坐下说:“禁武令的事qíng不是个人可以决定的,从前各大帮派兴盛对于百姓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好处,现在朝廷势qiáng,想要铲除武林也是无可厚非的,安然毕竟是皇帝,他会顾全大局的,至于杜一然他虽占领了龙宫,可修为和智慧都照游倾城差的很远,目前的猖獗也不会太长久。”
初见撇嘴:“反正你说什么都有道理,切,讲道理还不是没用?”
蓝澈弯着明亮的眼眸说:“总之你要随我去红月岛,那些俗事管与不管都无所谓。”
提起这个狐狸的态度就很别扭,并不是不愿与大美人走,而是进了红月岛那个地方什么都要听别人的,还不得吃亏死。
像是知道初见脑子装的东西,蓝澈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笑得满足。
严肃地说禁武令对于武林来说无论如何都是致命的打击,只要颁布了它,那么无论是所有帮派都将成为触犯朝廷律令的存在。
运气好的能够转做商盟,但无声山龙宫之类的必将要彻底剿灭以正国法。
这也需就是杜一然选择投靠东洋的重要原因。
除却蓝澈xing子淡渐渐散了红月岛在中原与江南的势力,不再做刺杀之想外,还并未有其他有名望的人选择退隐。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许就是江湖人最后愚蠢的气节。
初见本想去再访将军府以便和肖巍打听此事,没想他竟刚被皇帝派回了海防边境。
隐隐的危险气息令狐狸紧张不已,连夜便拉着蓝澈南下。
结果两人带着几位眷属还未出京城三里,就被朝廷的武士队拦截。
为首的武士拱手道:“莫公子,蓝公子,再下奉皇上旨意请二位入宫觐见。”
这几日频频有江湖人士遇害,但没想安然狠得连自己都不放过。
初见根本不听他们那套虚词,握着剑说:“给老子滚开。”
武士冷笑:“此乃京师重地,莫公子还是收敛些江湖习气为好。”
蓝澈本想阻止狐狸再闯祸,可初见根本不怕,牵着缰绳上前边骂:“狗屁重地,安然就是被我师父饶命的一条狗,你们替他办事,连狗都不如。”
如果说开始没有杀他们的理由,那莫大爷这回可替对方齐活了。
武士怒目而视:“莫初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捉住他!”
话音未落,后面虎视眈眈的杀手们便一拥而上。
蓝澈生怕初见受伤,翩然便从马上跃身上前,手里的剑花如流水轻风,但所到之处亦是血光粼粼。
莫大爷看着宁齐把小青杏护在身后,索xing把剑使上不如不遇,痛痛快快的加入了厮杀。
他们武功卓绝,纵然朝廷武士人数众多,却也没能多占半成胜算。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从东南边的森林里又意外的冲出群黑衣人,最前面的竟然是很少加入江湖纷争的季云。
无声山的刀法天下闻名,此时入战,无异于给武士队以重击。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死的死伤的伤,倒在糙丛中再也动弹不得。
初见气喘吁吁的看着自己陌生的亲人,呆了半晌才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季云慢慢地用苍白的手指擦下刀刃上的血迹,回答说:“我本就在京城未走,这两日正要率众回四川,猜想狗皇帝不会放过你们,gān脆就在附近等上了一等。”
初见更奇怪:“安然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
季云浅笑:“你是穆子夜唯一的徒弟,蓝澈又于他渊源颇深,怎么会没有得到他秘不示人的真传,况且你若丧命,子夜与夏笙未必就不会回来,放任他们于山野,多少都是安然的心病。”
蓝澈抬手道:“多谢教主相助。”
初见最见不得他客客气气,顿时白了个眼不说话。
季云摇摇头:“且不说初见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就是冲着子夜,我也不能让他枉死。”
初见撇嘴:“哼,你对我再好我师父也不会理睬啦。”
季云苦笑道:“那是子夜的自由,我……只是欠他的。”
初见疑惑的眨眨眼睛。
季云轻声说:“十几年前,我杀了夏笙的亲妹妹,而子夜撞见后却一直没有告诉夏笙,这是他瞒他唯一的事了吧。”
初见惊讶片刻嘴硬道:“哼,那是我师父不愿意夏笙心怀仇恨。”
季云弯起嘴角:“你怎么说都好,现在不是在这里流连的时候了,我建议你们走沿海之路去往杭州,顾朝轩一家会在那里与你们会合。”
初见愣了愣,点头示意。
蓝澈拉住他的手说:“多谢,那我们有缘再见。”
季云摇头:“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见。”
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日子过的格外迅速。
为了避开朝廷的追杀,初见一行几乎不在城镇留宿,好在除了青杏外大家都已经习惯这样漂泊的生活,而且在如此乱世之中能够回到与世无争的红月岛与桃花林,终究是很值得向往的未来。
狐狸舍不得自己的小跟班太疲惫,终于有天大着胆子带队到个小村庄去蹭饭吃。
结果刚进村口,便闻到股夹杂着血腥的恶臭。
这里本是富饶的渔村,约是被无耻的东洋人践踏过,竟几乎死绝了人。
姑娘们受不了那些腐烂的死尸,都有些反胃脸色煞白。
蓝澈和初见却很是沉默,一路看过去后,直到村外很远的树林里才说起话来。
“没想到日本之于西域的残忍变态,有过之而无不及。”狐狸叹息道,确实不禁想起当初在楼兰的那段时光。
蓝澈淡笑:“难受了?你若是想留下,我便陪你。”
初见没有回答。
蓝澈又说:“你若是还想要刺杀中岛司,我也会陪你。”
闻言莫大爷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想明白了,不管杀掉谁,都不会阻止战争的发生,而可以阻止战争的,也是安然是肖巍,并不是我们,即便中岛司死了,日本还有别的军官与贵族,那只会更加激发他们的愤怒,于事无补。”
蓝澈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侧过如玉的脸庞,目光温柔。
初见坏笑道:“而且我也舍不得你受伤啊。”
结果还未等大美人有反应,青杏便在旁边故意咳嗽了起来,惹得后面几个闲聊的人阵阵窃笑。
初见气愤的转身叫道:“就是就是,你们不要这么无耻的嫉妒。”
说完就搂着蓝澈的胳膊,得意洋洋。
青杏笑着问:“蓝公子,红月岛会冷吗?”
蓝澈说:“不会,那里四季如chūn,到处鲜花盛开。”
小姑娘听了遍很向往的说:“我现在就好想去。”
初见眯眼嘟囔道:“他在骗你。”
青杏朝他吐舌头说:“才不会呢,只有你爱骗人。”
初见懒得与她唧唧喳喳,哼了声就没再说话。
他相信红月岛是无比美丽的,即便再完美的地方也会有风雨jiāo加。
这就如同他两位师父的爱qíng,还有光怪陆离的江湖。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毫无瑕疵的东西存在,和花朵一样,有出生,有绽放,就会有枯萎有死亡。
但是,这就是生命最好的状态。
悲伤叠加上喜悦,才是人生。
五个月后,红月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相传蓝澈带着莫初见和旧部回到了他神秘的岛屿,与世无争,入之无门。
一年后,禁武令已功德圆满,因为凡说的上名号的大帮大派皆已成为过去,季云自刎无生山,杜一然逃去东洋,玉宇城接受招降成为天朝一郡。
再二月,水上战争彻底爆发,这次恶战因为势均力敌而拖了许些年头,有胜有败,双方朝廷皆为此国库空虚,而讲和退兵,皆是安然之子即位的后话。
七年后,受尽百姓爱戴的肖巍将军因积劳成疾,于山东威海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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