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仰头喊,“阿姐,我们赶紧划船过去,把野鸭子捡回来。”
成蕙笑嘻嘻,“好好好。”
于是画舫便划过去了。
凑近那画舫时,一个青帮弟子站上船头甲板,抱拳朗声道,“画舫主人可在?”
对面那画舫垂了珠帘,有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想来是女眷游湖,这时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走到甲板上,“你们有何事?”
那青帮弟子客气道,“我家主人she下一只野鸭,不想落在贵舫上,劳烦大哥借个路,让小弟过去拾回来。”
那下人还未回话,帘子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女声,“魏三,出什么事了?”
那魏三垂首回道,“小姐,来人说she下一只野鸭,落在了咱们船上,要过船来捡。”
那小姐淡淡哼了声,“他说捡就捡呐,那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找着借口,上咱们船了?”
魏三恭敬道,“小姐说的是。”
想来青帮在保宁吃瘪是不多的,那青帮弟子闻言就沉下了脸,正打算回舱禀过成蕙,蛐蛐这个耐不住的,却已跳上船头,“那这位大哥,劳烦你捡来扔给我们,多谢。”
魏三斜睨他一眼,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转身便走,应也懒得应声,也不见去找那死鸭子。
蛐蛐有些生气,这船人怎么这般不好相与?
正待耐着xing子再发话,忽然珠帘子一掀,走出一个蓝裙小姑娘,瞅他两眼,声音猛然拔高,“哎呀小姐,是那个脸皮厚吃油糕不知礼数的臭小子!”
蛐蛐愣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一盆脏水泼得他呆住了。捡只死鸭子而已,怎么就脸皮厚不知礼数了?
成蕙等人闻声也走上船头来看。
蛐蛐打量那蓝裙小姑娘一眼,猛然全身一抽筋。吃油糕?哦哦哦,他想起来了,那在布庄子里走高贵冷艳路线的主仆俩!
你大爷,冤家路窄啊。
他瞟见苏换也出来了,急忙跳过去,扯了扯苏换衣袖,低声说,“四姐姐,不好,碰见咱们的仇家了。”
苏换懵懵懂懂,“啊?咱们有仇家?”
蛐蛐说,“看那边看那边。”
苏换抬眼看去,正见一个红裙丽人拂开珠帘,袅袅婷婷从舱里走出来。
她眯了眯眼,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姑娘啊。
蛐蛐见她这迟钝模样,好着急,“四姐姐,布庄子,双宫绸,看你这样我好焦心啊。”
苏换顿悟,赶紧往蛐蛐身后躲,高贵冷艳路线她熟悉,走这种路线的姑娘一般记仇的,她得赶紧闪,不要把旧妖蛾子唤醒了再闹一次。
蛐蛐说,“四姐姐,别躲了,人家眼刀子都抛过来戳你几回了,你才想起人家,那丑八怪要伤心死。”
永荣微皱眉,“蛐蛐,什么仇家?”
蛐蛐叹气,“说来话好长。”
红裙丽人站那里冷艳一笑,“我说是谁这么不知礼数……”
她话音未落,忽然成蕙端详她两眼,往前走两步,挥手笑喊,“之之,是你呐。”
苏换和蛐蛐晴天霹雳。
成蕙居然,居然认识那高贵冷艳?
高贵冷艳愣了一下,忽然也认出成蕙来了,笑道,“成蕙,你也来游湖呐?”
蛐蛐嘀咕,“哟,原来丑八怪是会笑的。”
两个姑娘站在甲板上寒暄起来,两船舵手得令,将两只画舫再靠近一些,高贵冷艳让人放下船板,袅袅婷婷地往成蕙这画舫走来了,顺便冷瞥一眼苏换。
苏换好郁闷,只好装懵懂小白兔,无辜望天。
成蕙欢快地招手,“来,之之,我给你介绍我新认识的朋友……”
高贵冷艳一笑,“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成蕙有些惊讶,“啊?”
苏换正在拿捏是装呢还装呢,高贵冷艳已走到她面前,冷冷艳艳地上下打量她裙子一眼,“这花软缎是不错,就是裁得差了些,不够jīng细。”
蛐蛐气得炸毛,连立在一旁的永荣都面色微沉,这口气不善,谁都听得出来,成蕙有些搞不清状况。
苏换觉得心里有坨火,轰地腾起来,闹妖蛾子是吧,老娘最拿手了!
于是优雅地抚抚头发,矜贵地笑了笑,“姑娘,不jīng细其实还好,人不近看看不出来啊,可不合适就太凄惨了,往大街上一走,隔两条街的人都一眼看出来,就好比说姑娘你人美肤白腰又细,原本是好事,可裙腰上怎么能系宽绸啊,不合适啊,显得腰长腿短好煞风采。”
她缓口气,真诚严肃建议,“姑娘,得换个裁fèng。”
苏姑娘原本说话就快,又顺溜,一口气说完,全场静默,高贵冷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眼里杀气腾腾,腮帮子气得通红。
蛐蛐忍住笑,往苏换面前一站,悠然看着高贵冷艳,一脸你敢欺负她老子欺负你的凛然正气。
苏换又无辜望天。反正老娘不走高贵冷艳路线,你闹,老娘陪你。
明翠跑过来声援,“成小姐,你怎么和这种不知羞不懂礼的人一起游湖啊?”
成蕙脸一黑,老子堂堂青帮大小姐,和谁游湖还要你这个婢女来指点?
