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切便切,何老动了心思,便一分钟也不愿意耽误,一个小时以后,便在翡翠市场找了师傅,把几块疑似有墨翠的石头,切了个明明白白——玉ròu的状况和杜子聿看到的丝毫不差,薄薄一层的墨翠,取下来都不够做个吊坠,但何老却因为这个发现兴奋得满脸放光。
“小陈,把机票退了,我们不走了!”何老语速很快,脑子转得更快,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返回矿区,挖掘墨翠:“我现在就联系玉石公司那边,我们搭明天一早的火车,回矿区!”他说着,扭头征询杜子聿的意见:“小杜,跟不跟我们走?”
杜子聿有些为难,心里着实抓挠得难受:“您给我一个下午考虑考虑,如果我去,今晚给你们消息。”
回到酒店,杜子聿立刻给拨通沈石的电话,嘟嘟声响了很久沈石才接起来,他那边很嘈杂,杜子聿皱起眉:“你在外面?”
“嗯,你等等。”沈石在走路,呼吸有些急促,他大概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电话那边渐渐安静下来,他说了个地名:“这是最后一站,然后就回去。”
“怎么样?”杜子聿坐下来,忽然感到一股倦意,便倚靠在chuáng头,眯着眼跟沈石聊天:“看出真假了吗?”
“一半一半,还是一样,翡翠是好的,但年份不对。而且,”沈石说着,顿了顿:“有一串翡翠朝珠……我觉得味道和山子很像。”
“岱岳奇观?”杜子聿愣了一下。
“隔着玻璃我说不准,但有七成把握。”
“这件事……难道真的和单先生有关……”杜子聿皱起眉,咖啡已经失效,困倦一阵阵袭来,他打了个呵欠,脑子拒绝转动了,沈石这时候在电话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货滞留在港里,要改报关材料。”杜子聿叹了口气,心思转了转,继续道:“我可能还得多呆几天……你在家里乖乖等我,照顾好小láng。”
沈石答应得有些不qíng不愿,杜子聿被逗笑了,跟他又闲扯了两句,眼睛越发睁不开,头也是晕晕沉沉,后来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
沈石听着电话里杜子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变成平稳的呼吸声,眉头皱了起来。他此刻站在一片huáng土地上,在他身侧百余米的地方,是一片碎石地,碎石地后面被huáng色的隔离带分隔开的,是一片清代墓群的遗址,而他则是刚从旁边的遗址展览馆出来。
“你看见中央展柜里那只和田玉扳指了吗?据说这扳指原来是一对儿的,考察队发现墓群的时候,旁边好几个盗dòng,等出土了,好多陪藏品都落单了,这扳指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和田玉都挖绝了,我看那只扳指能值不少钱呢!”
“这你就别惦记了,先想想怎么修完这学期的学分儿吧!”
两个学生说笑着从沈石旁边走过去,沈石不由得摸了摸拇指上的假扳指,电话那头,杜子聿竟然轻轻打起了鼾,沈石又这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刚准备挂断电话,那边又传来开门的动静,几声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小杜,怎么坐着就睡了?哎,我说你是不是发烧呢,头这么烫?小杜?醒醒……这手机怎么还通着长途呢,跟谁打电话呢……”男人唉了一声,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石愣了愣,立刻回拨过去,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这时候,教授也从展馆里出来,走过来拍拍沈石的肩:“喂!发什么呆呢?该走了,别掉队了!”
沈石还是有些愣怔,他一把拉住教授的胳膊,突兀地问道:“老师,我要去仰光,机票怎么买?”
——
杜子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烧了,而且还病来如山倒,明明想着要尽快回复何老去找墨翠的事,却是烧得神志不清,等到真正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吊水了。
“小陈?”杜子聿看着坐在一边敲电脑的小陈,有些莫名,再往病房外张望,刘经理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讲电话。
“昨晚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今天早上再打是刘经理接的,说是你高烧住院了,何老让我替他来看看你。”小陈放下电脑,走到chuáng边给杜子聿倒水,这时候刘经理回来了,先是看了一眼液输了多少,继而伸手试了试杜子聿的头:“好像不怎么烫了,”说着从抽屉里拿了温度计给他:“你再试试?”
“刘哥,我们的货还滞留呢?”杜子聿喝了水,乖乖试表,顺便问起港里的qíng况。刘经理大概气不顺,提起货就直骂街,说这帮缅甸公务员拿钱不做事:“我一会儿还得赶去港里盯着,你……”
“你去你的,我烧都退了,没事。”杜子聿摆摆手把刘经理往外赶,看着人走了,才扭头看着小陈:“这都几点了,你跟何老不去矿区了?”说完,不等小陈回答,自己先笑起来:“小陈,你们何教授,是不是故意露给我那堆石头,就想拉着我去趟矿区啊?”
第71章心上人
“小陈,你们何教授,是不是故意露给我那堆石头,就想拉着我去趟矿区啊?”
