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聿上前一步,给他看了老罗的短信,缅甸人点点头,回身打开集装箱的锁,里面是一车的赌石。他递给杜子聿一只记号笔:“要的标记。”
杜子聿拿着笔钻进集装箱,沈石紧随其后,他打开手电照了一圈,集装箱里又用小铁筐把不同价格的赌石分开,每筐石头都贴着标签,上面是欧元单位的一口价。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一直和沈石同chuáng的关系,杜子聿眼睛的状况还不错,他看了一眼时间,转头jiāo代沈石:“你先帮我把不错的石头全挑出来,我从你挑的里面选。”
整整一集装箱的石头选起来不是小工程,但是沈石的速度奇快,简直像是在市场挑水果似的,基本上不需要细看,一块接着一块的拿,块头太大的就用笔先做好记号,让杜子聿待会儿过来看。
相比之下,杜子聿就要费力得多,他并不能完全透视石头,状态好的时候可以透视得深一些,疲劳了就浅些,他需要一边看一边想象玉ròu的qíng况,再综合标价、工费、运费等等估计自己的赚头……等到沈石那边基本挑选完,杜子聿只标记了一小部分。
打洛这个地方地处亚热带本来就闷热,集装箱里温度更高,杜子聿上衣全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尖直往下滴,汗味引来了不少蚊虫,这会儿工夫,他luǒ露的小臂已然红肿一片。
沈石给他扇着风,递了矿泉水过去,担忧地拉了拉他:“先休息一下!”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杜子聿固执地挣脱开,继续埋头研究赌石。
他本来就有些洁癖,从踏进这“鬼市”开始,混杂的难闻气味熏得他几次想吐,不仅如此,这里贩卖的违禁品让他并不舒服,而来路不明的买主更充斥着危险因子,今天不把石头选完,明天就还要来受罪。
在集装箱里闷了将近两个小时,杜子聿总算挑出两筐赌石,走出来时,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软绵绵地让沈石搀扶着。缅甸男人进到集装箱里检查一遍,出来时给杜子聿手写了一张单据,写明了集装箱号,赌石数量和一个电话号码。
“jiāo款、提货打这个电话。”
“鬼市”不买卖,为了降低风险,jiāo易和运输都让买主私下联系。依照缅甸法律,翡翠出境必须通过公盘,而“鬼市”上的赌石则是矿山主偷运出境,如果买家有办法,入中国境内再避开海关,两层赋税逃掉,他的利润点将会非常之高。
但杜子聿这一单只是避开缅甸的苛扣,到国内,还是要走水路,过海关,乖乖入境。
杜子聿拿了单据,匆匆穿过人群离开,电瓶车很快把他们送出雨林,杜子聿给了小费把人打发走,忍不住点了一根烟驱散胃里的恶心感。
已经将近凌晨五点,天色开始发白,公路远处云海之中透出隐隐的红光,朝阳眼看着就要一跃而出。
“终于能回家了,高兴吗?”杜子聿眯着眼看向沈石,长舒了一口气。
沈石摇了摇头,看着杜子聿,这人上衣全部湿透了,晨光下身体的轮廓清清楚楚,甚至胸口两处凸起的点也非常明显,头发倒是gān了一些,但侧脸还粘着好几根发丝。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去理。
“gān什么呢!臭小子……”杜子聿躲了一下,自己把碎发拢到耳后。
“你的确有个很好的家,但是对我来说,你在哪,家就在哪,回不回家,我无所谓高不高兴。但是现在,我不高兴。”沈石盯着他发白的嘴唇,又把拇指压了上去,反复蹭了蹭,才终于有了些血色,他跟着舒了口气,脑子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汇,开口道:“我,心疼你。”
杜子聿愣了愣,手一抖,烟灰全洒落到皮鞋上。
“你的中文进步得挺快的么……”稍微回过神,杜子聿丢了烟蒂,笑笑:“行了,快走吧!”
回到住处已经是早晨,打洛这个小地方没有高级酒店,浴室只能淋浴,杜子聿凑合着把自己弄gān净,站在镜子前chuī头发时,发现身上跟被蜜蜂蛰了似的,到处都是红肿的包,他皱了皱眉,身上也开始发痒发疼。
推门回到卧室,沈石看见他这样子也是一愣,杜子聿不等他开口便抢白道:“快去洗澡,洗好了帮我擦药。”
所幸来时带了风油jīng,杜子聿自己涂好够得到的地方,又让沈石帮他涂了后背。身上全是风油jīng,风一chuī,杜子聿便不停地打寒颤。沈石拿背子把他裹住,空调调低了些。
杜子聿忽然笑出声来,沈石皱眉看他,就听杜子聿自嘲道:“我也是惨到家了……”他说着,企图伸手去抓侧颈的包,被沈石制止了。
“别抓破了。”沈石说着,攥住杜子聿的手腕,后者没好气道:“那你给我抓吗?”
沈石想了想,忽然俯下身,舔了舔侧颈的红肿,杜子聿身子僵住,刚要发作,沈石猛地站起来,疾步走去浴室,接着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很快,沈石湿漉漉的出来,牙齿咬着舌头,一小截粉红的舌尖露出来,面目表qíng很是狰狞。
杜子聿愣了愣,没忍住笑出声来:“风油jīng,不太好吃吧?”
