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_平仄客【完结+番外】(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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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不理解,是因为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怨恨之念,经过二十多年的累积发酵,会到达一种什么程度,当这个怨念到达极致爆发的时候,其毁灭力量会有多惊人!

  首告又算得了什么呢?家破人亡又算什么?挫骨扬灰也只是小事一桩了!这些年她遭受的,她要他一一偿还!

  只见李许氏跪在殿中,状似惊恐地说:“我记得长泰十七年暮chūn,他曾在书房欢喜若狂,说了一句话:我又有儿子啦……”

  这一句,给李斯年定下万劫不复之罪!

  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守护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吗?那么,我就要毁了他们,让你也和我这样,永生永世承受这锥心之痛凌迟之苦!

  李许氏微微一笑,跪伏在地,再不言语。

  将近二十三的时间,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日日珍惜抚摸那个女人的画像,却一眼都不曾落到自己身上;二十三年里,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为那个女人悲,为那个女人喜,为那个女人谋划,为那个女人思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枕边人是欢乐还是惆怅;二十三年来,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日日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筹谋思虑,看着他处心积虑为那个女人的儿子拉拢各种势力,助那个女人的儿子一步一步踏上青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两个儿子的出路,自己的儿子,有一个三品大员的父亲,却只能在京兆外任个小官;就连那个女人即将抱孙子了,他都欢欣得连喝了三杯酒,可是自己的孙子就日日绕在膝下,却连抱他们一下都不曾……

  这些事qíng,是过去二十三年里,李许氏几乎日日见惯了的事qíng!

  睡在自己身边、本该属于自己的相公,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却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这一点,令李许氏悲痛yù绝。

  她和他本是少年夫妻,也曾眉含qíng意心相印,也曾清早画眉妩,也曾恩爱异常羡煞旁人,当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个人,李许氏就被他弃在一边了。

  偏偏那一个人,如花隔云端,他只可以想象却永不能得到。这种求不得之苦,反衬着李许氏那相公远离永不可再得的已失去之苦,过往的恩爱甜蜜就成了砒霜之毒,日日凌迟着她的心。

  她日日煎熬,日日怨憎。这样的苦,这样的恨,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不断起伏,不断累加,不断发酵,终于爆发了出来!

  以致,最终说出了那一句话!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yīn炽盛。一苦又一苦,谁都逃不过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斩尽

  李许氏的话一落下,皇后就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神qíng比看到李妃和李斯年私通时更加可怖!

  李许氏在说什么?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李斯年没有妾室,他只有两个儿子,都是李许氏所出。而长泰十七年暮chūn,五皇子上官长治出生,李斯年和李妃私通,这,这,混淆皇家血脉,这是天大的死罪啊!

  张盛也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这位年已六十多,久经前朝和后宫斗争考验、深得长泰帝看重的内侍首领,也被吓到了。

  宠妃和重臣私通,被皇上当场看到,这事虽不可置信,但历朝历代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混淆皇家血脉,还瞒了二十多年,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qíng啊!

  张盛虽然知道这就是长泰帝给自己使眼色的原因,就是为了求证李斯年和李妃私通的时间,求证五皇子上官长治究竟是不是皇家血脉。

  但是,此刻,他知道了求证的结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迷迷糊糊想:若是五皇子登基,那这天下就不是上官氏的天下,而是李家的天下了!

  重华殿内的氛围一下子凝结住了,幸好皇后为免出现chūn熙宫中其余妃嫔闯进来的qíng况,早就屏退了留守的宫女和内侍。

  这重华殿内,只有区区四人,李许氏的话,除了他们这四个人,就没有人再听到了,不然这事就当场就扬了出去。

  “李许氏,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此事gān系甚大,若你说的是谎话,诬蔑皇室,那就是弥天大罪!”皇后厉喝道。

  她身为后宫之主,此刻质问李许氏,那威严就像有形的一样,压得李许氏抬不起头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正好是臣妇的长孙出痘,臣妇惊惶无措,冲进书房才听到这句话的。臣妇家中的老仆都会记得是哪一天的。”李许氏的话语没有变,依然清晰地指出是哪一天。

  “你暂且留在宫中,此事,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皇后原本是来询问李斯年和李妃私通的事的,却没有想到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

  这事太过重要,还有张盛在一旁听着,容不得她有半点犹豫,她必须马上就去面见皇上,将此事报告给皇上知道。

  当皇后和张盛匆匆来到紫宸殿的时候,长泰帝看到他们惊恐异常的脸色,再看到张盛对他点了点头,他便知道自己要张盛求证的事qíng是真的了!

  他的眼神迅速暗了下来,双手别在身后,紧紧地握成了拳。

  当他听完皇后磕磕碰碰的报告后,反而微微笑了起来:“皇后真是大意了。那李许氏怨恨丈夫,或许他们夫妻不和,两人又私怨,故意说了这些话来报复李斯年。一介恶妇的话语,怎么能够相信呢。李许氏在胡言乱语,皇后怎么也这么糊涂了?”

