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书信中的只言片语,沈宁觉得自己的心甚是熨帖愉悦。可是,这样的心qíng,很快就被长泰帝的一道旨意扰乱了。
沈宁没有想到,五皇子妃的人选竟然会是她啊!
在荣平郡主成亲之后,长泰帝想起了自己的皇子上官长治还没有成亲,这个可是真的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开chūn之后,上官长治都二十二岁了,正是太祖上官伏定下的成亲最低年龄,所以长泰帝很快就下了一道指婚旨意,将户部尚书郑濮存的嫡幼女郑少宜指给上官长治为正妃!
为了绵延皇嗣,长泰帝特令上官长治和郑少宜早日完婚,而司天台也卜出了三月初八的吉日。
礼部和少府寺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时间倒极为充裕。再说了有之前燕诚公主的事qíng,五皇子府已经修葺一新了,现在只需要稍加布置就可以了,因此魏晋度和薛登廷都觉得很轻松。
长泰帝指婚的旨意一下,后宫中德妃、慕妃和容妃的神色就不太好看。
户部掌管天下之财,户部尚书更是大永的财政重臣,不是深得帝王欢心的人是做不到户部尚书一职的,可见郑濮存在长泰帝心目中的分量,就连韦景曜、申科等人对郑濮存也是礼遇的。
所谓衣食父母,衣食还排在父母之前呢,谁会不把钱财当一回事?
就和当初沈则儒在西燕时所想的,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任何人都离不了,很多人孜孜以求一生,都是为了它,那就是“钱财”二字。没有钱,是寸步不行,更别说开创什么势力了!
现在上官长治得了户部尚书为亲家,背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又有郑濮存这个丈人的势力支持,等于是背后有了一个金矿,又有了一个财政大臣,这是怎样的助力?!
在夺嫡势力上面,他会远远超越二皇子和十二皇子!怪不得德妃等人的面色那么难看了。
更让她们恼怒的事qíng在后面,为了给上官长治的婚事增添光彩,长泰帝特意给李贵嫔晋了位分,将她封为李妃!这样一来,上官长治在名分上和二皇子、十二皇子都不相上下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为了不让上官长治娶到一个得力的妻子,慕妃和容妃都在暗里地给长泰帝上眼药,慕妃甚至不惜得罪长泰帝说了这样的话:“众所周知,五皇子在栖月殿的荒唐事,若是五皇子不喜男女之事,那么将来的五皇子妃就毁了!皇上如此做,岂不是寒了臣下的心?这绝非明君所为!皇上还得慎重……”
这样一番指责的话,说得长泰帝恼怒于慕妃的胆大妄为,连续十来天都没有翻慕妃的牌子,这可是慈宁宫刺杀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qíng!
可是慕妃根本就不在意十来天还是半个月,她想着只要能令上官长治失势,不能让他娶个有助益的正妃,长泰帝就算是一月两月不来,她也不在乎!
她对长泰帝的心,早就在那一年的玉簪花香气中就死了……
可是慕妃的话没有多少效果,就连容妃时不时在长泰帝耳边chuī枕头风,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这新chūn一过,长泰帝还是为上官长治选择了郑家这么好的亲家!
其实所有人,包括沈宁都没有想到长泰帝因为燕诚公主的事对上官长治有那么深的愧疚,为他择一门好亲事作为补偿的决心会这样qiáng烈!qiáng烈到,不管慕妃和容妃怎样上眼药,都阻挡不了这个事qíng。
这是人心谋划有不足的地方,这也是常事。
容妃得知长泰帝赐婚旨意后,使着小xing子和长泰帝闹腾了几回,虽然不敢太过,却也明明白白表示了她的抗议。
她不明白,既然皇上是最疼爱的,也是想着为自己的皇儿铺路的,为什么还对五皇子那么好呢?竟然将掌管天下之财的户部尚书和五皇子连结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长泰帝对容妃一向是很纵容的,得到的回答是:“给老五留多点钱财,也算是我这个做父皇的一点心意。让他做个闲散富家翁也是不错!你呀,就不要那么小气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帝王的qíng意可以小xing,却不能持狂,这一点,容妃是深知的。听了长泰帝的话语,她这才忍住了,故意笑逐颜开。
其实她也不算是故意笑起来,听长泰帝暗藏的意思是让上官长治做个闲散王爷,这也就表明了他不是属意上官长治为储君,这才是容妃满意的一点。
沈家众人的心qíng也不好,不管郑濮存原来是不是纯臣,是不是中立,在五皇子府和郑家联姻之后,郑家所有的势力也就自动划归到五皇子那里了。
上官长治本来就不容易对付了,现在又加上郑濮存的势力,要把他拉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容妃转述了长泰帝那番“富家翁”的话语,沈家人也没有多少开心。帝心难测,当上官长治势成的时候,皇上的想法说不定会改变,这是无法预料的事qíng。
总之,上官长治和郑家联姻,沈家人都感到不好受,却知圣意已下,他们都不能阻止了。
沈宁的想法要更复杂一些,且不论上官长治更难对付这一点上,就只说将来的五皇子妃,就令她忧心。
她和郑少宜jiāo好,荣平郡主和郑少宜也jiāo好,这郑少宜竟然会成为五皇子妃,以后三人该怎么相处?
