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良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郑三见他脸色yīn晴不定,以为他在想如何向二柱jiāo差,就开口说:“张二柱拣我一个媳妇,我拣他一篮jī蛋,扯平了。回头他问起来,你就说让郑三拿了,他不敢怎么样。”
冯良嘴角一抽,随即端正了神色,清了清喉咙问:“你一直都这么、这么……”犹豫了了两声,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又摆了下头:“算了!不说这个。你可想过要去山外过活?你这般身手和机敏,若是到了山外,必然能荣华富贵,远远好过山中清贫,你又没有家累拖身,若是愿意,我也识得几个贵人能帮你引荐。”
郑三奇怪的望了他一眼:“gān嘛要去山外?我出去看过几次,无非是人多些、房子高些,吃穿用度好些,讲究这些有什么意思。那些老爷们轿子坐的连路都不会走了,也叫个男人!”
冯良还想分说,又想起什么,脸色一暗,转了话头:“那你想娶个媳妇么?”
郑三认真想了想:“有人做饭总是好的。可是那些女人都太能咋呼,闹的人头疼,还事事多,有比没有麻烦。”
冯良这次没有马上接话,静静的走了片刻后才又问:“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有啊,”心思不知道转到哪里去的郑三喜勃勃应声,“我想cao你。”
话音落地,郑三才想起上次因为这么说被他拿刀追杀了半天的事,马上警觉的后退一步,先拉好架势方便躲避,再定睛去瞅冯良的反应。
却见冯良并没有如上次那般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反而侧退一步,靠到旁边一棵杨树上。这时候秋色已深,杨树叶子早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枯瘦的树杈支楞着刺向天空。冯良穿着灰白的衣衫,灰白着脸色,靠在灰白色的树gān上。一阵山风掠过,刮下一片残叶,旋了几旋,落在他的肩上。他拂也不拂,反而闭上了眼睛。
郑三姿势摆的有点僵,见他老是不动,忍不住就想凑上去看看究竟,再把他肩上的落叶摘下来。脚下一动,踏到地上堆积的树叶刺啦一声。
冯良睁开眼盯了他伸出的手掌一眼,郑三讪讪的缩回了手,依稀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边冯良已转了眼定定的望了过来:“原本那夜郑兄如此说时,我只当你是个无耻禽shòu,起了龌龊心思。后来听到乡邻的一些言语,今日看郑兄言行,也非举止猥琐的jian佞小人。”
说到此处略有停顿,郑三见他说的郑重,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人君子和想不想和他好有什么关系?张口yù问,却被冯良抢了话头继续下去。
“冯某自知身贱业卑,是以与诸乡邻来往从未敢有过轻忽。不知何时得罪怠慢了郑兄,两次三番这般羞rǔ于我,有今日的救命之恩,这口气冯某忍了,只是还请郑兄说清楚,好叫我知道哪里错了,以后不再误犯招侮。”
郑三抓了抓脑袋,有些困惑他为何有如此说法,又想索xing趁着左右无人说清楚也好:“好端端的羞rǔ你做什么?虽然你起初笑的那般模样让人不想多看一眼,也不至于惹着我。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要……反正就是那意思。”
“我是一人过惯了的,别人说的娶媳妇如何如何好,我也没觉出来。那日在溪边撞见,我就平白觉出不一样来。就是想……咳,真麻烦……亲近你。后来见你不挂那张笑模样,脾气虽然燥点,倒也顺眼。”
说到这里郑三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若是乐意,咱俩相好就是了。我能上山会制皮,就算你以后不行商了,也能养的活你。”
冯良见他说的如此直白,又罔顾世俗伦理,愤懑反而淡去不少。也豁下脸来问道:“那他们说你……说你娶媳妇的时候不成是真的?”
郑三老实的点头:“是啊。”别说那个女人那模样,就是再俊上十倍,一想她那个折腾劲,也没兴致了。倒是冯良,现在这般苦着脸也只觉得有趣。
冯良若有所悟,再打量郑三的眼神,便复杂了许多,似恼怒,似羞涩,似怜悯,似斟酌。如此这般半晌后,清了清喉咙说:“此事我已知道了,你无需再提。下次等我进山,必然能给你一个安排,总之你这般说我也是想找人安稳过日子对吧?”
