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chūn诗和秋歌已经将有余居的物什都打点好了。明日就可以跟随祖父一起离开了。”
应南图和沈宁会跟着沈华善一起离开,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了。个中原因,沈宁和应南图都知道。
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京兆这里虽然是国都,却不见得是太平之地。
对于天下大势,沈宁和应南图都是有预感的,而他们都打算顺势而行。
对于即将离开京兆,沈宁和应南图很gān脆,他们没有在朝为官,也没有长时间接触过景兴帝,因而沈华善那样复杂的心qíng,也没有反复思虑再三。
“我们是否应该向老爷辞别?”想了想,沈宁问道。
她说的“老爷”,自然是应南图的父亲应平川。
自从应如登出生之后,应平川除了洗三、满月礼来了一趟有余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期间,当然不会有询问关意或者礼物送来了。
对这一点,沈宁都觉得很奇怪。别人都说隔代亲,她还以为,如登的出世,会让应南图和应平川的关系缓和的。
看来,是她想多了。
“早上,我已经去向他请辞了。”应南图平平地陈述。
他去向应平川请辞的时候,应平川也没有说什么,父子间竟然疏远至此。
无仇不成父子,想这句话也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应南图已经去辞别了,就算他们明日离开,也算不得没有jiāo代了。
对于应南图而言,京兆实在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
第二天巳时,沈家一行人,就按照原定的计划离开京兆了。沈家离开,在京兆引起了一阵轰动。
沈家排列着的众多马车,里面装载的,不是金银玉器等贵重物什,而是人!
不得不说,沈家最大的财产,不是龙井斋等庶业,也不是在朝堂官职的经营,而是人!
是的,人!这些人,是沈华善认为的沈家财富,是沈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财富。这些人,包括沈家子弟,当然还包括沈家的仆从。
先前就说过,老仆忠仆的作用,无比重要,沈华善怎么舍得丢弃这些才人?
因此,沈华善打算迁离京兆的时候,就连家中仆从都一并带走了。只除了十来个实在不愿意离开京兆的,沈华善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财,其余的仆从,都跟着沈家离开了。
沈家的马车,带着沈华善和沈家子弟,还有人数众多的仆从,缓缓地离开京兆了。
时间不会因为沈华善离开而停滞,太阳照样落下,京兆入了夜。
“他走了吗?”紫宸殿内,景兴帝正在看折子,忽然无头无尾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一旁的唐密,马上恭敬地回道:“已经走了,巳时离开京兆的。如今沈家已经空了,只有几个老仆在守着房子。”
“……”景兴帝看着折子上的奏言,觉得喉咙有些gān涩。
紫宸殿中的灯光,依然明亮一如往昔。
第四百六十七章沈则思现身
沈华善带着沈家众人,主要是妇孺仆人,向岭南道前行。
沈则高早就接到沈华善的书信,安置的地方早就准备好了,还是在韶县南岭边上。
许是沈则高这个县令等级太低了,景兴帝竟然没有将他免职,他还是在韶县就任,这多少也有了便利。
沈华善毕竟年事已高,一路行来,时觉疲劳困倦。幸好有沈余乐和应南图这两个年轻人同行,他才觉得轻松很多。
沈华善没有选择会江南道的祖宅,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岭南道的兵器司。
兵器司如今已成规模了,在南岭深山之中开辟的天地,尚没有谁察觉。若是动乱来临,这兵器司就是沈家众人安身立命所在。因此,去岭南道,要比返回江南道更加安全。
尤其是沈开善和沈则学等人已经在岭南道了,沈家在岭南道的影响,要比在江南道更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岭南道在西宁道边上,万一局势动乱,他们这一行人,和西宁道中的沈得善、沈则敬等人有所照应。
既然要退,就要退得万全。
“祖父,现在我们还是在江南道。再行两三天,就可以到达前面的福州渡口,我们到时候转水路,直接从北江口而上,就是韶县了。”
应南图对江南道和岭南道的qíng况,是很熟悉的。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沈家一行人的路程都是他安排的。
现在,他们还是走陆路,在山间的一个茶寮,他们停下来休整。几十架马车排列着,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忘了说一点,护送沈家这几十架马车的,还是当初招讨司的士兵。
张戈派了亲信士兵护送沈华善一行人到达江南道。在江南道境内,中郎将段宏又派出了几百兵士,以保护沈华善一行人。
张戈和段宏这些做法,不知符不符合军中法纪,反正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和江南卫大将军于鸿图都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沈华善这一行人也即将平安到达岭南道了。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退之。”
沈华善的声音有些疲惫。自离开京兆以来,沈华善就一直是这样,眉头总不舒展,似是心中有郁结。
“祖父……”应南图这样问道,却又顿住了。沈华善会这样,一是因为离开京兆,二也是在思考前路吧。
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兆,将来的局势会是怎样?没有人知道。沈华善会忧心,或许也是常理。
“老太爷!北疆有紧急书信传来!如流处的人找到则思少爷了!”就在沈华善和应南图说话间,沈其拿着一封书信,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有着惊喜,没想到一直没有消息的北疆,如今有消息传来了!他们暗中以为早已经不在的沈则思,也传来书信了!
