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家族,家后面有族在支撑,才能够安稳存在啊。
“二弟……三百万,本家资金有多余的三百万吗?”良久,李惠山艰涩地开了口,这样问着李绵山。
本家的资金,一向是李绵山在打理的,这是因为本家资金要源源不断地供给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当然,本家资金的绝大部分,来源于李绵山打理的那门生意,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
对于本家资金,李惠山肖想过无数次,对掌控本家资金的李绵山,他也嫉恨过无数次,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作为嫡枝嫡长,本家的资金应该归自己打理才对。可是现今,他唯一希冀的就是,本家资金在李绵山的打理下,有足够的金额数量。
“最近那门生意的周转也极为紧凑。我之前说过的了,朝廷下达的要求多了起来,出产的原料都囤积在西宁道,西宁卫那边也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原料。本家资金,我已经抽调大部分用作生意运转。……”李绵山叹了一口气,将qíng况如实说来,语气中有悔恨和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那门生意这样忙碌,他也不至于无暇顾及三七的qíng况的。
“二哥,那就是没有办法了吗?那么尚药局和监察御史的督查怎么办?”李次山懦懦地开口。
“唯今之计,只有将送往那三处的收益暂且缓两个月了……”李惠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停下了。
那三处的收益,加上本家还存有的资金,三百万是没有问题的。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李家喘过气来了。况且,这么多年的孝敬了,只是迟了两个月将收益送上,想必那三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是夜,李次山再次去胡氏安和堂见了胡不涂,说的,还是那五千斤三七的事qíng。这一次,尚未等胡不涂开口,李次山就将三百万两银票放在胡不涂前面了,银票上面大大的“千秋钱庄”印鉴,仿佛在摇动着室内的烛光。
果然,无论任何时候看,银票的光芒都是很动人的。胡不涂满意地想,收下这几叠银票,吩咐着安和堂的小伙计,将早已捆扎好的五千斤三七,稳稳当当地送到李家大宅里面。
三百万两,换五千斤三七,不,应该说是换李家上下安稳,胡不涂觉得李家这生意做得也不亏了。所以最后他还笑着说了一句话:“李家果真是昆州三家之首,太慡快了。真的希望和你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啊……”
“哼!”回应胡不涂的,则是李次山冷冷的一声鼻音。这一次,已经让自家损失惨重了,再合作一次?那是绝无可能的事qíng!
听到这声冷哼,胡不涂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年轻人就是太着急了,合作的机会嘛,还是会有的……
两天后,陈太医会同前来昆州的御史台官员,开始督查昆州药材储备的qíng况。这一次督查昆州,是户部尚书江成海建议的。因为西燕的乱局qíng况,已经加急送到京兆了,故而江成海认为,昆州药材储备qíng况,也要验一下了,以便作好相应的准备。
带着监察御史前来昆州的御史台官员,可以算得上是沈家的老熟人了,他就是汪直,当年曾来过西宁道寻找姜形huángjīng的监察御史,如今已经是台院从六品侍御史了。
秋梧站在涌动的人群中,看着那个打过几次jiāo道的汪直,他正和陈太医一起,跟着李次山等几个药市行会的人,走进了药市行会之中。看样子,应该是核算那些药材储备去了。事qíng到了这里,秋梧认为可以去向主子们jiāo差了。
该做的事qíng,已经做完了。
秋梧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李次山颓败的脸色,听得沈宁忍不住微微笑。想来也是,用三百万两买了五千斤三七,换了任何人,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的。
可是,沈宁和胡不涂所想的一样,这三百万,李家花得,也不枉了!沈、胡两家在西宁道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力,若是不能从李家那里得到这三百万两,这昆州的局面,怎么打开呢?
初时,沈宁看到了沈余益从西燕传回来的信息,知道西燕的局势即将有变,她就知道,李家必定会发西燕这笔局难财的,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将西宁道、北疆、京兆三地风云变幻的局势,融汇在一个小小的三七事件中,中间费了多少心里力、走了多少jīng步,沈宁都记不清了。
通过寇色,引起李次山对西燕局势的关注,催足他推高三七价格的心思;借助北疆局势,将李家囤积起来的三七一次清走;让胡不涂出手,是为了将这个格局再做大一点;通过江成海,促成尚药局和御史台对昆州药材储备的督查……
这一步步做下来,沈宁自己也有些胆战心惊,因为不知道事qíng会走向哪一步,所幸到了这一步,都很顺利。
那些出场的众多人物,寇色、胡不涂和杨老爷子等人,也顺利演完了他们的角色。当然,最应该感激的,乃是李家众人。
如果不是李家太贪,贪得竟然将三七倒卖与西燕,贪得竟然胆敢挪用药材储备中的三七,事qíng又怎么会是如今这样呢。
纵横捭阖之策,说到底,谋的,还是众人利yù之心。
人有贪yù,这是太正常的事了,没有贪yù的人,定然不存在这个世上的。可是,贪yù,得有限度,不能无休止的泛滥下去。一个李家,就能拿出三百万两,可见这些年,昆州钱财赋税都到哪里去了!
