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热闹的城,大街笔直,人来人往,各色商贾小贩络绎不绝,天气也好,苏换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跳脱,笑眯眯地伸颗头出来,“霍安,好热闹哦,我们今晚歇在这里吧。”
霍安点点头。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将马车寄停在后院,将达达和小二喂饱了关在房内,然后便出门买东西。
正是下午,有些热。爱热闹的苏换姑娘东蹿西跳,要吃糖葫芦要吃栗子糕,霍安都依她。想来这一路,她跟着他吃馒头啃gān馍睡野地,从无半点怨言,他决定带她去吃顿好吃的。
苏换也十分雀跃,但走到酒楼前时,苏姑娘又理智了,咬着手指尖,仰头看那画栋雕梁的华丽酒楼,吃吃道,“霍安,还是算了吧。这里那么漂亮,一定很贵,我们去到越州,还得花银子安定下来呢。”
霍安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已近huáng昏,酒楼正是生意好,进进出出的人,菜香酒香扑鼻而来。苏换半推半就地跟着霍安走,她也饿了,好想大快朵颐一顿。
一个酒楼伙计笑着迎来,“两位客官,楼上请。”
苏换赶紧说,“我们就坐下面。”她以前乔装成小厮,跟着她大哥出去晃dàng过,知道楼上一般是雅座,得多收钱。
伙计有些为难,“可楼下都满座了。”
苏换伸手一指,“你瞎说,你看那一圈桌子都空着呢。”
霍安看了看,这酒楼有两层,底楼大堂进去后,有一个内庭,搭建了一个红色的漂亮圆台,四条红毡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自圆台上伸展开去,四周排了一圈黑木圆桌,擦拭得gāngān净净,只放置了白瓷茶壶和茶盅,不像有人坐的模样。
楼上倒是很热闹,周围一圈内栏上都坐满了人,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那伙计赔笑道,“二位有所不知,这空着的一圈桌子,都是人定好的。”他指了指东南方,“二位要是不嫌弃,那角落里还有张小桌子,不过就是不大方便看赛茶大会。”
苏换眼睛一亮,“赛茶大会?”
伙计说,“是啊是啊。听姑娘口音是外地人,可不知我们这柳城的风俗,每年五月,城里都会举办一次赛茶大会。”
苏换说,“我们就坐那一桌,你领我们去吧。”
伙计于是热心地引他们去。苏换又忍不住好奇问,“你们这边盛产茶叶?”
伙计笑道,“我们这里靠北边,哪能盛产茶叶。听老人们说,这边天气冷,水土不如南边温厚,不大合适茶树生长,真正产茶叶的,都靠南边,尤其东南边的好。”
苏换更好奇了,“那你们用什么赛?”
伙计说,“姑娘有所不知,柳城位置好,南北商贾大多要经过此地,所以咱们柳城虽没什么特产,却也热闹得紧,你不信出去瞅瞅,五步一酒楼十步一客栈,赚的都是生意人和江湖人的钱。所以呐,咱们这赛茶大会,都是南来北往的商人在赛,南边的商人把好茶带过来,北边的商人瞧上了就买回去,觉得好的,还会签些长年供货的订单。”
苏换笑眯眯夸道,“小哥你真是见识广。”
那伙计被漂亮姑娘夸得高兴,笑歪了嘴,“我们柳城人可好客。今天我们同福楼摆赛茶大会,每桌客人都送一壶热茶水,二位等着,我倒茶去。”
苏换笑道,“哎,谢谢啊。”
霍安微微含笑,看着苏换。他的苏姑娘就是一个嘴巴抹蜜的哄人高手。
苏换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身边坐,两眼发光,“霍安,我们看看?”
霍安笑着点点头。哪有热闹被苏换姑娘放过的道理。再说,他听那伙计介绍,也有些兴趣,外面的天地果真蛮大,各种风土人qíng,简直五光十色。
伙计提了茶水来,又送了一小碟油苏花生米。苏换点了三菜一汤,笑眯眯地吃花生看热闹。
天色微黯。
酒楼里挑起了灯。六角红灯笼,里面点着大白烛,挂在檐下梁边,将酒楼里照得灯火通透。
四面垂了八条大红绸条下来,从二楼一直垂到底楼。苏换津津有味地看,一字一句地念,“太平猴魁夺魁首,君山银针压群芳……”
她转头笑眯眯对霍安说,“太平猴魁我晓得,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
霍安用手指蘸了茶水写:“你吃茶?”
