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寂静,只凉凉的夜风轻拂过二人发梢,chuī散了些许尴尬与暧昧。
正当凌珣想着是不是该送她回屋之时,小姑娘突然放下酒碗道:“对了,凌大哥,今日是你生辰,那你吃长寿面了吗?”
凌珣回神看她,半晌摇了摇头。
“可是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的呀!每年我生辰姥姥都会给我做长寿面,上面放着葱花和jī蛋,可香了呢!”小姑娘说着拍了拍肚子,越发绯红的脸蛋上满是纯真的笑意,“要不我去给你做一碗吧?”
真是醉了,换做平日她可不敢这样亲近他。
凌珣微微吐出口气,有些新鲜地看着她,只觉得越看越顺眼:“今日晚了,明天再给我补上吧。”
他很期待明天她酒醒后想起这话时的反应。
阿茶眨着眼睛想了想,乖乖地点头:“好,我再给你放点ròu丝。”说完还“苏”了一声,咽了咽口水。
凌珣再次笑出声。
很多年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原来他还是会笑的。凌珣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道:“给我唱歌吧。就先前那首,别太响,轻轻的就好,算生辰礼物。”
小姑娘会儿有点困了,可听到“生辰礼物”一词,便觉得他生辰之日竟只能一个人上屋顶喝闷酒,着实有些可怜,于是并不拒绝,闭着眼睛轻轻哼了起来。
又chuī了一会儿风,酒意大半已经散去,可凌珣看着身旁哼着歌儿渐渐睡了过去的姑娘,一时却觉得酒意更浓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心头痒得那样厉害,终至在抱她回屋之时……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呢?
——————
翌日。
阿茶是被渴醒的。
喉咙gān涩,身子发软,头也有点胀痛,小姑娘费力地撑坐起来,扑到桌边喝了一大杯水才稍稍缓过了神。
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回想着昨晚的事qíng,阿茶心头越跳越跳厉害——她竟大晚上的和隔壁煞神一起爬上屋顶喝大酒还喝醉了!
老天!
抱着头无声地惨叫了一阵,阿茶开始努力回想昨晚具体发生的事儿。
爬树,上屋顶,喝酒,聊天,唱歌……
还好还好,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也没有惹怒那人。不过……想起自己犯糊涂竟答应今日补一碗长寿面给他的事儿,阿茶就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脑袋。
这生辰都过去了还做什么长寿面!做什么长寿面!根本不想也不能走那么近呀!还有,喝酒确实解愁助眠,可他没说早上起来会这么难受呀!
阿茶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然一想对方是谁,便又怂怂地趴了下来。
等等!说到助眠……她昨晚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这,阿茶心下一惊,忙凝神去想,可皱着眉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反倒是昨晚凌珣唱的那首奇异的曲儿竟莫名萦绕在心头不散。
思绪又一下子偏了,阿茶撑着有些混沌的脑袋想,看不出那样一个冷冰冰满身煞气的人,喝醉酒之后变化会这么大,不仅平易近人了许多,竟还会唱那样的歌……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崔氏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了过来:“阿茶,醒了没?”
“醒,醒了!”小姑娘回神,忙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可许是宿醉之后还有些难受,眼前竟突然晕眩了片刻。待缓过这阵不适,她才撑着有些虚软的身子穿好了衣裳。下意识往窗外一看,竟已是中午!阿茶顿时大惊,拔腿就冲出了房间,“姥姥!”
“哎哟我的小祖宗,慢点儿跑!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崔氏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外孙女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都已经中午了?我还得上山呢,您怎么不叫我呀!”
“怎么没叫你?”崔氏一听就好笑又好气道,“叫你三回,每回都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你说我怎么办?”
“额,许是昨日有些累,所以……”心知是昨晚喝的酒误人,阿茶顿时心虚地抓了抓头发,“那,那我得赶紧上山了!”
“好了,别咋咋呼呼的,今儿的野菜豆子都已经帮你摘好了,你回屋再睡会吧,瞧这小脸蛋儿,一点血色都没有。”崔氏说着又转过身继续晒衣服去了。
阿茶却是整个人愣住了:“您,您说什么?!”
“早上豆子来咱家借锤头,见我叫不醒你,便拿了你的竹篓上山,说是顺路正好可以帮你摘一些,这不,都摘好送回来了。”崔氏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竹篓,忍不住念叨道,“这孩子实在太热心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阿茶脑袋顿时大了一圈,几乎要忍不住抱头哀嚎了。
又欠了他一次!照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还完这些人qíng呐!
可虽然这么想着,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阿茶觉得奇怪,正yù深思,外头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姑娘顿时心下一跳,可别是说他他就到了吧?!
“崔姥姥,是我,阿茶回来了没?”
不是凌珣是月牙!
阿茶猛地松了口气,顾不上多想,忙小跑过去开了门:“月牙姐姐!额,朝阳哥哥也来啦?”
