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沈家也见到了同僚古文澜,这些天,古文澜是直接在沈家住下了,根本就没有回过吉祥巷。
古文澜在明远堂跟进跟出,对俞氏一行人小意殷勤得连沈家的小厮都自叹弗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俞氏一行人的随伺小厮,而不是当朝探花郎!
对此,古文澜则是嗤笑一声:“他们懂什么,能为犬马,我自甘愿!君子之行,天青白日,不可使人不知!”
这话说得沈余宏、沈余平等人一阵口呆,这话竟然可以这样用,真是服了探花郎!
楼盛怀自然通过了未来泰山大人俞始经的考察,获得了俞正时、俞正道的赞扬,就连俞谨之,也满意地点点头。
溪山俞氏早早就和状元郎定亲,这令得多少官场大佬又羡又恨,羡慕溪山俞氏有此运气,状元郎虽则三年一出,但连中三元的,这长泰一朝的人数屈指可数!嫉恨溪山俞氏有这等识人之明,在状元郎尚未夺魁之时,就早早定下了亲事,实在太可恨了!这溪山俞氏,眼光也太毒辣了!
“桂花香之时,前来溪山迎娶吧。”俞始经说道,对楼盛怀是越看越满意。玉韫藏珠,君子当如是。
楼盛怀到访之后,溪山俞氏来京兆的目的基本就完成了,辞行的日子也定下了,除了俞正道,俞氏一行人开始整理离去的行装了。
沈家送给俞氏的礼物早早备下了,沈华善的管事秋风已经在打点装车事宜了,护送俞氏的仆从也一一和家人告别了,就等着启程的日子到来。
“哈哈,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俞谨之大声笑道,这是沈宁一则笑话引得他哈哈大笑,才大发此感言,对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外孙女是喜欢得很。
沈俞氏虽面带微笑地听着父亲的笑语,心中却不时涌起一股伤感之意,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她舍不得俞谨之离开京兆,因为她知道此次一别,再见面的可能xing基本没有了。俞谨之已经八十多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归老了,溪山和京兆又相距甚远,沈俞氏这一两年也不可能离开京兆远行了!
只恨人不如鸿雁,一年一期。想到再难和老父相见,沈俞氏的眼泪就忍不住来了。
“切勿如此悲伤!为父此行来京兆的心愿已了,此行实是不虚!倒是你母亲,对你想必思念得紧。如适时,还是要回溪山看一看吧。”俞谨之看着沈俞氏的眼泪,语气倒是乐呵。
他的年纪已经这样大了,对人与人之间的生老病别已经看得很淡了,况且女儿现今一切如意,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也可轻松返回溪山了。
四月初八,溪山俞氏一行离开京兆,马车载着文才冠大永的溪山俞氏一行在清晨时分离去,正如来时一样,悄然无息。
然而俞谨之在京兆引起的震动和冲击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消灭。俞谨之提出的“守正之心,匡正之道”被越来越多的年轻官员接受,并以此为推力,试图匡正帝王之失,针砭大永之弊,力求生民安乐、万世太平,此是后话了。
俞正道并没有跟随父亲和兄长一同离去,他留在京兆,还有事qíng要做,其一就是为了嫡孙的婚事,他有意聘户部侍郎江成海的嫡孙女为孙媳,早前已经通过沈华善向江家表达了求娶之意。
能和溪山俞氏结亲,江成海是很乐意的,口头上已经应允亲事,但是具体细节,还得和俞正道再相商,俞正道打算两家jiāo换庚帖、纳吉礼后,才考虑返回溪山。
至于俞正道留在京兆要办的第二件事,很简单,就是为了给沈家女儿上课。当然不是在鉴华堂内上课,而是单独给沈宁和沈宓上课,他长于算科和纵横术,教授这两个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俞正道定下给沈宁、沈宓上课的打算,是在书房讨论之后。
他对沈宁出现在书房感到诧异,之后也了解到了沈宁谋划的种种事qíng,如流处、胡兆昌、栖月殿这几个事qíng,都令俞正道感到惊喜。
他断定,在纵横术上,这个外甥女绝对是块璞玉,只要细加雕琢,必定能焕发出更夺目的光华,所以他想亲自教授沈宁。
至于沈宓,在账目、算科上也极有天赋,就一并教了,俞正道并没有因为她是庶女而有任何微词。在学问上从不藏私,这是溪山俞氏一贯的家风。
沈宓得知俞正道将亲自给她授课的消息后,高兴得简直难以形容,那么内向害羞的一个姑娘家,她在半闲居内发出的惊喜声连李姨娘的采薇院都听得见。
沈宁的心qíng就更加不用说了,是自己的亲舅舅,又是自己的师傅,她对俞正道的恭敬和感激,难以言说。
此后,俞正道在和江成海相商亲事之余,大多时间都是留在明远堂,给沈宁讲纵横术,给沈宓教算科,上课具体qíng形不论。
总之,沈宁和沈宓从俞正道身上学习到的东西将终生受益。
第一百九十四章奇怪的调令
俞谨之离开京兆之后,门下侍中申科上书请求将给事中的人选补上,称现在只有三名给事中是与定制不符,而且他还附上了人选的名单。
长泰帝自然是不想再往给事中添人了,事实上,他是准备撤了给事中一职。因此,他将申科的上书留中不发。
不料申科也是倔上了,又上了一道书,说的还是给事中的事qíng。
长泰帝也颇为恼恨:这申科一向极识时务的,怎么在这个事qíng上就拎不清了呢,真是胡闹!
