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去园子里坐了。
这日阳光明丽,醉枕江山楼又素来以花景著称,霍安订的这个园子是芍药园,正是六月,满园各色芍药花开得轰轰烈烈,一朵朵都怒放得碗口大,真是美景美人美事凑一堆了,喜得霍安容光焕发,觉得人生最好光景不过如此。
还未至正午,男人们坐在亭子里喝茶聊天,女人小孩们去逛园子。
走了一会儿,虎哥饿了要吃奶,苏换成蕙她们便在假山旁一处石桌子旁坐下,成蕙带了奶娘出来,让奶娘给虎哥喂奶,她和苏换悠然聊天,“你们请奶娘了么?”
苏换摇摇头,“没。我够。”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不仅够,还够得满出来。
成蕙偏过身子去,低声和她说,“自己喂当然好的,可我只喂了半月,柳嬷嬷就不让我喂了,说是以后身材不好看……”
她们两个当娘的叽叽咕咕聊孩子聊喂奶,倒是窘得魏之之这个未出阁的大小姐,在一旁手足无措脸皮发红,咳了两声和她们打招呼,“你们聊,我带明翠去逛逛园子。”
苏换正关心喂奶和身材之间的关联,赶紧说,“好好好,非燕你别老去捏葡萄的脚,她在睡觉,你陪魏小姐去逛逛园子。”
成蕙也赶紧说,“成成你也去,别老在我面前蹦。”
于是魏之之大小姐,就郁闷地带着三个半大孩子,落寞地去逛园子了。
逛了一会儿,魏之之就坐在花海里歇气,让明翠给她打扇子,然后把三个半大孩子支开,让明翠汇报近日从岚侍卫处探听来的消息。自从永荣被调进都尉府后,她充分利用各种机会,暗地里折磨他,每次看到他一脸糊屎的模样,都感觉好慡好慡,惹得明翠止不住地想,谁被她家大小姐瞧上,还真是倒八辈子血霉,因为大小姐表达喜欢的路线,真的很偏很偏。
蛐蛐这日见了非燕,还是照旧去东扯扯西戳戳,嘻嘻哈哈个不停。但很快他觉得不对,非燕小女侠几月不见,稳重老成许多,只翻翻白眼拍开他的爪子,再也没有追着他jī飞狗跳地打。
这让他贱嗖嗖地很不习惯,跑去问,“非燕你怎么了?”
非燕冷艳地翻个白眼,“烦。”
小女侠这日是真的烦,上月她四姐姐生小葡萄那天,她壮烈地屁股流血,换了四条裤子,但没流两天就好了,因此她对覃婶说的“今后月月流,流流就习惯”,十分不相信。
不想还真邪了,这日小葡萄刚好满月,她悲催地准时地又血流不止,小腹还隐隐作痛,很是不舒服,于是对未来十分沮丧,难道从今往后,真是月月流?好黑暗呐。
正黑暗得厉害,忽然蛐蛐在身后叫了一声,“咦,怎么流血了?”
她瞬间热血上涌,转过身小旋风一样刮到蛐蛐面前,跳起来啪的一声,毫不手软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红着脸怒道,“下流!你怎么知道我屁股流血?”
蛐蛐被她彻底打傻了,懵头懵脑抬起自己右手,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手背不知在哪刮着条口子,正正……正流血。我我我不知道你……你屁股流血……”
嗷呜——
非燕掩面离去,好想死好想死。
成成这时正摘了一朵芍药花,兴冲冲跑过来,“你看,我发现一朵紫芍药,非燕送给你……”
他咦了一声,“蛐蛐哥,非燕呢?”
蛐蛐还立在那里发呆,脸红脖子粗,连呼吸都急促,慢慢说,“她心qíng不好,别惹她。”
可是为什么,刚才他觉得小女侠心qíng不好的模样,还真是挺好看,眸子亮闪闪桃腮红润润,哦哦哦好像她又长高了。
他羞涩地摸摸被打过的脸,默默走开了。
吃饭时格外热闹,虽然人不算多,但大家都有些时日的qíng谊了,十分相熟。魏弦这人从边防军地出身,是个不拘小节的,因这日是私人相聚,也就让霍安永荣仲玉这些他手下之兵,随意随意。
男女宾用白绢花鸟屏风虚隔开,吃吃喝喝满喜庆,倒是这日的正主,葡萄小朋友,上午醒来吃过一次奶后,又让覃婶抱着继续呼呼大睡,眼皮子都懒得睁一下,恨得苏换牙痒痒。
原因是,小葡萄的眼珠子像她爹,又黑又亮又大,几乎看不到眼白,配上浓密漆黑的眼睫毛,漂亮得不得了,苏换原本想得意地展示一下她女儿的美眸,谁知她这女儿眼都懒得睁,她好郁闷。
虎哥倒是jīng神好,吃饱了就咿咿呀呀死活要他娘抱,成蕙只好抱着他吃饭。他五个多月了,已经能靠着大人坐着玩,坐在他娘怀里莫名其妙地咯咯笑,清亮的口水在嘴角挂成一条线。
成蕙身旁坐着魏之之,虎哥对魏之之十分感兴趣,啊啊啊地伸手去抓魏之之袖子,魏之之这日心qíng好,见他粉团团圆乎乎,也很喜欢,放下筷子笑笑说,“虎哥来,我抱抱。”
成蕙慡利地一笑,“行,你抱抱,先练习练习,反正你就快有夫家了。”
说着将虎哥递进她怀里。
苏换吃惊道,“啊啊,之之,你快成亲了么?”
