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_福宝【完结+番外】(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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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不还有你呢吗,这两村离得不远,有你这么个老丈人在这儿坐镇,刘福贵他敢动咱们闺女一手指头!他不怕你过去扒了他的皮?”

  “咱家大宝快十六了吧,也该踅摸媳妇儿了,有道是‘大姑子多了婆婆多,小姑子多了舌头多’,让人家知道家里有个没嫁人的大姑子,哪个好人家愿把姑娘嫁过来啊……”

  李忠被说动了心,应了这门亲事。随后吴氏和荷花跟他反对,全被他冷着脸骂了回去。只没想村东霍家四婶不知怎的忽然找上门,说想娶荷花做她孙媳妇儿。

  霍家的孙子霍长生是个人事不知的傻子,李忠自然不愿。可四奶奶开了口说是愿用家里的半亩地做聘礼。李忠又有些犹豫心动,霍家那半亩地是当年霍四爷开出来的,可说是他们村最肥的地了。

  李忠问四奶奶怎么甘愿用半亩地娶荷花做孙媳妇儿,四奶奶说她自小儿看着荷花长大的,心里喜欢得很,早就想来说亲,只怕误了荷花寻更好的人家。如今看着他把荷花许给了刘福贵,觉得自家孙子虽有些憨,可比刘福贵要qiáng上百倍,将来荷花进了门她把她当亲孙女儿看,让她当家做主。

  第二日,李忠让大宝把刘福贵的聘礼送了回去,把荷花改许了霍家。

  李忠虽然把荷花嫁给了霍家,但是对长生这个傻女婿却是从心坎儿里不待见。一来是因为长生傻得连声爹都不会叫,二来,却是他对荷花心存愧疚,内心极其盼望她最终能得个好归宿,可事实却看似相反,这种反差让他胸中郁结不得发泄,却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不是,便一股脑儿地把这种qíng绪发泄到了长生身上,于是,长生很无辜地成了他的替罪羊。

  没多少日子,村里传出了闲话,说荷花和住在村后的冯瘸子有了不轨之事。这话最重传到了李忠耳朵里,他并不相信荷花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对于流言他颇为生气。可这闲话架不住传,一来二去却说得越来越真了,李忠心中有些含糊,陈寡妇又在他哪儿chuī风,只说荷花嫁了个人事不知的傻子,好好的姑娘怎能甘心守活寡,若是没人招惹也便罢了,那冯瘸子专好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儿,荷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丫头说不准就跟他好上了,要不村里这么多小媳妇儿人家不传,凭什么只说她?无风不起làng……

  李忠被拱了火儿,骂咧咧地踹了陈寡妇一脚回家了,又紧让吴氏去把荷花叫回家盘问训斥,又正赶上荷花与人当街撒泼打架。因对方是陈寡妇,李忠多少有些心虚,几股qíng绪混在一块儿,便把荷花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没想到,只才两日事qíng便发生了戏剧xing的变化。夜里李忠听见外头响了锣声,听动静似是谁家走了水。他紧忙起来带着大宝去帮忙,待近了才知是陈寡妇家,还没容得他多想,屋里边传出女人的招呼,他跟着众人进屋,正正看见了陈寡妇和冯瘸子的jianqíng。

  李忠黑了脸,一来是气这冯寡妇自己和冯瘸子勾搭通jian还要在他跟前嚼他闺女舌根子,二来是没想到陈寡妇竟然连冯瘸子这种下三滥都往炕上拉,真比□还不如。

  陈寡妇彻底糟了村里人的唾弃鄙夷,她自己也破罐子破摔,满大街的嚷嚷说半个村子的男人都跟她好过,彻底敞开门感伤□了。

  李忠这会儿如梦方醒,原来他也知陈寡妇除他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他只想她一个年轻寡妇有一两个相好的在所难免,却没想跟她有关系的男人竟有这么多。看着她站在大门口满嘴脏话的泼样,再想自己跟这么个人尽可夫的□纠缠了半辈子,实在窝火恶心,甚至后怕被染上什么脏病。

  李忠彻底和陈寡妇断了关系,再之后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他也就更没心思去想陈寡妇的事儿了。

  先是荷花和长生打架回了娘家,紧接着长生这个傻姑爷走丢,一家人跟着着急上火,好不容易人找回来了,二闺女杏花又跟人私奔了,这事儿才平了没多久,大宝这小子又不让人省心,跟媳妇儿闹上了……

  李忠终日里皱着眉头,没少跟吴氏发牢骚嚷嚷,说早知道都是一群讨债鬼,当初什么闺女儿子的,老子一个都不要,如今不定得多逍遥!又说往后他们爱怎样怎样,要死要活的他谁也不管了!只他话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到底不能不管,该劳力的劳力,该出钱的出钱,cao心着急一点儿没少,最后还搭上了自己两根手指头。就这么过了一二年,直到荷花的儿子出生了,家里诸事才渐渐平顺下来。

  李忠不是第一次当外公了,只桃花嫁得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很难见到小外孙。如今荷花母子就在身边,他原想着这回能抱抱孙子了,可傻女婿长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不下地耕作,长生总会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跟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好说歹说,才能勉qiáng让吴氏抱一抱。

  李忠拉不下来脸说想抱孙子的话,偏长生这不会叫爹的傻女婿却很会显摆气人,总故意似的抱着孩子在他身边出没,然后一脸乐呵地对他熟视无睹。李忠很郁闷,回去就数落大宝,说我给你出了那么多钱娶媳妇儿,怎么到现在连个孙子都没捣鼓出来!大宝缩着脖子听着,应说快了快了,转头回屋找他媳妇儿卖力怀孩子去。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靠不住,李忠自己又动了要孩子的心思。

  吴氏笑道:“你头先不是还骂呢吗,恨不得把他们几个全塞回我肚子里去,这会儿又想生了?”