“你没事儿吧?!”月牙依然一身大红,瞧着明艳漂亮极了,只这会儿脸色很是焦急,一看见阿茶便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她一番。
邵朝阳也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她,依然白嫩却略带了几分憔悴的包子脸上满是担忧:“有没有被那大狗伤到?”
第22章
“没有没有,”见邵家兄妹担心,阿茶忙原地转了个圈,“看,好着呢!”
邵朝阳却是忧色未减:“那怎地看起来这般憔悴?可是昨晚没睡好?”
小姑娘脸色很差,少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她被恶狗吓得哇哇大哭,噩梦连连的场景,一时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恨不能冲到凌二成破口大骂一顿才好。
想起昨晚的荒唐事儿,阿茶不由gān笑了几声,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是呀是呀,没睡好……”
果然。
邵朝阳满眼心疼,可不敢表现得太过,便只能笨拙地安抚道:“莫怕,都过去了。往后……”
往后有我护着你。
想着阿茶已经及笄,可以开始考虑婚事了,少年心中便生出无限欢喜来。他父亲邵老爷上月去外地办事儿了,再过些天便会回来,他已经想好了,等父亲一回来就求他做主上门提亲,父亲很是喜爱阿茶,想必不会不答应的。
想到这,少年白胖的脸又红了个透。
“这几日一直被表哥表妹缠着,竟是刚刚才得知昨日发生的事儿,可把我和哥哥吓坏了!”月牙粗心又未开窍,兼之自小便习惯了兄长动不动脸红的毛病,因此一直没有发现朝阳对阿茶的心思,这会儿见阿茶安然无恙,只重重松了口气,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拉着她和兄长进了屋,做贼似的关上了院门。
阿茶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是偷偷溜出来的?”
“可不是!我便罢了,虽常被娘盯着,可真想外出也不那么难,不像哥哥,这些天竟是人犯似的被表妹看押起来了,走到哪儿都要跟着,简直可怕!”月牙边说边与崔氏打了声招呼,又嘱咐她若有人上门便说他们兄妹不在,然后拉着阿茶直奔后院,“来今儿能出来可不容易呢,得小心点别让那丫头找到!”
邵朝阳打从方才见到阿茶起就没挪开过视线,直到这会儿月牙提起裴沁雅,才下意识眼带惊慌地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十分紧张地对阿茶说道:“本说好了要来找你玩的,哪料贵客在家,竟是怎么都无法脱身,食言多日,阿茶莫要生我的气可好?表妹……表妹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咱们别理会她便是,还有上回的事qíng……”
少年说着,飞快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物,红着脸递给阿茶,“说了要向你赔罪的……这个给你!”
阿茶定睛一看,竟是只浑身碧绿通透,雕工细腻jīng巧,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玉葫芦。
“朝阳哥哥又客气了,上回的事qíng早都已经过去了,怎么又提起了?快快收起来,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小姑娘自然不愿收,邵朝阳见实在拗不过她,便只得遗憾地将那玉葫芦重新收了起来。
他看到这玉葫芦的第一眼便知阿茶会喜欢,可也知道她不会随便收下,便一直藏在袖子里没有拿出来,如今看来……怕只能等提亲之后才送得出去了。
月牙早都习惯了自家哥哥对阿茶的好,只是在她看来,这与对自己的好没什么两样,是以见此也没觉得如何,只红唇一弯,贼兮兮地摸着阿茶的小手道:“不提那糟心的丫头了,嘻嘻,你知道哥哥今儿是怎么溜出来的不?”
不等邵朝阳和阿茶反应,她便忍不住了似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我告诉你,哥哥今儿是爬茅房的屋顶出来的!因为大门后门都出不去……你说他要是一不小心掉到下面的坑里怎么办嗤哈哈……”
“月牙!”邵朝阳的脸一下子像要烧起来似的。
“哦哦,害羞了害羞了!”月牙见此却笑得更厉害了,不过到底是亲哥,她笑完之后还是补了一句,“这不听说你差点出事,我们都着急了嘛,表妹又缠得紧,实在没招才想出这么个法子,你不知道,这可是哥哥第一次爬那么高,吓得他两腿都在抖呢!好在那茅房临近围墙,屋顶也紧挨着墙头,否则距离再长些,哥哥怕是真会掉下去……”
邵朝阳被这实诚的妹妹气得头顶冒烟,yù哭无泪地看着阿茶,挣扎着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阿茶,我,我没有双腿发抖,你莫要听她瞎说……”
阿茶并不相信,可见邵朝阳抓耳挠腮很是羞恼的样子,到底憋着笑点了点头:“我相信朝阳哥哥。”
少年不知阿茶心中所思,只觉得被她含笑的杏眸一看,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张白胖的包子脸更是红得不行。
“不过那凌铁柱竟敢放狗咬你,简直是作死!”抖完亲哥老底,月牙便笑容一收说起了正事儿,“我听人说,他这么做是因为你弄伤了他娘的脚?”
“没有,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阿茶回神,摇摇头道,“不过凌二成亲口说了是误会,咱们不用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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