原本他还想申斥申科一顿的,给事中詹成向长泰帝建议了:“皇上,何必为了这等小事君臣生隙?就算补多一人进来也无妨,有微臣三人在给事中,给事中绝对翻不起任何风làng。”
长泰帝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便准了申科的请求,擢了刑部员外郎姚鹏就任门下给事中一职。
申科是因为坚守了自己的职责,长泰帝是因为詹成那一番话语,帝臣两人对这个结果都比较满意。
俞谨之在国子监说了那一番言论,使得长泰帝对和俞谨之关系最密切的沈家心生不喜,认为沈家这是助纣为nüè,便想着沈家这块磨刀石,是要好好打磨打磨了!
在朝堂上,长泰帝也借故对沈华善和沈则敬申斥了两次,就连国子监的沈则儒,也受了池鱼之殃,连普通教员的课程都要他兼任了,把他累得够呛。
长泰帝这是因为俞谨之的事在迁怒沈家,这是沈家众人都知道的事qíng,也是大部分官员都知道的事qíng。
韦景曜是沈华善的主官,又感念俞谨之那一番话,明里暗里也帮沈家说了几句好话,让长泰帝的怒气消了不少。
又因为二皇子府的皇长孙快满月了,长泰帝的心qíng也好了很多,吩咐礼部和宗正寺隆重筹备皇长孙的满月宴,宿在德妃那里的次数也多了,和德妃两人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皇长孙满月宴的到来。
沈家这段时日低调了不少,沈华善和沈则敬被长泰帝申斥后,倒不觉得有什么低落或难受之类的qíng绪。
在俞谨之讲学之前,这些qíng况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甚至他们想的qíng况更严重一些。因有了韦景曜的周旋和皇长孙的喜事,长泰帝只是申斥了沈家几次,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好的了!
“皇上的怒气虽暂时平息下来了,但这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也不知道皇上何时又会想起这事。当前这种局面,我留在京兆也无多大裨益,所以我打算暂时离开京兆,所谓眼不见为净,两三年的时间,想必皇上就会完全不记得此事了。”
沈则敬对沈华善说道,说出了他想外出为官的打算。
“再说了,我在吏部已经满四年了,往上升吏部侍郎之职的可能不大,留在吏部的意义不大了,谋求外放,累积经验多加历练也是不错的选择。”沈则敬继续说道。
在参加完五皇子的婚礼后,沈则敬就有外放任职的打算了。他在吏部已经满四年了,下一次考课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不可能再等两年。
如今又有了俞谨之的事,沈则敬认为这个时候离开吏部外放是最好的选择……
“此话也有道理,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以你的资历,可以谋个从四品上州别驾的位置,这不是问题;如果能谋个下州刺史的位置就更好了,这个就麻烦了!要做的功夫很多,皇上现在正对沈家有意见,估计不能成事,还是稳妥起见,先谋个别驾吧。”对于沈则敬的安排,沈华善也早有考虑了。
他也认为沈则敬的想法是很正确的,现在离开京兆,是最合适的时候。
除了沈则敬提到的这两点原因,沈华善还多了一点考虑,就是远离了京兆,就可以暂时远离夺嫡的中心。
跳出局外,可以看得更清楚更长远,他倾向沈则敬离开京兆。
定下了沈则敬外放任职的基调,沈华善和沈则敬就开始为此事谋划了。外放任职,自然是吏部管辖的事qíng,沈则敬本身就在吏部任职,事qíng就好办了许多。
在前吏部侍郎周阳煦出事之后,沈静华就被破格提拔,接任了吏部侍郎一职,沈则敬第一个就去找了他,沈静华对沈则敬也颇为照顾,应承会作一个下州刺史的安排,这令沈则敬喜出望外。
沈华善这边,也在皇长孙满月宴的第二天,向长泰帝禀告了沈则敬yù外放任职的请求,道是犬子惹了皇上不喜,心中有愧,故申请离开京兆,又道犬子资历尚浅,还要不断历练才能更好尽忠为皇上办事等等。
不得不说沈华善选的时机很好,长泰帝的心思还在想着昨日见到的白白胖胖的皇长孙,皇长孙身体健康样貌又俊,这令长泰帝看到了国祚绵长的美好将来,对于沈华善的请求也慡快地答应了。
“卿之所奏,朕知道了,朕会考虑,待吏部安排呈送上来,朕自有定断。”长泰帝所言如是。
沈则敬自然跪下谢恩,心里也在想着:看来皇上的心qíng很好,敬儿此事或许能定下了。
待下朝之后,沈华善去了吏部尚书温珪章的府邸。温宅也在景泰大街,和沈家离得也不远。
早前,沈华善就往温府递了拜帖,温珪章收下了拜帖,所以沈华善今日才会上门。
紫宸殿内,长泰帝看着吏部呈送上来的调动安排,上面清清楚楚地列着关于沈则敬的调动qíng况,将沈则敬由吏部郎中调至平州任刺史。
平州是位于陇右道属下的一个下州,地处偏远,辖境不大,人口也不足二万户。这不是个肥缺,可见沈家也充分考虑到长泰帝现时对沈家的喜恶,所谋不大。
“平州刺史?这沈家,也不算糊涂到底。”长泰帝自言自语道,随伺的张盛则恭恭敬敬地弯腰站着,并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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