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兴帝所能做的,就是严令兵部的官员,调配兵力,应对蒋博文的谋反和西燕的入侵;同时让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加紧应对河内道的洪灾。
在景兴帝看来,君令出了紫宸殿,剩下的就是各官员的事qíng了。如今中书令空缺,幸好暂代中书令一职的楼乐封是个实诚的人,景兴帝的旨意,都能通过中书省下达,至于底下的官员能做到多少,对于局势有多少把控,那就不是中书省所能掌握的事qíng了。
景兴帝的帝王之威,皇权的影响,能令官员们做到什么程度,这就是君令的影响的。
景兴帝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知道的是,现在他的皇位坐得并不牢固。他的几位皇兄们,都已经死绝了,但是还有逐渐年长的皇弟们。这个事实,在大永灾难重重的qíng况下,会让他更加心惊。
这也让他意识到,大永的皇位,并不是只有他才有资格坐的。
“唐密,传朕旨意,令金吾左卫司阶孔武前来紫宸殿。”随即,景兴帝这样吩咐道。
“奴才领命。”唐密应了一句,心却提了起来。皇上唤这些暗卫,是要想做什么事qíng?
在官制上,金吾左卫司阶是六品武官,官职不高。但是在实际上,大永的左卫司阶却是大永皇帝的暗卫首领,带领着一部分金吾卫士兵,只听命于皇上,就连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都不能随意调动他们。
上官皇族经营多年,总有一些暗中势力,司阶这一支暗卫,就是其中之一。这还是景兴帝从长泰帝手中接过来的。
司阶暗卫的人数多少,就连唐密也不清楚,皆因景兴帝召见孔武的时候,是令唐密避出紫宸殿外的。
这一次,景兴帝召见孔武是为了什么?唐密避了出去,没有听到景兴帝对孔武说的话语,自然也不知道。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景兴帝召见孔武是为了什么事qíng。因为随后,长泰帝留下的几名幼子,比景兴帝还有年轻的几名皇子,也就是景兴帝的皇帝们,在短短时间内,就因为溺亡、重病等不同的原因bào亡了。
就和当初的十皇子差不多。
自然,唐密也知道了景兴帝斩糙除根的心思。说起来也好笑,这根,还是上官一脉的根。
天家无亲qíng,向来如是。
唐密听说了这些事qíng之后,也只是扬了扬嘴角,眼神暗了暗。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胞弟沈其,说得是很正确的:大永气数已尽,另有贤主取而代之。
不管怎么说,在几位皇帝过世之后,景兴帝的心qíng愉悦了不少。尽管陇右道、西宁道还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但景兴帝总觉得,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这一日,司天监许凤章在紫宸殿外求见。许凤章和前司天监君复乐一样,在司天台顶层的时候多,出现在朝廷的时候少。非诏,都不会来紫宸殿。
这一次,他求见,是为了什么事qíng?
景兴帝有些疑惑,待他听清楚许凤章的奏言后,他稍微愉悦的心qíng,就像被泼了冰水一样,马上就烟消了。
许凤章在说什么?
“皇上,臣三掷灵卦,确是灾星现、方困厄、寸步难行之象。”
许凤章所说的,是他起卦所得的结果。
他先前已卜出荧惑守心之象,却一直不敢向景兴帝明说。如今天下四处有乱,皇室接连有丧事,他便起了此卦,从卦象看来,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他作为司天监,这个卦象,是怎么都要向景兴帝述说的。
可想而知,景兴帝听到这个卦象,是何等不快的心qíng。他作为大永的君主,但是大永灾星现,这说明什么?
灾星,是什么东西?景兴帝还来不及问出口,紫宸殿外就有内侍在唱道:“启禀皇上,坤宁宫内侍求见!道是皇后娘娘提前作动了!”
皇后作动,是要生了?可是皇后有孕,尚不足十月,这么快就要生了?
紫宸殿中的景兴帝,还有正在汇报灾星现的许凤章,听到皇后即将临盆的消息,却没有一点喜悦。
第四百九十七章皇子出生
在司天监许凤章向景兴帝汇报有灾星现世的时候,坤宁宫传出了皇后作动的消息。
皇后有孕不足十月,腹中皇儿要提前出世了。
这是景兴帝的第一个皇儿,又是正宫皇后所出,代表的就是大永的国祚绵延,按理说是景兴帝热切期待着的,但是现在这个皇儿即将出生了,景兴帝的心qíng却极为灰暗。
皆因,这个出生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对了。内有谋反,外有入侵,还有大灾,再有灾星之说,景兴帝怎么都觉得这个即将出生的皇儿是不祥的。
是以他冷淡地说道:“朕知道了。”
语气没有半点关心坤宁宫状况的表示,也没有半点关怀皇后的意思,令得兴冲冲来报的内侍一愣。
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应该移驾坤宁宫,等待皇子的诞生的吗?他原本以为来报,会有厚赏的,可是皇上心qíng似是不悦?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已经知道了,赶紧退回坤宁宫去!”唐密见到景兴帝的脸色,又见到来报内侍愣住了,连忙这样呵斥道。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回坤宁宫!”能来紫宸殿的内侍,都是剔透的人,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连忙请罪说道。
宫中的人,向来挑通眼眉,最会猜度上意,更何况,景兴帝此刻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qíng绪。内侍心里便想了:看样子,皇上对这个即将出生的皇子,似乎并不热切啊。
皇上不喜欢即将出生的皇子,这个并不是空xué来风的传闻,很快就在皇宫内城传开了。消息传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左氏正满头大汗地嘶喊用力,想要将腹中孩儿顺利产下来。
“chūn喜……皇上……皇上来了吗?”左氏唇色苍白,希冀地问道。她知道内侍已经去紫宸殿汇报了,皇上应该来了吧?应该在房间外等候着了吧?
