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离开无生山,总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qíng。”莫青风摇摇头,又远离了她半步。
季蓝笑容隐去,定定的瞅着他,问道:“你喜欢她吗,你过得快乐吗?”
莫青风点头。
“即使她永远不把你放在心里,日日夜夜念着的都是另一个人?”
莫青风没说话,侧过头去。
“还是……韩绮罗不过是你希望我变成的样子?温柔,善良,纯洁?”
英气的眸子移回来,季蓝对上,一下子就笑出来,笑声闻者辛酸,她慨叹:“天下温柔善良的女子千千万万,哪里缺一个季蓝!今日我才知,你不是有苦衷,有抱负,而是,你根本就没真真正正认识过我,你最爱的,永远是你自己。”
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她接着说:“对,我是个坏人,但我从来不欺骗别人,更不会自欺欺人,莫青风,你真的不配人来爱,我爱过你,但我不后悔,我比你qiáng的地方,你永远学不来,莫青风,我坦然,执着,真实,而你不,从来不。”
句子越发断断续续,季蓝只觉心口难受至极,抬步迈到阶边,又恶狠狠的补充:“你拖累了我一辈子,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要死,我们一起死。”
话毕,黑裙起舞,蝙蝠似的窜入夜色,无影无踪。
莫青风沉默许久,见四下无人,也提气离了开去。
亭上又落下几片银叶,浮到水面,晃晃dàngdàng。
那里传来淡淡轻笑,风中薄玉相击般的gān净好听。
穆子夜坐在亭上,拿着块丝绢仔细擦拭着玉笙,那白玉在他手里越发细腻光滑,保护得无半点瑕迹,就连从前主人随随便便弄得划痕,也完全抚平。
他对着笙翘起嘴角:“爱妻,看,他们总是在没完没了的争吵,还是你可爱。”
笙温柔的被抬起对着明月,穆子夜长长的睫毛也渲染上了银色光晕,jīng致的脸更为俊美无双。
“爱妻,我有点想你了。”
他满脸纯净,看了一会,又微笑:“我想你。”
羽睫垂下,玉笙又被收入怀中,穆子夜身影修长潇洒,声音被夜风浸的凉薄,就好像真的对着个人一样,轻声告白:“夏笙,我是真的很想你。”
艳阳高照,阳光不知不觉间,就洒满了整个屋子。
调皮的一缕,穿过纱帐的fèng隙,映在了他沉睡的脸上。
莫青风疲惫的睁开眼睛,又不自觉眯上,他几乎是天明才有了睡意,想到今日生日大宴还有的忙,便转了身,想要松松酸痛的筋骨。
忽而急促的拍门声把他最后一点睡意消去了,现在玉宇藏龙卧虎,不知哪个客人又出了问题,急得侍卫一大早就来吵他:“城主!城主!”
听那语气焦急,莫青风便利落的起了身:“进来,慌什么。”
“城……!”两个人猛然推门而入,见了莫青风,却又止住嘴,你看我,我看你,都憋着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莫青风拿起chuáng边准备好的新衣,熟练的套起。
一个侍卫终于被往前推了步,哆哆嗦嗦的开口,脸都白了:“韩,韩……韩小姐她,死了。”
莫青风似是没反应过来,眨眼:“哪个韩小姐?”
“韩小姐……就是韩绮罗小姐。”
屋内一片寂静,莫青风忽而就变了脸色,推开他们冲了出去。
众人的轩然大波,确是一个人的晴天霹雳。
莫青风看到绮罗血淋淋的尸体,竟然有半日未说出话来,傻掉一样抱着她在chuáng边坐着,没有半个人来劝他,也没有半个人敢劝他。
玉宇城的准夫人被刺死在chuáng上,实在是件耸人听闻的笑话。
后来莫青风终于有了动作的时候,却是放平绮罗,猛然拔出了长剑,两眼猩红的跑了出去。
“季蓝!季蓝!你给我滚出来!”声嘶力竭的喊叫。
他挨着屋推门,一扇又一扇。
莫青风自小便了冷静稳重,谁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他。
跌跌撞撞的跑出大殿,浩渺生烟,他想起了昨夜的荒唐,只觉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疼得鲜血淋漓,莫青风几乎使尽全身的力气:“季蓝!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窈窕黑影好半天才出现在殿口,猫步妖娆,一张美脸巧笑倩兮。
“哟,莫大侠,这么急着找奴家,所为何事?”
莫青风受有些抖,脑子里轰然作响:“我……只道你心狠,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心。”
季蓝呵呵的笑:“你还真是聪明,莫夫人一死,就算到我的头上,怎么样,我杀了她,你就杀了我吗?”
