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霍安站起来拱手致意,苏换赶紧把原本要送给成蕙的一盒糕拿出来,递给魏之之,“魏小姐,这是我自己做的糕,送给你尝尝。”
魏之之坐下,接过食盒,打开来看,只见深红色的圆食盒里,呈扇形码了一圈糕,有雪白的有翠绿的有深褐的,看着挺好看。
她抬头说,“你会做糕?”
苏换点点头,指着糕说,“白的是软玉糕绿的是豆子糕,哦这种是苏枣糕,都是咱们南边常吃的,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明翠忍不住cha嘴道,“小四姑娘,我们家小姐不乱吃别人送的东西。”
苏换顿时好尴尬。
魏之之面色一沉,“多嘴。”
她想了想,拈一块苏枣糕来,矜持地咬了一小口,点点头,“枣子的我喜欢,还不错。”
苏换松口气,笑着搓搓手,不知该怎么开口,转头望了一眼蔡襄和霍安。
蔡襄于是清咳一声,想说话,未料还没张口,魏之之就慢条斯理开口了,“蔡老板是想问那个永荣吧?”
蔡襄笑了一下,斟酌道,“也不知那cao心孩子,又是做了什么cao心事……”
魏之之似觉得那苏枣糕还不错,津津有味吃完了一块,明翠急忙递一盏龙眼茶过去,她家小姐又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我又没让人抓他,是我爹派的人。”
苏换小心翼翼问,“魏小姐,永荣他又做错什么了?那那个泥人,改天我陪你再去捏一个,你就别气他了,他真不是故意的。”
魏之之迷茫地睁大眼看着她,“泥人?”
她想了想说,“关泥人什么事。我爹让人把他带去兵校场了。”
蔡襄奇道,“去兵校场gān嘛?”
魏之之说,“咦,蔡老板你马帮的人你不知底细么,那个永荣不是chuī嘘百步穿喉吗?我爹这番有些事,正要寻些骑she好的人,我就跟我爹荐了他,我爹向来办事利索,一早就派人把他拎去了兵校场。”
魏之之一席话说得十分坦然,让苏换三人都大吃一惊,半天没说出话。
魏之之瞅瞅他们的神色,伸手抚抚秀眉,嗯了一声,深沉道,“我明白了,那个永荣果然是个会装的,徒有虚名吧,你们脸都吓白了。”
苏换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魏小姐,要是永荣他不能百步穿喉怎么办?”
魏之之轻描淡写说,“以欺官论处。”
苏换说,“他又不曾说过自己百步穿喉……”
魏之之说,“小四你记xing真不大好呀,上次泠泠湖泛舟时,他不she了一只野鸭么,成蕙后来还大夸他箭法好。”
她哼了一声,“我还不信了,就他那怂样能百步穿喉。”
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通传后进来,毕恭毕敬垂首说,“小姐,大人听说蔡襄霍安两位马帮老板来了都尉府,让属下前来通传,邀两位移步兵校场一见。”
蔡襄霍安更吃惊了,面面相觑。
他们可没夸过自己神骑she啊,还有,兵家重地他们寻常人不好擅入的吧,搞不好就会戴上军机细作之类的杀头罪名啊。
魏之之却皱眉说,“烦死了,府里的人就跟我爹打小报告。好好好,你下去备马车,咱们待会儿去。”
然后她转过头,一脸明媚和难耐的兴奋,“既然我爹发话,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她眯眼悠悠道,“蔡老板,也许你正好瞅瞅你那马帮兄弟的真面目。哈,好痛快,揭人真面目,最是有意思。”
江湖远第九十九章兵不厌诈啊大爷
永荣对于年初三一大早,都尉府侍卫就面无表qíng地闯入家中,二话不说将他带走,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问过几次缘由,那侍卫头领都只表示奉命行事。于是他沉默下来,胸臆中酝酿着一团怒火,越燃越烈。反正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那什么什么狗屎魏小姐,心胸狭窄到天怒人怨,gān脆今天就做个了断。
不想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这好似不是去都尉府的路呀,正犹疑着,那侍卫头领转身呵斥越走越慢的他,“走快些,大人还等着呢。”
话音刚落,迎面跑来一队着甲戴盔的cao练兵卫,目不斜视,跑得整齐,嘴里呼呼喘出白气。他们从永荣身边跑过,让永荣更不安了,蓦然间抬头,瞅见一个营房模样的高大门庭,上挂黑匾,匾书城西校场四字,门庭旁一左一右立两名持戟守卫,站得笔直,目视远方,头上盔帽的红缨在寒风中飘摇。
满腔疑窦说不出,永荣只能沉默,沉默地被侍卫押解进去,路过一片灰墙黑顶的营房区,又转过几条白石道,终于眼前豁然一亮,好大一个跑马场,呃或者说,兵校场。
目测这兵校场,少说也有五个南关马市的遛马场大,一色赭红色细砂地,因着被铲了雪,还残留些雪渣子,正对面一个高高的点将台,台分三阶,此时魏弦正着枣红官袍外配黑甲,腰挺背直,两膝微分地坐在点将台最高阶上,专注看着校场上几队兵卫cao练。
永荣仔细看了看,那几队兵卫cao练得五花八门十分热闹,有的执了长戟在对打,有的解了甲衣在摔跤,有的拉满长弓在she箭。
很快,侍卫将他带上了点将台。
他老老实实站着。
侍卫头领上去通报后,不想魏弦竟从那张乌木矮脚长桌后长身而起,大步走下两阶,冷冷打量他两眼,“原来是你?报上名来。”
永荣低头抱拳道,“小民永荣。见过都尉大人。”
魏弦两手叉腰,东瞅瞅西瞅瞅,“蔡襄马帮的?”