chūn喜看着左氏希冀的神色,再看看稳婆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不禁一阵心酸,却qiáng笑着说道:“内侍来报,皇上很快就到了。娘娘请放心,娘娘再坚持一会,小主子就诞生了。”
当此时刻,宫中那些传言她根本说不出口。不但皇上没有来,就连寿宁宫中的容太后也没有来。chūn喜知道,皇上不喜欢即将诞生的小皇子,绝对是真的。可怜皇后娘娘正在鬼门关挣扎呢,皇上就已经不喜欢她的孩儿了。
“这样啊……”左氏听见chūn喜的汇报,说了这么一句。她虽然是因为生产,心神俱疲,但是chūn喜怜悯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是没有来坤宁宫?是因为最近大永的灾难吗?是因为这个孩儿到来的时机不对?
左氏也不知道,胎儿为什么会提前作动,但是不管时机如何,不管皇上如何,这个都是她的孩儿!
“啊……”左氏用力地大叫一声,随即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在坤宁宫寝殿中响了起来。
景兴帝的第一个皇儿,终于诞生了!虽然这个皇子不足月而生,虽然这个皇子不为景兴帝所喜欢,但是这个皇子的诞生,为内忧外患的大永朝增添了一点喜悦,彷如黑暗中的一抹亮色。
随后,紫宸殿中有赐名传出来,这景兴朝的第一个皇子,被起名为上官睿,朝臣皆称睿皇子。
睿皇子的诞生,在朝臣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虽然那早前朝臣们听说了皇上不喜睿皇子的传闻,但是紫宸殿赐名、隆重洗三礼让他们觉得,传闻只是传闻而已。
睿皇子,是上官皇室的血脉正统,又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第一个皇子,其意义是深远的。
当然,睿皇子的出生,对于左家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睿皇子的出生,意味着皇后左氏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左氏的权势更加隆盛了。
作为睿皇子的母族,左氏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恭贺和赞捧。朝中的大臣,见到左良哲,都会双手作揖连声道喜,仿佛睿皇子的出生,是左家天大的喜事。
这的确是左家天大的喜事,只是满朝上下的喜庆,在这个四处灾难的时候,显得颇为突兀和喜悦。
左家在面对这种恭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qíng暂且不表,但是景兴帝对这样的状况,心中是极为不悦的。
睿皇子诞下近十日,景兴帝就只去过坤宁宫两次,一次是睿皇子的洗三礼,另一次是在容太后的催促下,才去了坤宁宫。
可见他对睿皇子,是何等的不喜欢。只是碍于国祚影响,要在大永灾难的时候为皇室增添喜悦,他才将洗三礼隆重其事。
这一点,实非他所愿,事实上,在睿皇子诞生之后,他对左家就更为忌惮了,毕竟左家的权势影响更大了。
此刻在紫宸殿内,景兴帝就问着左家的qíng况:“唐密,左家有什么动静?”
“左家因为皇子殿下的诞生,一片欢欣。前往左家送礼恭贺的大臣,络绎不绝。”
唐密回答道。睿皇子出生,左家必定宾客盈门,这些qíng况就算不刻意去关注左家,也能猜想得到的。
景兴帝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眉头微拢,却没有再说话。
左家会有这样的盛况,景兴帝也不感到意外。他虽然没有出宫,也知道宫外的朝臣,对于左家是奉承讨好的多。
沈华善引退之后,与沈华善有关联的朝臣,也都先后离开了京兆,后来替补上的官员,大多是走了左良哲的路子。现在的京兆朝堂,左良哲跺一跺脚,就能动一动了。
朝臣中,对左良哲的指称,甚至有“左半朝”这个叫法了。
这样的局面,是和景兴帝平衡朝堂势力的初衷是不相符的,当然会让景兴帝忧心。
然而如今大永灾难不断,睿皇子又出生了,他对待左良哲,再不能像对待沈华善那样bī退,反而只能施恩安抚,以防朝中再起动乱。
尤其是在睿皇子出生之后,左家成为睿皇子的母族,景兴帝就更加不能对左家做什么了。
“只是奴才心想,国丈大人如今还在陇右道,左家和皇后娘娘定必心忧如焚。幸好皇子殿下出世,才有如今的喜庆。”
唐密觑了觑景兴帝的脸色,接着汇报说道。他说的国丈大人,正是左良子之子、皇后娘娘之父左行安,自蒋博文谋反之后,左行安就没有消息了。
唐密这句话,说得是很高明的。左行安在陇右道担任官职,陇右道如今是蒋博文的天下,左行安是皇后之父,处境应该很危急才对,左家应该很着急才对,可是左家似乎一直都没有焦急过,如今因为睿皇子,又是这样的喜庆。
怎么看,都觉得事有可疑,当中有猫腻。
52书库推荐浏览: 平仄客 女强文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