小陈不出声了,眼神里透着期待,杜子聿无语地摇摇头,聿拿出温度计,37.8°,已经是低烧了。
“去几天?”杜子聿终于吐了口。
“路程得半天,到了矿山看完坑,杜哥你想回来,越野车有的是。”小陈这才敞开了话匣子:“其实何老昨晚就急着走了,留我在仰光等你,咱俩再去矿区跟他汇合。”
“那快去快回吧。”杜子聿点点头,立刻给刘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退烧了,马上出院,但在缅甸他还有些私事要办,港口那边恐怕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忙,让刘经理处理完船上的事qíng,不用等他,直接回国就好。至于老杜总那里,他会亲自打招呼。
杜子聿是杜家小少爷,刘经理自然不多过问他的私事,只嘱咐他注意身体。杜子聿这边一jiāo代好,当天晚上便收拾行李,跟着小李匆匆上路。关于矿区的事昨天跟何老聊得详细,这片矿地处老帕敢的雾露河道上,而发现墨翠矿的地方,是华人和军方合作开采的矿坑,隶属于缅甸著名的玉石公司“宝玉龙”。何老为了这次考察,拖了不少关系,也办了不少手续,才得到以“中国学者”的身份,进入矿区的许可,而且还必须是在军方的陪同之下。
杜子聿他们赶到矿区边上的小镇孟拱时,已是深夜,出了火车站便有一辆吉普车在等他们,司机一身绿色迷彩服,看着像是军人,他们被带到镇上一间招待所暂住一宿,次日一早又风尘仆仆赶往矿区。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他们顺着雾露河行驶,清澈的河面像一条水意盈盈的玉如意蜿蜒而下,连着远处连绵的青山,但随着越发接近矿井,自然馈赠的美景失去了她应有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huáng土和荒山,上百亩的矿山周围搭起凌乱的窝棚,五六台“怪手”在不远处作业,山体岩石被挖掘发出巨大的噪音,卷起的灰土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矿工人头攒动着,手动挑拣石头、运送石块。
越野车在一只迷彩帐篷外停下,听到动静,帐篷里出来一个年轻男人迎接杜子聿和小陈。
“这位是中将的秘书,蒙特那。”小陈向杜子聿介绍着来人,不由得朝帐篷里张望了一下:“老师已经去矿区了?”
“你们中国的学者闲不住,一早就去了。”蒙特那中文说得很溜,笑呵呵地拍着小陈的肩,让他们俩上车,自己也跟着坐在副驾上:“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越野车又颠簸了将近半个小时,便抵达了照片上那个荒废的矿坑,这里地处山脊的另一侧,靠近雾露河的河chuáng,矿坑比另一边要深得多。
“这地方挖的比较早,没打矿井,都是人工开凿的。”小陈向杜子聿解释着,几个人沿着矿坑一侧简易的huáng土坡道,慢慢往下开。杜子聿远远看见何老在一堆砾石中间蹲着,附近好几处都是三五一组的缅甸兵,忙活着什么。
“何老!”杜子聿下了车,还需要走一段才能到挖矿平台,走到何老跟前已经是一身的汗,他发现地面上每隔一二百米就cha着一只小旗子,缅甸兵按照标记在人工挖矿dòng。何老此时就站在一个半人多深的小矿dòng里,拿着手电筒观察dòng低的砾石。
杜子聿蹲在矿dòng边上,一伸手,何老就会意地把自己看好的石头递给他,杜子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gān脆直接跳到矿dòng里,蹲下来挨个石头翻看,结果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乐观,这个dòng里没有墨翠。
如果沈石在就好了,他一定立刻能告诉自己从哪里下铲子能挖到宝。
“现在已经发现了墨翠矿,就不能用机器野蛮挖掘,只能靠人工一铲子一铲子试,他们这些人手底下都很有准头,一般的翡翠原石,一铲子下去,听声音就知道有没有翠。但墨翠和一般翡翠密度不同,结构不一样,他们挖得也少,自从我们发现有墨翠到今天,挖了三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何老叹了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腰:“看样子还得往深处挖……”
这句话,倒是一语成谶。杜子聿跟着在矿坑耗了一整天,看石头看得眼仁生疼,却也没再发现墨翠,看着光景,还不知道要挖多深才能有所斩获。
当晚,他们gān脆留在矿区,杜子聿和小陈、何老睡一间帐篷,山上的夜晚并不安静,钻井工作的隆隆声吵得人心烦,迷迷糊糊间,杜子聿恍惚听见了几声枪响。
“帕敢属于克钦邦,他们的族人信奉基督教,而缅甸是千佛之国,所以克钦族人想独立,独立军常年和缅甸政府打仗,尤其是帕敢这一带地底下藏着宝藏,兵家必争啊!”何老感慨着:“距离我们这二十多公里,就是克钦独立军第六营的驻地,那也是个翡翠矿山,叫‘会卡’,那地方挖出来的都是极品翡翠,所以缅甸人都叫第六营‘翡翠营’。”
“刚才的枪声,难道是克钦军和缅甸军在jiāo火?”杜子聿在睡袋里蠕动一下,睡不着索xing撑着头跟何老聊天。
“最近克钦族的确有些活跃,但还不至于进犯到缅甸政府军的地盘上,刚才那是巡逻枪,恐吓野shòu的。”何老让杜子聿放宽心,接着说道:“不过,就算没有安全问题,那片老矿区再过几天就没办法开采了。马上就是雨季,到时候河水bào涨,西边那个露天矿坑会被河水淹没,只有山脊这边的矿井还能继续作业。如果这之前不能找到墨翠矿层,那就只好等来年枯水期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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