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又过了将近一周,杜子聿的个人网页终于得到回复——一封站内信,打开是一张电子卡片,漆黑的卡面上是一条血红的腾蛇,左上角是杜子聿注册的代号Alex,右下角是用于识别的条形码,以及日期、时间和经纬度——四天之后,晚上八点钟,16°46',93°。杜子聿立刻把这张卡片下载到手机里,这就是他的邀请函。
当晚,杜子聿、沈石和小陈便飞往云南,在昆明落脚一晚,次日又直奔腾冲,与向导汇合。何老介绍的这位向导叫逄峰,杜子聿三人赶到时,他正坐在越野吉普里抽烟,小陈喊他逄哥,他略一点头,问也不问杜子聿他们的名字便挥手示意他们上车。
“山路难走,安全带系好,车上别睡觉。”丢出这么一句话,逄峰便再不开口。
史迪威公路从云南直通印度,中国境内有六百多公里,他们颠簸了七个小时,在国内度过最后一晚,次日一早便通过边检进入缅甸境内,开始公路还算平坦,开了六个多小时后,地面愈发崎岖不平,盘山路转弯处的角度也越来越大,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逄峰依然稳健,倒是车上其他人已经不得不抓住把手,以免被颠簸得撞了头,或是被甩得东倒西歪。
天色擦黑的时候,下起了bào雨,雨刷左右摇摆着,雨水在挡风玻璃上形成水幕,他们不得不减慢速度。小陈点了两下手机,无奈道:“没信号了,导航没办法定位。”
“还有多远?”杜子聿问。
“七八个小时吧…希望雨停了信号能恢复,”小陈摇摇头:“虽说这条公路没有岔路,没导航就不知道该在哪停车。”
“在这就得停车。”逄锋忽然把车靠边,停好车扭头在杜子聿和沈石之间打量,最后视线落在沈石身上:“下车帮我换轮胎。”
“轮胎坏了?”小陈很吃惊,从包里翻找出两套雨衣,先递给逄锋。
“路太滑,不换防滑胎不能开。”简单解释完,逄锋一推雨衣,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下车。小陈愣了愣,抱着雨衣回身,只见车门关上,沈石也下了车。
雨势越来越大,杜子聿从车窗看出去,天上乌云滚滚,闪电像蚯蚓一般,忽明忽暗,逄锋和沈石才下车,就被淋得湿透,等终于换好车胎上来,两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等雨小了再走吧。”逄锋脱了裤子,只穿着内裤大喇喇地坐着,点了根土匪烟。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却没能按照计划抵达有旅馆的地方,逄锋狠狠吸了一口烟:“只能睡车上了,我们几个轮流守夜。”
小陈翻出压缩饼gān分给大家,大家划分好值夜时间,这一夜,沈石不需要睡觉抛开不说,其余三个人里除了逄峰睡着了,小陈和杜子聿因为不适应车里的狭窄和cháo气,基本就没怎么睡,睡睡醒醒之间,一夜很快过去,凌晨的时候,雨势才小些,吉普车继续上路,但是因为bào雨导致的信号中断却一直没能恢复。
六个半小时后,他们不得不再次停车,根据地图的标记,废弃的汽车市场就在这附近,公路已经转为土路,道路一侧是柚木丛林,另一侧是疯长的野糙和水塘,而他们的目的地也许就在水塘的另一头。
小陈坚持刷新着谷歌地图,杜子聿则带着沈石下车,朝水塘那边走去,寄希望于能找到个当地人问问路。只是这地方放眼望去,天苍苍野茫茫,方圆几十里都不一定有人烟。
沈石这时候忽然皱了皱鼻子,雨后空气中各种自然的气味都散发出来,混杂着并不好闻,他打了个喷嚏,揉一下鼻尖,伸手指了指水塘:“那边有玉石的气味。”说完,他看向杜子聿,对方的表qíng因为诧异有些好笑,沈石皱皱鼻子,忍不住提醒道:“现在空气cháo湿,气味还能停留一会儿,我们要快点……”
“你是认真的,对吧?”杜子聿一时还不能从沈石忽然展现的神技中回过神,既觉得不可思议,又不由得有种暗搓搓的自豪感,这一刻真是惊喜jiāo加,只等沈石点了个头,便忍不住笑出来:“上车!”
“我们过那个水塘。”刚坐稳,杜子聿便指明方向,逄峰皱起眉略不信任地跟小陈确认着:“过水塘?”
小陈又看了一眼手机,一筹莫展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走……”
“过水塘。”沈石重复道:“我知道怎么走。”
吉普车再次启动,逄峰一脚油门给下去,车子像一辆陆地巡洋舰一般冲向水塘,水没过半个车轮,水花飞溅而起,马达声一路嗡鸣着冲过水路。
“左转……在前面路口右转……再右转……”沈石脑袋探出车窗外,像是自带导航似的指路,他们转进一条羊肠小路,路面异常坑洼,颠簸了近十分钟,前面竟然开阔起来,小陈忽然指着远处荒糙丛生的地方,兴奋地喊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都是报废的车?”
果不其然,掩藏在半人高的荒糙中的,正是花花绿绿的铁皮车顶子!