永荣回道,“是。”
魏弦说,“听说有百步穿喉的箭法?”
永荣抬头,茫然地啊了一声。
魏弦手一挥便转身,“给他弓箭,带去靶场。”
永荣完全摸不着头脑,“魏大人,我……”
魏弦已转身,闻声扭过头来瞅他,紫膛脸上双眸炯炯,大胡髯虎虎生威,“你给我好好she,敢耍半点滑头,今儿这个门,你要出可以,得先脱层皮。”
永荣yù哭无泪,觉得自己平日与人为善并无作孽,怎么就招了这么一对惹不起还变态的官家父女恨,想着方儿来折磨他。
侍卫将他带下点将台,一个兵卫跑过来,将一张普通长弓并一个红漆箭壶塞给他,然后跑开,和另几名兵卫,嗨哟嗨哟搬来十座人高的红心箭靶,一字排开。
魏弦挥挥手,一个兵卫抡起大锤,敲响点将台上的牛皮战鼓,下面正cao练得热闹的几队兵卫,顿时鸣金收兵,哗然一声,各就各位,分列数排,瞧着很是训练有素gān净利落。
一时间,兵校场人声寂寂,众目睽睽,皆看向拿着长弓箭壶惴惴不安的永荣。
永荣不安地去和那个侍卫头领说,“大哥……”
侍卫头领目不斜视果断打断他的话,“少废话。都尉言出如山,你今天就是手断了,也要把这张弓拉开。”
永荣崩溃,只好放下箭壶在脚边,取出一支长箭,站直身子,凝目望向那十座箭靶。
目测那箭靶离得也不远,至多不过五丈远,要命中红心也是不难的。
侍卫头领或是见他一脸屎的纠结模样,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好心好意提醒他,“十靶全中哦。”
永荣手一抖。
魏弦还是在点将台上坐得笔直,面无表qíng地看着。这时有侍卫从外面飞马疾驰进来,下了马,疾奔过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声,魏弦一脸平静,似早料及此,转头淡淡吩咐了两句。
刚吩咐完,耳边忽然听得啪的一声,转头看去,那永荣已张弓she出了第一箭,眯眼看去,倒是正中红心。
骑she是军中基本功,众兵卫也不觉奇怪,静静再看。
那永荣似是觉得早死早投胎,gān脆加快速度,she完第一箭,弯腰又抽箭码上,微移步,拉满弓飞快she出,又中红心。
再移步,再上箭,再拉弓……
啪啪之声接连传来,很快十箭出鞘,箭箭直中红心。一个兵卫跑去箭靶处细细查看后,呼哧呼哧跑上点将台禀道,“回都尉,十靶全中红心。”
魏弦眯眯眼,手一挥,“移靶十丈远。再she。”
此令传至永荣处时,他好吐血,拉弓开箭要力气的好不好,再she十箭,都尉大人,老子手酸啊。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又飞马前来,不知通报了什么,魏弦面色一沉,“胡闹,女子不得擅入校场,让小姐速回都尉府。”
侍卫哭丧着脸说,“小姐有大人您的腰牌,无人敢阻,已一路畅通无阻进来了。”
魏弦气急败坏,他真是欠了他这宝贝女儿的。正郁结,兵校场入口已出现一辆青篷马车并几骑,那几人翻身下马,正是有蔡襄霍安二人。
魏弦气急败坏地走下点将台,带了一群侍卫,气急败坏地向入口处走去。
永荣听得动静,转身一瞧,大吃一惊,蔡襄霍安怎么也来了?
蔡襄霍安二人见魏弦带人来势汹汹,赶紧抱拳行礼,“见过魏大人。”
魏弦脚下不停,行走如风,从他们面前走过,只冷冷说,“站这里别动。”
说完,人已至马车前,怒声道,“之之!”
车帘子撩开,探出魏之之一张如花笑靥,对她爹的怒气视若无睹,甜甜喊了一声,“爹爹,我给你送你最喜欢的红参茶来了。”
魏弦怒道,“兵家之地女子不可擅入,这是军规。我说过多少次了!”
魏之之笑得乖巧,“爹,我坐在马车里,又没下来又没露面,脚都没沾着你们兵家重地半点呢。”
魏弦气结,“你来做什么?我传令让蔡襄霍安二人来,你这样胡闹像个什么话,一点闺阁小姐的模样都没有!”
蔡襄霍安老老实实立在一旁,见这一幕,也不禁暗笑。原来趾高气昂的都尉大人在女儿面前,也头疼得紧,原来高贵冷艳的魏大小姐在父亲面前,也自有女儿娇态。
也不知魏之之怎么哄了她爹,魏弦最终叹口气,“也罢也罢,反正今日未cao练,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马车上,敢出马车半步,我关你半年禁闭,绝不虚言!”
魏之之笑一声,放下车帘子,回头对缩在马车里不敢着声的苏换,笑了一笑,很有些诡计得逞的小得瑟,终于让苏换觉得,这官家小姐还是有血有ròu要食人间烟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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