魏之之面色僵了僵,抱了虎哥逗弄,低着头没说话,似不想提及此事。
成蕙笑着瞥了魏之之一眼,只当她姑娘家自然害羞,夹了筷菜说,“好人家呢,承毅伯家的长公子。”
魏之之忍不住道,“成蕙别胡说。承毅伯不过是来找我爹下棋品茶。”
成蕙笑而不言,苏换也不好多问,转头去和成蕙说话。
忽然魏之之啊的惊叫一声,抱着虎哥略显慌乱,虎哥坐在她腿上笑,咿呀咿啊地伸爪子去抓魏之之的胸,窘得她往后一缩,脸皮大红。
成蕙见状,急忙去抱回她好动无比的儿子,眼风一瞟,顿时不好意思极了,“对不起啊之之,我也不知道这熊孩子会这时尿……”
原来虎哥小朋友,很不客气地送了魏之之一泡童子尿。
魏之之倒也不生气,只站起身,和颜悦色道,“小孩子嘛,没事没事。”
她去看苏换,“小四,我得回去换身衣服。改日咱们再聚。”
苏换赶紧道,“好好好,改日我做些你爱吃的糕,送到都尉府去。”
明翠于是跑过去禀告她家老爷,说小姐裙子被虎哥尿湿了,得先回府。魏弦正喝得高兴,摆摆手,“好,路上照顾好小姐。”
明翠恭恭敬敬说,“老爷,小姐今日出门没带侍卫。”
魏弦说,“让阿岚从我带来的人里,拨两个跟去。”
明翠说,“是。”
然后她退下,顺便咳咳两声,若无其事地离开。
坐在邻桌,正吃得高兴的永荣一抖,沉默地放下筷子,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到魏弦身旁低低请命,“都尉,今日正该属下当值,属下得早些回府,可以护送大小姐回府。”
魏弦欣慰地看了永荣一眼,“这很好,不忘正事。去吧去吧。”
然后他顺便和蔡襄说,“蔡襄你这兄弟,xing子温吞了些,但做人却是脚踏实地的,不错。”
蔡襄赶紧帮着永荣美言,“还望都尉多提点他。”
永荣自然是赶马车的命,刚走到百顺大街,明翠忽然从后面车窗里探头出来喊,“荣侍卫,小姐说,往城南走。”
永荣心里一阵发毛,不知大小姐又要玩什么花样,于是忐忑道,“可都尉府在城东。”
明翠说,“唉呀呀你这人,小姐让你往南就往南。话多,绞舌头!”
好吧好吧,魏之之大小姐让他向南,若他执意向东,那意味着还有后续摧残。
经过城南一家成衣店时,明翠喊停了马车,魏之之风qíng万千地下车,瞥了永荣一眼,见他立在马车旁,盯着那成衣店金光灿灿的牌匾看。
于是她好心qíng地说,“是不是想问这里贵不贵?”
永荣没多想,点点头。
魏之之哈的一笑,“本小姐今日带了钱。”
永荣瞬间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但凡他当值,护送魏之之大小姐出门,大小姐通常都会买东西,然后通常都会忘记带钱。
最关键的是,大小姐她,从,来,不,还,钱!
这种事他有苦说不出,和同僚闲扯时,他巧妙地打听了一下,发现那些同僚都命好好哟,从未遇上过大小姐出门不带钱的悲催事。
这让他在夜里辗转了很久,隐隐有种忐忑不祥又震惊的感觉,但又不敢相信,只好将此归结于自己祖坟风水不好。
魏之之带着明翠进去一逛,就是好久。
永荣老老实实立在门外等,眯眼看天上白花花的日头,要老命啊,六月的日头已经很热烈了好不好。
终于等到大小姐出来,他回身一看,就呆了呆。
魏之之这日出来吃满月酒,穿的原本是一身珊瑚红衣裙,十分娇艳,这时在成衣店里逛一圈,出来就换了身象牙白镶葱绿边的衣裙,看着顿时飘飘yù仙。
永荣一时不适应,就呆了一下。
魏之之走过他面前,忽然眼风一扫,“这身衣裙好看?”
眼风太妩媚,以致于永荣不敢答话,赶紧目不斜视登上马车。
魏之之掩唇笑。明翠抚额,这呆鹅就是闷闷不说话,她家小姐也会觉得可爱,简直不可理喻。
按照大小姐的指示,马车一直到了城南郊,过了一座石拱桥,石拱桥下一条清流淌过,河岸上有一片如荫似盖的小树林。
下了石拱桥,又走了一段路,只见游人如织香客似云,永荣顿时想起,这城南有一家寺庙,虽然不大,但香火绵延鼎盛,想来大小姐是要来此添些香油钱。
果然,魏之之大小姐一身清雅飘飘yù仙地下车,进了寺庙添香油钱,永荣自然老老实实在寺庙外等。
不片刻,明翠带着一个小沙弥出来了,魏之之却不见踪影。
明翠走过来对永荣说,“荣侍卫,小姐让你进去,有事吩咐你。”
然后不等永荣说话,她转过身对那小沙弥一笑,极有大家风范,款款说,“小师父,劳烦你泊一泊马车,咱们小姐添完香油钱就出来。”
小沙弥双手合十应了。永荣只好跟着明翠进去,这是寺庙清净地,魏之之想来不会乱摧残他的。
穿过两个大殿,魏之之正跪在最里面的一个大殿里,对着一尊慈眉善目的金身菩萨许愿,许好后,明翠忙去扶了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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