沈石黑着脸,闷声不响地爬上杜子聿的chuáng,双手一抱,把卷着被子的杜子聿裹在怀里。虽说吃了苦头,他还是坚持不让杜子聿乱抓身上的包。不多久,杜子聿睡了,沈石仍是不放心地看着,生怕这人睡不安稳,就伸手乱抓。
一直到次日早上,沈石就保持着抱着棉被卷的姿势,一宿没合眼。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杜子聿身上的红肿因为没有继续刺激,消退了不少,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小红斑。
打发了沈石去打包早餐,杜子聿懒在chuáng上不想动,正拿手机查着机票,进来一条时来的微信。
--值多少?
照片上是一只翡翠手镯,阳绿色,接近冰种,杜子聿划着屏幕放大看了看,打了几个字。
--B货染色。你的?
--剧组女主演,这不是在腾冲拍戏么,买着玩的,才2万,我就说不可能让她捡漏儿么……
你gān嘛呢?
杜子聿懒得打字,发了个定位过去。
--靠!你也在云南呢!
--准备回去了。
--回去gān嘛,来找我探班啊!正好我的戏份也快完了,咱当地玩玩?
杜子聿想了想,倒也可行,自己来云南这几次都是走货,一直没机会四处看看,于是回了个“好”,当即买了飞腾冲的机票。
当天下午飞抵腾冲,时来已经在酒店定好房间,杜子聿让司机把行李带回去,自己则直接去剧组探班。
时来这次拍的是个武侠电影,杜子聿对娱乐圈不太感兴趣,只问了电影的名字,怕走错剧组。他和沈石赶到时,时来正在拍,这次戏份似乎还不少,眼下正和女主角对戏,杜子聿觉得这女人挺眼熟,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了。
“杜少来啦!”听见有人喊自己,杜子聿回头正看到时来的经纪人,瘦瘦弱弱一小姑娘。
杜子聿点点头,递给她一兜子零食,嫌弃地撇撇嘴:“他点名要买的,你替他收好。”说着,又指了指拎着两大袋子外卖的沈石:“下午茶,你看着给大家分分吧。”
“哎呀,杜少你每次来都这么客气!”小姑娘甜甜地笑着,兴奋地指了指古装扮相的时来:“这回咱时来是个男六呢!造型挺帅的吧?”
正说着,导演喊了声卡,拿着剧本冲着时来就冲过去,指指点点地训他,杜子聿摇摇头:“一会儿你告诉他,我在化妆间等。”说罢,带着沈石往外走,迎面刚好开过来一辆保时捷,杜子聿忍不住瞥了一眼,车牌号粤NB88888,还挺牛,八成是哪个女明星的金主。
杜子聿和沈石坐在化妆室等了一会儿,时来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他一身书生扮相,倒是有几分书卷气,只是一张嘴立刻诗意全无。
“什么时候来的?还给我们全组都买下午茶了?杜少你够心机的啊!”时来笑嘻嘻地在杜子聿身边坐下,撞了撞他:“这要让人误会我时来被大款包了,可严重影响我演艺生涯!”
“谁关心你一个男六被不被包?”杜子聿失笑:“什么时候杀青?”
时来没回答,目光直往他脖子上飘,表qíng越发揶揄,啧啧嘴,凑近杜子聿耳边说了句:“昨天晚上,够激烈的?”
杜子聿眉头一皱:“蚊子咬的。”
“哦……行行行,杜少您说什么咬的,”时来笑着瞥了一眼沈石:“就是什么咬的!”
正臭没正经呢,忽然执行导演急急火火地冲进来,嘴里吼着:“看见群演了吗?”
“哪的群演?”时来愣了愣。
“哎呀,书院里的,还差一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执行导演骂骂咧咧地打电话找人,时来眉毛挑了挑,忽然指了指沈石:“你看他行吗?”
“时来!”杜子聿有些不乐意了,可是时来不等他说完就把沈石拉起来,qiáng行塞给执行导演:“给给给,看着安排吧!”
杜子聿皱眉站起身,时来一扭身拦住他,死皮赖脸地笑笑:“就让他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第39章貔貅化
时来拉着杜子聿走去外面抽烟,这一幕拍的是书院的戏,他们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群演们席地而坐,假装看书。
“杜子聿,我问你,你还真打算跟沈石过一辈子?”时来抽了口烟,眼神有些复杂:“就算貔貅人畜无害,但它也不是人啊!”
杜子聿没急着回答,目光在书院里扫了一圈,便看见坐在角落的沈石,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头顶挽了个发髻,系了同色发带,风一chuī,发带飘扬,青丝舞动,衣袍也跟着鼓起,这人坐得笔直笔直的,像只屹立在风中的小旗杆。
杜子聿笑了笑,忽然就想起那个梦来。
雾气召召之中,飘然若仙的男子回过身,对他伸出一只手。
“一辈子?我说过吗?”杜子聿转过头,看着时来。
“还想怎么说……”时来嘟囔着,不客气地抓起他的手,无名指上金色的指环简直辣眼睛,他哼了一声:“您就差去新闻联播里,对着全国人民宣布,你们俩是一对儿合法伴侣了!”
“我这是为了保护他。”杜子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戒指:“我怎么可能和一只貔貅发生什么……”
“哦,那你够伟大的……”时来说了句风凉话:“把自己都许配出去了,还保持纯洁关系,那我请问你,这是打算一辈子守着你的貔貅,当个老处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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