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想起些别的事。”
他随口一说,打算找理由推托开她,锁上书柜。
可惜老天凭借什么安排命运,谁也不知道。
本来平静一如既往,书柜的门却忽而自己大开,几本书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摔静了一屋的空气。
游倾城心里暗悔是自己太慌乱没把它们收好,却也无计可施,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被甩到最上面的《因缘心经》,不由的便有些恍惚。
那是种暗含渴望而又qiáng要掩饰的眼神。
“谁让你翻我的东西。”江楼月赶忙迈过去,仓促的把秘籍全部捡起来,抱怨了句。
“是真的?”
江楼月回头,不解的看着愣愣的她:“什么?”
“三大心经,果然在你这里。”
“这不关你的事。”
“我想要它们。”游倾城gān脆直言不讳。
修长手指默默地上了锁,轻声说:“对不起,这个不行。”
“为什么?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你,你的为什么却要藏着掖着?”
江楼月看了看她,说道:“这是我母亲的,而且...以你的xing格,一定会修因缘心经,倾城,那要什么代价你知道吗?”
她笑:“我只是看看。”
“不行。”
“江楼月!”
“倾城...我不想失去你。”
深邃的眼睛动了动,语气却还是坚定:“我一定要看,除非你烧了它们。”
未等江楼月再回答什么,游倾城忽然呕了下。
当晚大夫诊断,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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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夏笙曾在不经意间,便见证了父母平静婚姻生活下所有的波涛暗涌,喜怒哀乐。
不过是未知人事,浑然不觉罢了。
婚后,游倾城不止一次为了心经和江楼月不欢而散,她自小便说一不二,始终觉得坚持可以让自己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但江楼月的xingqíng远不如看起来温雅,关于这件事qíng,他出乎意料的坚持。
无数争吵与不快也许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平息,人和人的感qíng,也很难因为某种yù望而快速断裂,错就错在,游倾城以为自己掌握了对于丈夫来说世上最尖利的武器。
她用最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一切,而后又统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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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三个月后,游倾城便成立帮派,不顾身子四处立名。
怀孕五个月后,她竟只身前往武昌,修建龙宫。
江楼月和妻子断了联系,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一封信,四个字。
“心经,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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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清脆的哭声响彻了整间不大的屋子。
童初月颤抖的抬手,看着小娃娃满是泪痕的白嫩皮肤,分外犹豫:“宫主...”
“让你刺你就刺。”
游倾城慢腾腾的说,明明躺在chuáng上虚弱的很,声音却越发的威严有力。
“小姐,她这么小,我...”
“我不喜欢孩子长得象我,刺。”
“是。”童初月怯懦的低了头,不禁问了句:“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先生,还有雩羽...”
游倾城疲倦的卧倒,冷声说:“你管的太多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姐,明白吗?”
童初月白着脸,看着依旧年轻甚至柔弱的主人,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再三,她还是下了手。
纯洁而直白的痛苦哭闹,让人心里比针扎着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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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了,秦城树叶依旧是绿的,却多了几抹沉淀着寂籁的黯淡。
风chuī,飒飒的声响和着清亮箫音格外凄楚。
江楼月沉默着垂下手,白玉笙在指尖反复无措的摆弄着,直到磁xing男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做什么老这么落落寡欢?”
韩惊鸿风度翩翩,站在了他面前。
水凉的美丽眸子映着他伟岸身姿的倒影,江楼月定定看着,忽而侧过头去:“想到那些烦心事了。”
游倾城偏激的行为让一直青梅竹马的表哥也无话可说,韩惊鸿垂下眼睫有些心疼有些矛盾的看着他,忽而轻声念道:“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江楼月恍然抬头,一把洁白如雪的折扇映入眼帘。
俊挺笔锋游走其上,把李太白的诗句之美挥洒的淋漓尽致。
“送给你。”韩惊鸿把扇子递了过去,蹲在他对面。
他的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江楼月没有躲避。
“别不开心,好吗?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事qíng。”
言语温软。
江楼月呆呆的眨眨眼睛,忽而回过神,花容清丽,浮起迷人微笑:“还好我有你这个兄弟,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找谁说话了。
韩惊鸿没有回答,只是又缓缓的松开了双手。
“对了,娘写信说,子夜要来了。”
“就是你那个小弟弟?”