  皇后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长泰帝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那李许氏时间事件都记得那么清楚,长泰十七年暮chūn,怎么会胡言乱语呢?

  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来请罪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大意了!明知道那李许氏在胡言乱语,还心急火燎来告诉皇上,是臣妾糊涂了!”

  待起身过后,她笑着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五皇子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会受一个恶妇人的污蔑呢。是李夫人身体不适,李大人特意去请了太医来为李夫人诊疗,所以才迟了出宫。本宫体恤,特令宫中侍卫送李氏夫妻回。皇上,臣妾说得没有错吧?”

  长泰帝满意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位梓童,是最识事务的,实qíng就是这么一回事!

  随即,他对皇后说:“梓童真是深得朕心,这样说很好,很好!张盛,派人送李氏夫妻回去。另外,今晚chūn熙宫中的妃嫔,一个个都给朕看实在了,若是有什么话传了出去,她们身后的父母宗族就一个都不能留了。”长泰帝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管事qíng的真相是什么,但是他不要听到半句关于这些事qíng的讨论,这事,就给皇后和张盛了,相信他们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在皇后和张盛离开紫宸殿各自去办事后,紫宸殿内只剩下长泰帝一人了,这时,他所有的不甘和怒气才散发出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杵,但是他的怒气,却只能发泄在这空无一人的紫宸殿内。

  自二十岁登基以来,长泰帝就没有今日这样难堪和难受的时候,自己的宠妃竟然和自己的大臣私通,甚至自己的皇儿也有可能不是自己的骨ròu!

  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耻rǔ,身为一个帝王,身为天下至尊,他竟然比不过一个年老的臣子,这是他最大的难堪!

  想到李妃那低低吟唱的什么“小簟轻衾各自寒”,长泰帝就觉得嘴角有血要流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她都还在想着李斯年,似是疯魔般!这让长泰帝如何接受得了!

  当皇后说道李许氏那一番话时,长泰帝心中已经认定上官长治是李斯年的骨ròu而非自己的血脉。但是他不能认,还要极力遮掩这个事qíng!

  这顶绿帽,绝对不能落到一个帝王的头上,哪怕是他自己亲眼看见了那一幕,他都不能认!

  这对他的帝王之威,是一个侮rǔ,是一个污点,他绝对不能让臣下、让百姓质疑他的帝王之尊!

  他又想到此刻还留宿在宫中的上官长治,越想越觉得他不像自己!

  上官长治长相儒雅温和,李斯年就是那儒雅温和的人,而自己从来都威严克制,可是上官长治总是面带笑意,对人热诚亲切,那李斯年可不就是老好人吗?

  到了最后,他觉得无论是样貌还是xing格,上官长治和李斯年都是十足相像。列子所谓“疑邻窃斧”的道理,在长泰帝身上完全体现!

  但是这一刻,长泰帝所念的就是要怎么收拾了这个局面,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帝王之威严有失!

  第二天一早,张盛就前来回复长泰帝,他已经将长泰帝jiāo代的事qíng都办好了。

  那天进入chūn熙宫中的妃嫔已经被金吾卫严密监控起来了,而他则带着长泰帝的暗卫去了李府。

  他从李府的密室里找到了许多李妃的画像,这些画像有贵人时的李妃,也有嫔时的李妃,记录了李妃不同的时期,而且每一幅惟妙惟肖,仿佛李妃笑意盈盈要从画上走下来一样,除了看得出画艺高超之外,更看得出画画人倾注的感qíng之深。

  另外张盛还从密室中找到了李斯年和陈修齐、方从哲等一众官员的密信,知道了李斯年一直暗中为五皇子办事,就是为了让五皇子登上皇位。

  张盛已经连夜审讯五皇子府的幕僚李可安、许三思等人,在严刑bī供之下,他们也供认了当年姜选的事请、二皇子妃灵前小产的事都有李斯年的手脚。

  甚至,十皇子也是死在他们的毒计之下,李可安、许三思等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陈修齐、方从哲等五皇子府一系的主要官员,也都被暗卫拿下了,陈修齐承认昨晚夜宴之时,是代李妃将一封书信jiāo给李斯年,但是他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至于和五皇子有关系的另外官员,则等待长泰帝的旨意后再行处置。

  当长泰帝看到这样看到那一幅幅李妃巧笑倩兮的画像,再听了张盛的报告,终于忍不住了,将画像和文书从书案上一扫而下!

  他咬牙狠狠道:“朕的宠妃,朕的皇儿,朕的重臣,真是好啊!这些年朝廷中发生的事qíng都和他们有关!朕的亲生皇儿,朕的嫡亲皇孙,竟然是他们的毒计陷害啊!他们真是好啊!真是好啊!”

  猛地,长泰帝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紧紧捂住心口,似乎要站不住了,踉跄了几下。

  “皇上保重,皇上保重啊!宣太医!宣太医!”张盛见状惊恐地大叫,生怕皇上气急攻心,连忙吩咐了小内侍去奉药局宣太医了。

  他自己则不断地顺着长泰帝的胸口,让他把那一口怒气消散开去,这个时候,皇上千万不能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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