郑三听他这般说话,觉得似乎有丝不对,但意思明明就是说下次来就答应他。想了一遍又没觉出哪里有问题,加上早已饿的头困眼花,也不再多问,点头应了。一手拽了驴子,一手拎着行囊,赶紧回庄吃饭要紧。
猎户郑三正文第十章
章节字数:2762更新时间:09-06-0318:42
回到村里,郑三找到空闲在家的猎户,约好去围歼那窝野猪,就奔去吃饭了。冯良也去整备jiāo付货物。jī蛋那事倒是没多费口舌,张二柱今日在家,午后也要出猎,自然就晓得了缘由。
待到将村子转了一圈,jiāo接完货物,收好了皮货,把下次要带的物件一一记录下来,这些事忙完,太阳已开始偏西。再应邀到村中相熟的人家略坐会吃些茶点,期间少不得要讲些听得人啧啧称奇的奇闻怪事,谁叫他是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山外人呢。
灌了半肚子茶水,冯良自觉应酬的差不多了。横竖也无甚么紧要事,也就告辞出来,拿着随货带来的书物度回赵家。此时孩子们已放学出笼了,庭院中,赵先生正一人坐在树下藤椅上小憩。
见冯良来了,赵先生也不多礼,起身接了书本,邀他坐在一起,就在院子中看云闲聊。如此谈谈说说,讲些诗书世事,两人居然志趣相投,聊的颇为融洽。
只是冯良的眼神,总是忍不住过一阵就向外面进山道上瞥。赵先生径自翻书饮茶,怡然自得,也不晓得看到没有。
如此待到日头将落未落之际,终于山路上显出几个人影,看样子还抬着猎物。冯良见了,反而不再张望,转身向里坐了,专心与赵先生讲谈起来。
聊不得几句,就听得门环砰砰作响。赵先生开了门去看,原来是郑三抗了只山猪立在那里:他要割半扇猪ròu过来,请赵先生做些腊ròu当过冬储备。冯良听到他讲话,忍不住转头瞅了他一眼。
郑三见冯良望过来,便冲他嘿嘿一乐。冯良实在不晓得此时该用何等的面孔去对他,只有装做没有瞧见,不理这茬。待赵先生走回来,冯良按奈不住出声询问:“那郑三莫非时常来先生家吃饭么?”
赵先生道:“是啊,原先我刚回乡时,诸事不举,承蒙他多番照顾方能度日。即便是现如今,他依然时有帮衬。他一人过活,又不擅烹制,我能在这饮食上回馈一二,也能心下稍安些。”
冯良声音有点发闷:“如此说来,他倒是个好人了?”
赵先生含笑应道:“正是如此。”
冯良默了片刻,不再多言。
此时日衔半山,炊烟四起,已到晚饭时分。冯良推辞了赵先生的留饭,自行出门找人家觅饭食去了。
片刻后郑三就晃了过来,吃饭前却东张西望,似是要寻什么,几番张口yù言,终于还是没有做声,闷头吃饭了事。赵先生依旧拾掇碗筷,安静进食,也不晓得看到没有。
待第二日郑三一大早再来的时候,却发现冯良已经告辞上路了。郑三咬牙切齿了一顿,也只有数着日子等他下次再来。
这十几日,郑三过得是从未有过的缓慢。好不容易在一天的傍晚,望到了冯良立在自家的院门旁。是初见时候的衣着,今日却分外顺眼。
郑三开了门,将他拉进了院子,冯良默着不做声地任他拉扯。郑三将猎物就地一丢,去打水匆匆洗去手脸上的灰尘。见冯良还立在院子里,就又把他拉进堂屋,按在椅子上,自己立在一边眼巴巴的望着他。
冯良被看的十分不自在,咳了一声说道:“上次山道上,我曾答应你那事要给个说法,今日才特此前来。”
郑三点点头,两眼贼亮,只待他一个好字就要扑上去。
冯良偏过头,不去他目光相触,从怀中摸出一叠纸张,推到郑三面前:“你看看罢,从中选个你满意的。”
郑三摸不着头脑,接过纸张一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冯良依旧不望他:“这是我这些日子为你觅得的几家姑娘,都是安静本分的脾xing,厨艺也都不错,你若是看上哪个,我便帮你去提亲,保你能娶个能过日子的媳妇。”
郑三过于惊奇,一时忘了本意:“山外的姑娘和村里的不一样?”这世上居然有不咋呼不唠叨只肯安稳做饭的女人!
冯良又咳了一声:“世间百相,总是不同的,只求安稳度日的女子自然不少。”为了父母生计,卖身青楼任人攀折的女子都有,何况只需做个饭又不被蹂躏。
郑三啧啧称奇,然后转过念来:“可是我现下已不想娶个女人了,只要你……”
冯良不待他说完就急急接口:“娶个女子有什么不好,洗衣做饭,cao持家务,男耕女织本就是天经地义。就算无那……也是人伦正道,总好过你日日不得安食。”
郑三分辨道:“我只想……”
冯良又抢过话头:“你在山中不知世事,外面原本也有只爱慕男子的少年,只是那般事qíng,总被世人嗤笑唾弃,偶有能谐的,也不过几年好光景,年纪一长所依之人娶妻生子,便再无容身之地了。你好歹是条汉子,怎么能做出此等低人眉眼的事来?”
郑三莫名其妙:“我没想……”冯良狠狠的盯了过来。郑三被他看的一抖,顿时噤声。
冯良盯了他片刻,见他依然不松口,终于咬了咬牙,绷着面皮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来,啪的一声拍到桌上:“你定要如此是不是?那就给你个男人!”
郑三低头展开一看,只见偌大一张白纸上只画了一个男子,那人斜依在矮塌上,穿着甚是花哨,颇象山中的锦jī。头发也不束起,披散在身后,衣襟半敞着,眉目低垂着,说不出的怪异。只见过女子这般画像的,男子如此倒是头一回。郑三看了新奇,就多瞅了两眼。
冯良冷哼一声:“果然如此!只是此人以前是被人侍弄的,要他来侍弄人,少有些麻烦,我也已同他说明了,到时你们自己协商即可。下次进山我就带他前来。”
站起身来,袖子一拂:“告辞!”
郑三这才回过味来,一把抓住冯良:“我不要这个!”
冯良沉着脸:“此地这样的人就这一个,肯答应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你挑选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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