“对,他模样生的好,又聪明,你一定喜欢他。”提起亲人,江楼月眉宇间好歹有了点人气。
韩惊鸿心不在焉的弯起嘴角回答:“你的弟弟我自然会喜欢。”
隐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能不算是个优点。
但隐忍,通常和怯懦混在一起。
前者是种深沉的品质,而后者,往往是让人学会悔恨的重要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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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细雨,还是零零散散的从灰蓝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润泽的条条石路,树被洗得清新可人。
往日繁华街道,忽而萧条不少,持着油伞走在上面,却又有种静谧的安然。
小小的穆子夜哒哒哒往前跑了几步,激起了雾蒙蒙的细小水花。
他快乐的回过脸:“哥哥,那小宝宝会不会说话?”
“当然不会了,他那么小。”江楼月无奈。
“也是,小宝宝长什么样子?”子夜又跑回伞下,清丽的发丝间全是温凉的水气。
“哥哥也没有见过。”
他笑笑,隐去了脸上氤氲着的淡淡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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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倾城被船颠了下,忽而醒了,疲倦的挽起窗帘。
隐约见了岸。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初月还伏在一旁沉睡。
油伞折起,两三步便离了船舱。
带着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原来家乡已经这般寒冷与萧条了。
逐渐清晰的堤岸,绿树,和树下持伞而立的天蓝身影。
君子如玉质光滑,美而不群。
她苍白病态的脸上有了些暖意,怀里藏着的经书却凉的可怕。
她感觉自己累的永远也到不了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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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那叶扁舟总是摇摇晃晃,舟后涟漪清徐。
用赫连得到第二本经书时,她做了这个梦。
被无生山盗走经书后,她又做了这个梦。
向季无行泄露江楼月行踪的那晚,这个梦便格外的清晰。
其实,不过是对于至高武学的痴迷,她并未修炼过其中任何一本。
但就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痴迷,游倾城不知不觉间,便为其付出了所有。
其实,玫瑰不过远看绝色,轻嗅芬芳。
想要摘下来,却总是容易满手留伤。
一生的时光何其漫长,究竟是谁,能够长相守,能够不相弃,能够执子之手,岁月静好。
何谓倾城。
不过倾人,倾我,倾天下。
53《笙歌》连城雪ˇ53ˇ
他们一前一后,拼尽全力游了过去。
但是,还未到,便看到深色液体蔓延开来,被湖水稀释,冲淡,一抹一抹的染红了视线。
游倾城竟然把剑cha进腹部,把自己钉死在了冰寒的湖底。
夏笙使劲游到前面,挡住赫连。
曾经那点亮黑夜的墨色双眸,在水中依旧盈盈,黑发飘dàng,脸白的吓人,只有曼珠沙华殷红如初。
她哭了。
夏笙心疼的把赫连拥在怀里,即使被寒水包围,他也能感觉到她眼泪的炽热。
然而无意抬头,看到的,却多了一张杨采儿气愤的妖娆面庞。
前qíng分割线
森林里静寂的夜被昆虫细小的清鸣衬托的分外安谧。
一摊篝火生在其间,如同红宝石似的的光亮融化了小片的黑暗,照出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的白皙脸庞。
赫连抱着膝盖,墨色的眸子呆呆的望着翻腾舞动的焰心。
她原本冰凉湿透的衣服已经烤gān了,gān不掉的,似乎是她总是泛着淡薄雾气的神色。
夏笙知道那是悲哀。
很多年前,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也一同面对过这种悲哀,虽然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没有保护好那个女孩子的悔恨,已经随着时光沉淀到了骨髓深处,现在,他想开始保护面前这个。
他已经有了这种力气。
“雩羽,饿了吗?”
夏笙缕了缕还有些cháo湿的长发,右手顺时把青丝缕到耳后,露出美丽的面颊。
一个小动作,已经把他平日受到太好照顾而横生出的温和表现的淋漓尽致,赫连摇摇头,心里沉沉的,语气却依旧平稳:“和我跑出来好吗?穆子夜不是去找你了?”
“你不和我回去,我就不回去了。”
夏笙浅笑。
赫连闻言不禁直起身子:“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那样和子夜在一起我也不快乐。”
“呵,我可以回龙宫。”赫连无所谓的摇摇头。
夏笙gān脆的回答:“不行,你根本不愿意待在那里。”
空气里只剩下了火bào木头的噼啪声。
他忽然间又说:“我们去杭州吧,再说,那里不也是游倾城的家吗?”
赫连问:“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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