  李忠莫测高深地道:“不是我想要,是命中注定还得再有一个,荷花、杏花、桃花、梅花……咱们还差一个梅花,送子娘娘早晚得给咱们送来。”

  吴氏当他说笑话,没想他似是当真的,真就拉着她行房,没多久,吴氏又怀孕了。

  李忠喜不自胜,只与吴氏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送子娘娘还是听我的,这回一准儿是个丫头。”

  吴氏笑道:“我说还是儿子好,咱们三个丫头三个儿子正好。”

  李忠道:“罢了,有大宝这败家子儿就够我受了,小宝这小兔崽子将来未必比他哥少折腾,再来一个我怕是养不起。”

  吴氏有些奇,只道:“你不想要儿子了?”

  李忠叹道:“我都该当爷爷的人了,花那么多钱给儿子娶媳妇儿gān什么用的?我折腾了半辈子,给老李家传宗接待的事儿也该轮到力李大宝那小畜生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吴氏果真生了一个女孩儿。李忠只似当初得了荷花一般欢喜,直说等了这半辈子,这荷花、杏花、桃花、梅花才算凑齐,这一回算是圆满了。

  两个月后,儿媳妇儿胖丫儿有惊无险地为李忠添了一对孙子。李忠乐得嘴角没裂到后脑勺儿去,因胖丫儿生时难产差点儿送了命,李忠给两个孙子取名的时候便放弃了之前想好的“来财”“守富”之类的名字,一个取作李家平,一个取作李家安,盼着一家老小全都平平安安的。

  李忠觉得了闺女,又添了孙子孙子,只觉再如意不过了。他自己动手做了一辆小木车,没事儿的时候就把闺女和孙子放在车上推出去,四处招摇,还总会有意无意地转到村东的姑娘姑爷家,报复似的在傻姑爷长生面前显摆:你有俩,我有仨,比你多一个。

  只在李忠过得逍遥惬意,一家和美的时候,陈寡妇又找上门了,这一回是跟开口跟他借钱。其实说“借”有些不妥,因她明摆着说了,这钱借走,大概一辈子也还不会来——她要离了这村子,追个男人去。

  大概是儿孙满堂过得舒心,李忠也没了从前那么冲的脾气。对于陈寡妇这个人,他迷过、恋过、气过、厌过,到如今却是一切归于平静,什么心思都没了。陈寡妇对他的心思大抵也是如此,两人似熟识多年的老友一般聊天儿,慢慢把那些过往全都说开了。

  李忠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问年少之时,她除了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陈寡妇很坦然的说有,说当时除了他,自己还和别人好着,就是后来她的相公。

  虽说时过境迁,但是想起当年青涩的自己,李忠仍觉愤愤不平。陈寡妇说你别觉得吃亏了,当初我是先认识我那死鬼男人的,可和他还是成亲之后才睡的。除了我当年被人糟践那档子事儿,你正经是我第一个男人,真要算来,是你把人家媳妇儿给睡了,我相公还吃了亏了。

  李忠不置可否,也没多言语,只觉得如今再计较这些没什么大意思。他最终还是念在多年的qíng份上给了陈寡妇一笔钱,又与陈寡妇说让她别轻信了男人,免得将来人财两空。陈寡妇笑说你能说出这话也算是有良心了,说我今日拿了你的钱,往后咱们各走各路再不相gān,回去疼疼你媳妇儿,别瞎折腾了,女人都命苦……

  陈寡妇走了,带走了李忠年少时的一个梦,李忠只觉系在心里的一个疙瘩也随之解开了,轻松畅快得很。

  然而事qíng并没有风平làng静,没多久李忠给陈寡妇钱的事让吴氏知道了,吴氏气说那是给小宝存着娶媳妇儿的钱,你怎么全给了那个小娼妇,自己儿子都没那女人重要了?

  对于吴氏的怨责李忠没太上心,只随说小宝才多大点儿啊,离娶媳妇儿还早着呢……

  李忠以为吴氏会像从前那样哭哭啼啼地委屈,可是他想错了。这件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吴氏积在心底半辈子的委屈,到这一回彻底存不住,爆发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跟他面前摔了东西,瞪着眼冲他嚷嚷,一点儿素日的温顺模样儿都看不到了。李忠吓了一跳,只见媳妇儿冲自己瞪眼,便下意识地发狠喊回去,甚至作势要动手打人。吴氏不再嚷嚷了,却并不是因为被他吓住,只是默默地望着他掉了眼泪,转身出屋了。

  自此之后吴氏对李忠的态度似是变了一个人,虽依旧想从前那般照顾伺候得周到,可对他再没一句话了。他跟她说话,她也只是简单的应一声,脸上不悲不喜,有点儿看破红尘死了心的意思。

  李忠慌了,却又拉不下来脸说半句软话,也同样回以冷脸,嘴里时不时地发几句牢骚。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吴氏突然病倒了,躺了两天不见好便请周夫子来诊脉,周夫子没立时说出个缘故,只把李忠唤出去单独说话,说吴氏得了重病,要命的病,怕是时日不多了……

  李忠有些懵,愣愣地站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些腿软。

  李忠没把这话告诉家里人,他怕吴氏听了受不住立时有个三长两短的,又怕儿女们听了着急咋呼。他从柜子里把自己收藏了多年的一坛好酒拿出来,一个人闷声喝了一个晚上。他回忆起自己这半生和吴氏过的日子,回忆起她初嫁自己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侍奉老娘,照顾幼弟,伺候他吃喝做卧,为他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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