高贵冷艳皱眉轻咳一声,“明翠,怎么说话的。”
成蕙觉得场面有些僵,只好笑着和稀泥,“之之,小四,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更好了,咱们里面去坐着吃凉瓜。”
高贵冷艳哼了哼,似乎觉得在成蕙面前继续闹有失身份,用眼刀子剜了望天的苏换一眼,转眼看成蕙,淡淡笑道,“哦,结果认错人了。成蕙,你们玩吧,我还有几个要好的姐妹,在舫上等着我。”
她转头去喊,“魏三,找找那野鸭子,给成小姐他们送来。”
魏三从舱后跑过来,手里提着一只死鸭子,“小姐,找到了找到了。”
青帮弟子接过那死鸭子时,成蕙瞟了一眼,微有惊讶地看一眼永荣,“呀,果真穿喉而过,好准啊。”
高贵冷艳用眼角扫了永荣一下,没说话,向成蕙淡淡点个头,转身回自己画舫了。
成蕙看着她回去,转过头来笑眯眯问苏换,“你和她闹过别扭?”
苏换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有点小误会。”
成蕙笑了笑,“魏之之那个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其实她人也不算坏,就仗着爹是保宁都尉,不傲气她不习惯。”
蛐蛐险些一口血喷出去,原来那高贵冷艳的爹是都尉啊,要真闹,他们还真闹不过人家。他转眼去看苏换,果然他那迟钝的四姐姐只哦了一声,浑不在意。
他无力地耷下头。安哥,突然好同qíng你。
这场小小不愉快,很快过去了,风清朗湖幽绿,将大家的心qíng又涤dàng得明媚起来。
成蕙对永荣有些刮目相看,取了他做的小弓弩来,和苏换一起兴致勃勃地把玩。永荣则拉过蛐蛐,三言两语问清楚了布庄子那段过往。
成成见没人理他,很是无趣,趴在那里啃凉瓜,啃了一块又一块,忽然抱着肚子叫,“阿姐,我肚子疼。”
成蕙放下弓弩,拍他一下,“叫你吃吃吃,啃这么多凉瓜,不闹肚子才怪。”
成成愁眉苦脸,“阿姐,我要办大事。”
成蕙气结,只好站起来喊,“还有多久靠岸啊?”
一个青帮弟子从船头跑过来,弯腰道,“大小姐,马上就到那梨园子了。”
成蕙摆摆手,“快点快点,小少爷闹肚子呢。”
在煎熬中,成成终于盼到画舫靠岸了,表qíng很痛苦地让一个青帮弟子给提下去,往芦苇丛里一钻,高高兴兴办大事去了。
成蕙一行登上岛子,只觉清风剪剪,天色虽yīn沉了些,但正是凉慡合宜,让大家的心qíng更好了。
一个布衣老农从石子路上走过来,躬身道,“大小姐,您来啦。”
苏换好奇道,“成蕙,这是你家园子啊?”
成蕙笑道,“不。不过这家园子的梨好吃,我们往年也来摘过梨,他们都认识我。”
蛐蛐赶紧八卦,“四姐姐也好喜欢吃梨,安哥来保宁刚挣第一笔银子,就赶着给四姐姐买了一包梨。”
成蕙笑了笑,“小四,你好福气,夫君那么疼你。”
苏换很不好意思,暗地里揪了蛐蛐一把。
永荣是个沉默少言的,只跟在她们后面走,不像来游玩的,倒像是护花的。
办完大事的成成,神清气慡地从后面追来了,“阿姐阿姐,等等我。”
布衣老农唤了几名农妇来,给他们拿了小竹篮。摘梨的乐趣在于摘,自然人手一个篮子,成成也闹着挽了一个,嚷着要摘篮梨子回去给爹爹吃。
苏换回头时发现,后面跟了一长串青帮弟子,目测不少于二十个,顿时暗叹,人家大小姐出来就是有排场。
结果转过几条小路,才发现还有排场更大的。
梨园子被一排竹篱笆墙隔成两半,篱笆墙那边,很威风地立了些兵卫。
成蕙问那老农,“阿伯,有官家女眷来摘梨子?”
老农恭敬笑道,“大小姐也认识的,魏都尉的千金,今日也带人来摘梨子的,先你们一步到了。”
噗——
这回轮到苏换吐血了,冤家路好窄,又要和高贵冷艳碰面?
她后知后觉地去戳蛐蛐,“都尉是个官吧?排场不小啊。”
永荣在一旁听着都眉头直跳,好想直接跟她说,姑娘,人家都尉不仅是个官,还是能调保宁军队的官。
蛐蛐想了想,含蓄道,“四姐姐,咱们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
苏换不是傻子,原来高贵冷艳来头不小,她不能乱奉陪了,于是点点头,“我马上换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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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娘耍个农家乐都闹一串幺蛾子…
江湖远第七十九章永荣哥换风格了?
一群人于是开始欢快摘梨。
这个梨园分南山坡和北山坡,今日下午被青帮大小姐和魏家大小姐给分别包场了,一个南边,一个北边,倒也相安无事。
由于苏换和那魏之之气场不对,成蕙想着,也就不过去打招呼了,这个魏之之的高贵冷艳路线,有时连她都受不了。要不是青帮打通保宁地方关系时,明里暗里都和魏之之她爹有个往来,她也懒得理会这种官家女,惹不起,避开总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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