她话音刚落,逐日瞬时而上,季蓝忙一起身,踏着殿柱窜到他的身后,抽刀迎剑。
五年前,他们在武昌一战,天下共睹,却远无今日激烈,两人似是全然动了杀心,招招狠毒不留qíng面,从殿门一路杀过浩渺池,风滑衣动,刀剑清鸣。
莫青风想到绮罗音容笑貌,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儿,竟然因为自己而命丧huáng泉,只恨不得把季蓝砍成两截,再随她去了。
季蓝脸却是冷的,她心冷,平日却总是在笑。
清风剑,十三冬至。
都在这次争斗中成为了永恒的过去。
莫青风朝她胸口一剑刺过,没想到,季蓝竟然主动迎身上来。
尖锐的剑锋一下刺透她的心脏,她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倾身而前,直道紧抱住了莫青风。
天与地,此刻都是静的。
只有季蓝的鲜血,汩汩涌出。
她的脸,须臾间退却了血色,又笑了起来。
莫青风蓦然松手,长剑,就直直cha在她的胸口。
“绮罗……是不是你杀的?”他顿时很犹豫,却不知自己是在后悔。
季蓝笑的楚楚动人,只是贝齿嘴角的鲜血,刺目而残忍:“我……盼着她……死,已经……很久了,只恨……不能……拉你……一起死。”
血,还在流,她那曾让无数人迷失,恐惧,与不可自拔的璀璨双目,终于缓缓闭上。
莫青风没有动,任凭她抱着,当她的身子已经凉了下去,拥抱,还是没有松开分毫。
她的手,已经穿透衣物,扣进了他的皮肤。
玉宇城,浩渺池,沐水亭,真的很美,不是吗?
只是这些美丽,都禁不起一生一世的托付。
或柔暖,或yīn烈。
或淡如水,或甘如醴。
全部都成了过眼烟云。
人说,有两种qíng感是最动人的,一是相濡以沫,一是相忘于江湖。
他都曾拥有,但都不能得到。
那是人们第一次见到玉宇城,也是最后一次。
莫青风一夜白头,送走所有的客人。
很快,他就调来巨石,把玉宇彻底关在深山之内,鸟shòu尚不得入。
他,立了两块墓碑。
韩绮罗,季蓝。
都是没有名号的,无人知道,这两位女子,于他究竟如何。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玉宇,就是如此,淡出江湖。
而江湖,很快就被两分天下,龙宫,青萍。
若还有人问道无生山,一定会被人笑话。
有传言道季云与穆子夜,都有断袖分桃之好,两人早有姻缘,一拍即合,无生山,彻彻底底沦为青萍谷的跟班。
你不信?
旁人一定会一脸神秘的告诉你,某某年某某月,穆子夜为季云买下秦城最大宅院,两人半月未出大门,不知日起月落;季云为了穆子夜,连杀七大长老,血洗无生山,搞得人心惶惶;后来,二人gān脆形影不离,混迹各处,明晃晃的在世人面前招摇……已此而无结。
当然,都是流言。
江湖么,除了生死与夺,还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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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湖,很快就被两分天下,龙宫,青萍。
若还有人问道无生山,一定会被人笑话。
有传言道季云与穆子夜,都有断袖分桃之好,两人早有姻缘,一拍即合,无生山,彻彻底底沦为青萍谷的跟班。
你不信?
旁人一定会一脸神秘的告诉你,某某年某某月,穆子夜为季云买下秦城最大宅院,两人半月未出大门,不知日起月落;季云为了穆子夜,连杀七大长老,血洗无生山,搞得人心惶惶;后来,二人gān脆形影不离,混迹各处,明晃晃的在世人面前招摇……已此而无结。
当然,都是流言。
江湖么,除了生死与夺,还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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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朗朗,万里无云,金色丝幔给郁郁葱葱的森林染上了薄薄光晕,通透着大自然无尽的轻灵与美好。
糙野,樱花,飞莺,流蝶。
忽而随着视野倾泻而下的瀑布溅出滚滚水雾,湿气弥漫。
一尾游鱼深潭泛起,到了稍稍平稳的水域,摇着流线型的身躯,想觅些小虫蜉蝣。
它刚张起圆形的嘴,忽而,被白皙的大手稳准抓住,徒劳的疯狂挣扎了两下,出了水面。
脱去少年时代柔软的清磁男声响彻幽静:“姑姑,你看!”
水哗啦哗啦的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无数波动涟漪,一位俊美男人仅着湿透的下裤,luǒ着背,光着脚,几步走到岸边浅水处,炫耀似的甩甩手,那鱼分外不甘心,急得尾巴摇来晃去。
他即便随xing,却绝不粗鄙,举手投足甚至让人如见jīng灵仙子。
是的,jīng灵仙子,初次看到,任何人都会忽视他流畅劲瘦的身躯,星辉月媚的五官,而片刻迷失在那清澈见底的美丽笑容里。
历事越多,就越明白人露出笑,可以带着嘲弄,冷淡,欺骗,幸灾乐祸。
他的笑,却只是单纯的笑而已。
这单纯,就是绝世珍宝,天下无双。
岸边立着个衣着讲究,面带薄纱的妇人,她看上去年岁已高,却仍然高贵而迷人,身材保养的极好,手部露出的皮肤微微松弛,依旧细腻,只是满头白发,一丝不苟的梳好,没有半个多余赘饰。
妇人刚来,见到夏笙不肯好好打坐,又在胡闹,不由无奈的让他扔掉大鱼,开始教训:“捉那些脏东西gān什么,你可把今日的内功层次修完?”
“没……”夏笙接过她手里的棉布,胡乱擦了擦,就套上衣服,将近及地的黑亮长发还湿嗒嗒的流着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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