逄峰把车开进去,车场里荒凉异常,眼前所见都是生了锈的报废车辆和废弃零件,远处的厂房已几乎辨不出曾经的模样,斑驳的墙壁被苔藓和野糙覆盖,门窗也早已残破不堪。吉普车停在厂房前,杜子聿便对逄峰说道:“逄哥,送到这里就可以,辛苦了。”
杜子聿的话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或者说,刚刚不知道靠什么定位的沈石更是古怪至极,但逄峰却没有多问,甚至根本没表现出一丝地好奇,也许是常年在边境当兵的经历让他对很多事qíng见怪不怪了,他只是点点头:“我答应何老,安全把你们送达,也要安全把你们接回去。我会在附近找地方住下,你们要离开随时联系。”
杜子聿应了一声,三个人便拿了行李下车,看着吉普车扬长而去,杜子聿率先走进厂房,这里如今人去楼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脚步声带来的回音在空旷的厂房中回响,他四下环视着,皮靴在地面上踩踩,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再看一眼时间,这时距离约定的8点,只剩下半个小时。
沈石也在厂房里踱来踱去,皮靴噔噔作响,他似乎有点焦躁了,拿出薄荷糖,往嘴里倒了倒。
“给我也来一块……”小陈看上去更紧张,人一紧张就想吃东西,尤其是看见别人吃了,就更想吃,他眼巴巴看着沈石,笑了笑。
“这个,你不能吃。”沈石坚定地摇摇头,立刻把糖盒子放回口袋,手再伸出来时,手心里是一只小包装的猴菇饼gān,昨晚上小陈发给他的:“你还是吃这个吧。”
“……”小陈讪讪地接过饼gān,郁郁地撕开来,咬了一口。
杜子聿在一边忍笑到不行,他拉了一把沈石,问道:“你饿了,是因为这地方气息浓郁吧?”
沈石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地方气息的确很浓郁,但是我饿了不全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现在……”话还没说完,沈石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朝着门口看过去,杜子聿也跟着转过身,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灯闪了闪,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亚洲人,他视线在三个人之间打量,继而问道:“WhoisAlex?”
杜子聿立刻迎上去,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的“邀请函”。
“Chinese?”男人询问道。
杜子聿点点头,他也略一颔首:“冒犯了。”说着,抬起手,车上立刻下来几个打手模样的黑人,迅速走到杜子聿三人身边,为他们戴上眼罩。接着,杜子聿便听到亚洲男人说道:“上车吧,三位先生。”
第49章戴翡翠的女人
车并没有开很久,杜子聿感觉到他们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下坡,然后便停下来,他被人带着下车,走几步就听见电梯开门的动静,走进去后眼罩才被摘下。电梯里一共7个楼层按钮,他们的楼层数字是5,当电梯门再次打开,面前出现一条狭长的走廊,黑色的地毯上织绣着和邀请函上相似的红色腾蛇,走廊两侧是暗金色的浮雕门,杜子聿他们被带到507号房,用邀请函对准门上的感应口,滴的一声电子音,门锁开了。
“很抱歉,Mr.Alex,我们的鉴石师今晚很忙,您预约的估价时间临时改为明天上午11点钟。”负责接待的亚洲男人态度非常恭敬:“我们准备了套房供您休息,餐厅在3层,酒吧在4层,我们提供免费的餐饮和酒水。”他说着双手递上一张纯黑的卡片:“这是您的电梯卡,可以在3-5层自由上下,但是其他楼层,您是没有权限的,为了您的安全,请勿擅入。”男人说完,微微欠身:“祝您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杜子聿点点头,看着男人和几个打手走远,推门进屋。这是一间三室一厅,每间卧室都带有独立的洗手间,他随便选了一间把行李丢进去:“我先洗个澡。”
“杜哥,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监听或者监控摄像?”小陈还在到处转悠着仔细检查,杜子聿已经进了浴室,他说完半天得不到应答,便走到杜子聿房间门口。沈石已经把汗湿的衣服脱掉,只剩一条内裤,他正在收拾行李,地毯上行李箱打开着,两套礼服拎起来,只听啪的一声,一盒杜蕾斯掉到地上。两个人同时愣了愣,沈石很快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把西装挂到柜子里,身后,小陈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沈石的左肩胛那里。
我爱杜子聿……
“那个,你一会儿帮我和杜哥说一声,我先去餐厅吃饭了!”小陈说完,忙不迭地出了门。
杜子聿二十分钟后裹着浴巾走出来,叫沈石进去洗,自己刚在chuáng上坐下,就看见chuáng头摆着一盒国产杜蕾斯,他皱起眉,想起这次是三姐送的机,立刻给她发去一条微信:“不许再往我行李里塞奇怪的东西!”
沈石出来时,杜子聿已经换好西装,并指着chuáng上那套纯黑的让沈石也换上:“一会儿你跟着我就好,别乱说话。”杜子聿说着,整理好头发,转身又帮着沈石整理衣服,他里面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外面套一件同色西装外套,杜子聿拿了副黑框眼镜让他戴上,这才满意了些:“好,可以走了。”
他们没去餐厅,而是直奔4层酒吧。刚过9点,这里俨然一副人间极乐的图景,中央舞台上穿着胸衣丝袜的欧洲女人叼着皮鞭在跳钢管舞,不少看客涌到舞台第一排肆意与她们调着qíng,把花花绿绿的钞票cha在她们雪白的胸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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