要想从西宁道这里拿到这些赋税,那么就必须往西宁道投入更多的钱财和心力,这一点,沈宁是知道的。她也坚信,祖父想要打通西宁商路的心愿,一定可以完成。
“yù将败之,必故辅之。史书果然没有骗我啊。”沈宁笑着说道,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自省。
金碧大街旁的纵深院子里,沈家众人和应南图,饶有兴致地看着胡不涂在展示那三百万两银票。
三百万两银票叠起来,是怎样的,沈宁还真是没有见过。如今看了,也不觉得是有多么厚的几叠,总归也就是那样吧。
“果然如我们所料。李家本金,是不会有三百万之多的。如今为了应付御史台的督查,李家拿出这三百万,想必是李绵山从那门生意里面拿出来的了。只是,不知道李绵山能拿出多少个三百万?”沈得善倒有些好奇。
那门生意,耗资周转之大,就算再能生金,也不会有那么多个三百万吧?
“要想知道那门生意里,能拿出多少个三百万,问问彭公子或许就能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去闻香阁了,只专心在彭将军身边做一等一的孝子。不知道那边的qíng况是怎么样了?”沈余同一脸正经地说道。
他这话说出来,特别是说着什么一等一孝子这样的话语,却不知为何甚有喜感,沈余守和应南图都忍不住笑了。
“一等一的孝子,是这样也没有错……我们要做的事qíng,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看杨老爷子和彭大公子的了。”沈则远笑着总结道,心想这一段时间的殚jīng竭虑终于有了一点结果,就是终于bī着李绵山从那门生意里拿出了三百万两。
李绵山以为,从那门生意那里拿出三百万来,就是完结了吗?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二百九十二章事成一半
彭明义大将军最近的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因为他唯一的儿子、一向烂泥扶不上壁的纨绔子弟彭瑾,最近变得懂事明理起来,而且颇为上进,甚至绝了去烟花柳巷的踪迹。
更让他惊喜的是,父子之间偶尔也有些话可说了。
对于彭瑾的转变,彭明义虽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欣慰。只要这个儿子不再像以往那样,整天酒色财气不离身,不对人对事桀骜不驯,他就觉得这个儿子是好的了。
父子两人相处的时候,彭明义也曾问过他:“怎么最近忽然想闲在家中了?你那些猪……朋友们不唤你一道出去?”
彭瑾只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不想去了。闻香阁的酒,还没有府中的醇厚。”
“……”听了这个回答,彭明义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想着,这个儿子突然间悟了,也是件好事,就不再计较他早前整天在闻香阁流连的事qíng了。
“整天呆在府中也不是好事,不若我给你找个差事做吧?”彭明义和彭瑾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难得的还是气氛平和。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随意找了个话题,以消弭父子间这种疏远感。
“也好,反正老是待在府中我也腻了,找点事qíng做也好。劳烦父亲了。”彭瑾也不太习惯这种平和的氛围,话语很简短。
“不如在西宁卫里面谋个位置吧。反正萧副将你也是认识的,做起事来方便很多……”彭明义想了想,这样说道。
当然,彭明义心中想到的一些话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儿子一向纨绔,也不曾学过什么本领,怕是做不好其他事qíng。把他放在西宁卫军中,放在自己麾下,若是有什么事qíng,自己绝对可以兜着。
“但凭父亲的意思。不过我若是不喜欢,还是要另谋差事的……”彭瑾这样回答,乍一听,彭瑾说话毫不客气。这是二十年来的习惯语气了,谁叫彭明义心中一直对他有愧呢?
没几天,彭明义就给彭瑾在西宁道安排一个官职,乃是从七品上大将军亲卫。这个官职虽然等级很低,也没有具体的职责,却有入帐幕参军事的资格。
说白了,这个官职,就是留给卫主官的亲信的,彭瑾是彭明义的唯一儿子,他得了这个位置,西宁卫诸兵将自然是欢迎之至。
彭瑾有了大将军亲卫这个职务,不外是为彭明义端茶递水、送收谍报等等,虽然没有做什么实事,但是和彭明义相处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人的感qíng,是靠处出来的,父子之间也是这样,相处的时间渐多,看到的事qíng也就越多,对一个人的评价就立体中肯起来。
因此,彭明义发现,以前在自己眼中一无是处的纨绔儿子,竟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他很活络,很仗义,和西宁卫诸兵将都相处得很好,就连和副将军萧若元,也能谈笑风生,仿佛哥俩好的样子;和那些小士兵,也能说到一块儿去,甚至有过偷偷和士兵们在西宁卫升火烤羊腿的辉煌纪录,当然,和士兵一同受罚了,罚站一天一夜滴水不进。
令彭明义惊奇的是,这个看起来受不得苦的儿子,竟然也咬牙坚持下来,虽然受罚之后在病chuáng上躺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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