“事qíng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该杀的蒋博文!天有藏jian啊!谷大祖和郑闲当受北疆百姓一拜……”
看罢了书信,沈华善这样恨恨说道。语气里有悲愤,又有深深的痛惜!
谷大祖和郑闲为了守护北疆而死,而蒋博文,才是真正的叛国jian贼!将贪天之功为己有,天必诛之!
必须让京兆中的景兴帝和朝臣知道北疆的真相,必须要让蒋博文的罪行公布天下,大永必须还谷大祖一个清白!
这才是天理昭昭!
“人来!立刻将此书信送到京兆,送给兵部侍郎许慎行!”
在看罢信之后,沈华善匆匆写了一封信,把沈则思说的qíng况仔细抄一遍,让如流处的人快马送往京兆,以使北疆真相大白于天下。
沈则思的书信,说的就是北疆的真相。这一封是血书又是遗书,成书日期是在两个多月之前了,如今才送到沈华善的手中。
蒋博文带着乌吉的首级和突厥的俘虏,让谷大祖打开了陶阳城门。就在议事厅里,蒋博文突然发难,直接杀向了谷大祖。
而他带来的三万余陇右卫,也在陶阳城中,对安北府兵展开灭杀。
五万安北府兵只剩下一万余人了,况且他们先前又与突厥士兵激战,筋疲力竭,又怎么会是陇右卫士的对手?
谷大祖和沈则思拼死而战,最后才带着不足三千兵将,逃离了陶阳城,遁入了北山山脉当中。
这不足三千兵将,就是安北府兵留下的最后火种了,也是谷大祖和郑闲拼死留下的一点根基。
“郑闲战死,谷大祖重伤身死,如今安北府兵不足三千人,先前是隐匿在北山山脉之中的。如流处已经接应上他们了……”
沈华善的声音十分低沉,把沈则思的血书递给应南图和沈余乐。
应南图和沈余乐在看过书信后,双手也紧握成权。这样惨绝人寰而又可笑至极的事qíng,竟然会在北疆上演。
以死抗击突厥入侵、阻住突厥铁蹄的,是谷大祖带领的安北府兵,可是被定下叛国投降之罪的,也是谷大祖和安北府兵!
最后这天大的功劳,竟然会是蒋博文和陇右卫冒领了去!
“既然这封书信送来了这里,想必京兆那里,已经知道北疆的真相了吧。”
应南图略想一想,这样说道。如流处接应到沈则思,已经快一个月了。如流处既然能将沈则思的书信送出北疆,那么必定就能将实送到京兆。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相信沈则思的说辞?皇上会不会推翻此前的旨意?会不会还谷大祖和郑闲一个公道?
如今谷大祖、郑闲已经身死,只剩下沈则思和几千府兵一直隐匿着;北疆又尽归蒋博文控制,皇上会相信沈则思的书信吗?
应南图有一种预感,就算沈则思的书信送到了京兆,皇上和朝臣也不会相信沈则思所言。
因为那信中所陈述的一切,实在太骇人听闻了。蒋博文是陇右卫的大将军,陇右卫是大永的士兵,他们怎么会残杀自己的同胞呢?
想必皇上首先会做的,就是让蒋博文带着沈则思返回京兆对质吧……
“不好!则思叔父危矣!”应南图和沈余乐同时开口说道。
很明显,他们都想到同一个方向了。这封书信,已经bào露了沈则思的藏匿地点,景兴帝必定会让蒋博文带着沈则思上京对质,蒋博文又怎么会留着这个手尾?
“快!立刻通知如流处,让他们接应则思离开北疆,潜行至岭南道与我们汇合!”
沈华善也想到了这一点。须防人不仁,景兴帝和蒋博文都不是可以信托之人,当务之急,是要保存沈则思和这三千府兵。
沈则思和这三千府兵,才是北疆战役的见证者,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活下来。
说来说去,沈华善和应南图他们,都不相信景兴帝。
应南图他们所想的,并没有错。如流处在将沈则思血书送来沈华善这里,也将北疆的事qíng送到了京兆。
如今,京兆官场已经炸开锅了。尤其是兵部官衙,有一种慌乱的气氛。
沈则思竟然没有死,还藏匿在北山山脉中,还言明了北疆的真相,指蒋博文为了这天大的功劳,残杀了安北府兵,蒋博文才是真正叛国之人!
这就是沈则思书信的内容,当兵部官员接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是一愣一愣的。北疆的事qíng已经告一段落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书信?太奇怪了。
兵部侍郎许慎行是绝对相信沈则思的,他立刻将书信呈送了景兴帝,并且说这才是北疆的真相,请皇上彻查,以昭天理。
“皇上,沈则思这封书信来得太奇怪了。沈华善被夺官离开京兆,就有了这封书信,臣不得不认为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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