苏换摇摇头,“我爹可喜欢吃茶了,我大哥也喜欢。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就是我大哥教我的,他说这茶顶合他口味,可我觉得吧,顾渚紫笋更好一些,一颗颗像笋壳子一样,好玩得很,味道也好,比太平猴魁闻着香,喝进嘴里回味甘甜。”
霍安宽厚地笑着,苏换姑娘还会品茶呐。
苏换小小得瑟了一下,又东张西望看热闹,并没留意邻桌有个穿白袍的年轻男子,闻声转过头来,打量了她和霍安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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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远第五十八章弱不禁风不经用呐
人越来越多,渐渐地,那圆台子周围的桌子也坐满了人,看模样,多是走南闯北的人,衣着不一,口音各异。二楼临栏的雅座有些垂下了木珠帘子,想来是一些达官贵人来瞧热闹,又或是有女眷。
陆续有人搬了四张矮脚黑漆木长案上去,围成一个品字形,摆了几个燃着火炭的小火炉,又上了几套形态各异的茶具,有青花瓷的,有紫砂壶的,有黑竹木的,有红陶土的,非常漂亮。
菜已上了,苏换一边吃一边扭头去看。那伙计说得对,这小桌偏,要看台上,有些费力。霍安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拍拍她的头,示意她专心吃。苏换咬着排骨嘟囔,“要开始了嘛。”
正说着,忽然丝乐声起,酒楼里顿时安静下来。苏换扭头看去,只见两列身着翠色长裙的少女,头扎绿花白底头巾,一人提着一只绿竹篮,身姿妙曼地从左右两边阶梯,登上圆台,摆出一个喜扇盛开的造型。
苏换赶紧戳戳专心吃饭的霍安,“霍安,有美女。”
霍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喝汤,不如他的苏换姑娘美。
少女们翩翩起舞。
苏换咦了一声,低低道,“霍安你怎么不看呐?你看人家都看得流口水。我大哥说,但凡男人,没有不喜欢看美女的,难道你……”
霍安抬起头来,用眼神掐断了苏姑娘“你不是男人”的后半句。我是不是男人,还有谁比你苏换姑娘更清楚?
苏换嘻嘻一笑,“逗你玩呢。”说着又转头去看美女跳舞。
一曲舞终,茶女们提着茶篮子,笑盈盈地退成两列,站在圆台两边。
一个身穿元宝huáng对襟长衫子的中年男人走上圆台,身材微胖,颔下留须,喜气洋洋地左右一拱手,“各位南来北往的兄弟,在下是柳城碧云茶庄的陈福,在这里向大家问声好,感谢大家赏脸参加我们碧云茶庄举办的赛茶大会。”
他话音落,前后左右顿时响起热烈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陈福又笑道,“走这条线的各位老板想来都知道,柳城的赛茶大会,不在于赛,而在于茶,向来没有花哨的把式,各位瞧着……”
他退开一步,伸手一指那品字型矮脚长案,“有火炉,有泉水,有茶具。茶好不好,要观其形闻其香更要品其味。各位,废话不多说,哪位老板愿上来,报个名儿!”
话音刚落,西南方一张桌边,就立起一个瘦长身材的男人,他放声一笑,走出人群,拱手为礼,“小弟迟州政和城香茗茶居,献丑了。”
说完,带着身后两个小茶童,大步走上了圆台。
陈福笑眯眯退到一边,一招手,两名翠裙茶女走过来,接过小茶童手里盛茶的竹盒,用茶匙舀了一些出来,抖在十只白瓷茶盘上。
茶女笑吟吟端了五只茶盘下去,让底楼大堂的人传看闻香。二楼也吊下五只大竹篮子,茶女将剩下的茶盘放进篮子里,便经人吊了上去,让楼上看客传看。
苏换已吃饱了,伸着脖子看,不时扭一扭霍安的手,“有趣有趣。”
霍安也吃得好了,坐在那里陪着苏换看。他觉得这柳城的赛茶大会也不错,正如那陈福所说,没什么花哨把式,直接,有效,简直就是促进南北茶叶jiāo易的一个极好平台。
这时,那台上的瘦长男子已坐在那里,悠闲地烧水煮茶,一边忙活一边介绍,“各位老板,在下为大家带来的,是我们迟州的名茶,银针白毫。此茶属白茶类,不经发酵,不经揉捻,分大白、水仙白、山白诸类。银针白毫为其间最为名贵者,此茶遍披白色茸毛,仔细看有银色花泽,汤色略huáng,滋味甜醇。”
苏换翘着脖子,期待着能瞅一瞅那银针白毫。无奈他们坐得偏,老是等不到那茶盘子传来。她这抓耳挠腮的模样,被邻桌那白袍男子看在眼里,于是歪头去对身边的青衣茶童说了两句话。
茶童点点头,站了起来。
苏换嘀嘀咕咕和霍安说,“我爹和我大哥喜欢吃绿茶,白茶我们那里还不多见呢。”
正嘀咕,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白瓷茶盘子。
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茶童冲她一笑,将茶盘子搁在她面前桌上,“姑娘,我家少爷说,茶要给懂茶的人看。”
苏换顺着茶童目光看去,才发现邻桌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白袍男子,转过头来,冲着她和霍安微微点头。她赶紧说,“多谢公子。”
白袍男子不以为意,又转头去看台上。茶童也转身回去了。
苏换低头去瞅那银针白毫,只觉得这茶的确有层白茸毛,可着实没看出什么银色花泽来,闻了一闻,也觉得香气和绿茶差不多。
霍安含笑看着她又瞅又嗅,看得她有些窘了,小声道,“霍安,那位公子看走眼了,我不懂茶,我就跟我大哥出去晃dàng了几次,喝过些茶而已。”
霍安了然地点点头。
苏换哼一声,粉拳捶他一下,“不许笑话我。”
一人接一人上台去,一道又一道茶品过来,苏换和霍安不算爱茶之人,也不是生意之人,品过四五道茶后,苏换姑娘便觉得不那么有趣了,于是撺掇霍安,“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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