再说了,上官长治是什么人,沈宁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怕郑少宜会步自己前世的后尘!万一上官长治得逞,郑家只会是他的踏脚石,郑少宜和郑濮存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想必也不会比前世沈家好到哪里去吧。
可是旨意已下,郑家不可能抗旨,郑少宜自己又那么钟爱上官长治,断不会放弃这嫁给他的机会,这可怎么办呢?
这日,沈华善约了老熟人户部侍郎江成海喝酒聊天,两人本来就要好,经历互市争端、整修水利的事qíng,两个人的友谊更加深厚了,时不时也小聚一下。
江成海也时常笑着,但他和沈华善笑得善意不一样,他笑得是傻乎乎的,但沈华善知道他心底里可一点也不傻,不然哪能在户部盘桓八年之久?
从户部员外郎到如今的户部侍郎,江成海就没离开过户部,只等郑濮存高升或致仕,这户部就是江成海的天下了!这样的人,能傻吗?
两人海天南北地说着,渐渐说到了五皇子和郑家的婚事上去了。
“老哥啊,你不知道我那主官,这些天总是拉长了脸啊,为了一星半点事qíng,就把度支司郎中张希骂了个狗血淋头!户部不少官员都在想户部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楚炎了,以为他是仗着五皇子的势呢。我看啊,不是那么回事,我那长官一直说不会参合到夺嫡之事里面去的,我估计他是不乐意这婚事呢……”
江成海打了个酒嗝,眯着双眼说道,郑濮存的为难叹气,江成海看得很清楚。
“能与天家结亲,这是多大的福气,又是五皇子妃,郑家有什么不乐意的?”沈华善笑嘻嘻地说,然后敬了江成海一杯酒。
“福兮祸所伏,郑大人他倒是看得清楚。可是圣旨已下,他也没有办法啊。你道皇上为何会选中郑家的不?”江成海说道,迷迷糊糊地喝下一杯酒。
“哦?难道此事还另有乾坤?”沈华善来了兴趣。自己在中书省都没能收到相关风声,他一直以为长泰帝是自己选中的郑家,难道江成还在户部还有其他听闻不成?
“我听说啊,是我那长官最宠爱的幼女郑少宜亲自向皇上请求的,道是通过李贵嫔面圣的。皇上怜其一片qíng意,也想着郑家女为五皇子妃,也不会rǔ了五皇子,这才圈定的郑家。”
江成海想到了郑濮存私底下的怒吼,这样说道。其实他也不想知道这事啊,可是在户部,只有一堵薄薄的墙将尚书和侍郎隔开,郑濮存吼得那么大声,他想不知道都难!
“老弟说笑了不是,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做这等事……”沈华善知道江成海这一番说话定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那姑娘家怎么会那么大胆?
不过想到自己的孙女沈宁,便知道有些姑娘家的心志非同一般,也就不以为怪了。
“谁说不是呢,真想不明白……”江成海咕哝道,继续和沈华善拼酒不论。
沈华善喝着酒在想道,原来皇上赐婚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郑家并不乐意这门婚事,不知道郑濮存会不会对五皇子倾力相助?
若是郑濮存对五皇子并无偏向,那么就算五皇子和郑家联姻,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了,这里面有没有可为的地方?
随即,沈华善就暗笑自己真是喝多了,犯了这等糊涂!郑濮存是五皇子的岳家妻族,如果郑濮存真的外传那么疼爱自己的幼女,就算他现在不乐意这门婚事,也会帮助五皇子的!
荣则荣,损则损,这个道理,自己是一早知道的,看来自己真是糊涂啦!
第一百八十八章郑家教女
当京兆官员在纷纷猜测五皇子府和郑家婚事的时候,郑家,一场父女之间的对话也正在进行。
郑濮存无奈地对郑少宜说:“此婚事乃是你自己谋的,为父并不赞成!为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皇家之中尔虞我诈,是最险恶的是非地,这些你怎么都听不进去呢?”
见郑少宜一副泫然yù泣又口不辩言的样子,郑濮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道二皇子妃陈氏当初在灵前落红是为何?那二皇子侧妃姜氏是怎么死的?这么多明晃晃的例子,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旨意已下,为父定会将你的婚事办得体面。余事,容后再说吧。你真是太胡来了!”
郑濮存想起自己最宠爱的幼女这样胆大妄为,在最初的愤怒之后,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担忧了。与五皇子结亲,女儿成为皇室中人,这不知是福是祸啊。
“父亲,女儿不孝,给父亲添麻烦了……请父亲原谅女儿的妄为……”郑少宜哽咽着说道,如今只有负疚请罪了。
自从自己的赐婚旨意下达后,她从父母为难忧虑的眼神和时常叹气中就知道,自己的这门婚事为父母和家族带来了多大的为难,这是她之前没有想到过的!
她以为给家族带来的是荣显,却没有想到带来的是这样的为难!
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何有那样的勇气,为何会那么大胆在皇上面前请旨,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想到了当时上官长治温柔深qíng的眼眸,和他充满qíng意的轻声细语,他道若是父皇为我指婚的对象是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倾心相待绝不负你的。
这么听着,郑少宜心中就涌起了无限的勇气和信心,只觉得心中有qíng意不断涌现,头脑一发热,刚好李贵嫔又在面前,就这样不顾后果地向长泰帝请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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