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年,安北都护军时不时都会和突厥jiāo战,虽然是小范围的战争,可是辎重的损耗也非常厉害,更不用说为了这些jiāo战而进行的大大小小的演练,那军队的消耗是一笔极大的数目,就凭朝廷发给的军饷物资,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安北五万的生存和发展。
现在三皇子要在北疆推行免除军户税的“仁政”,那就等于断了安北士兵的衣食来源,断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这下安北的五万士兵都哗动了,对三皇子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当北疆百姓在安北都护府们聚集的时候,这些热血bào躁的士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带着对三皇子的仇恨,和对百姓的怨怼,就在都护府门前对峙起来。妈的,老子辛辛苦苦镇守北疆就是为了你们,老子死了多少兄弟才换来北疆的安宁,你们还在这瞎嚷嚷,还在这闹事,真当老子是用纸糊的不成?!——这是大部分安北士兵的真实想法,本来一物换一物,他们辛苦镇守,百姓钱粮供养,本来都好好的,都是这个三皇子胡闹台!
谷大祖是杀了上官永平的心都有了,在阻止了冲突之后,在劝阻了北疆百姓之后,他也没有理会上官永平,而是和副都护郑闲召集了都护府的官员,商量如何平息此事,至于三皇子在北疆的所作所为,他会在报告书信中如实禀告长泰帝,如何处置,就由长泰帝来定夺了。至于士兵们对上官永平愤恨的目光,他就当看不到了。
“真不知道三殿下怎么会有如此天才的想法,军户税,那是能随便乱动的吗?简直是找死!还要拉上按北都护府一起找死!”郑闲说得咬牙切齿,被三皇子这么一搅,北疆百姓的心思都变了。
谷郑几代在北疆的经营也受到了百姓的诟病,认为是“家都护”体制,郑闲不敢想象,若是这样的言论传到京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更重要的是十五万百姓,那才是都护府的坚qiáng后盾和力量之源,若是百姓都对他们都不支持,那么……那么……郑闲越想越心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谷郑几代的功绩都要被抹杀了,北疆必定发生动乱!
显然谷大祖也想到了这一点,本来就恶煞的脸色更是吓人,那怒目仿佛要挣脱眼眶一样,令在场的官员噤若寒蝉。良久,谷大祖才吐出一句:“老子早该带他去肃边的,本来认为他才疏能庸,没想到会惹下这样的麻烦,大意了,大意了!”语气是说不出的悔恨。
“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平息了百姓的心思,一定要想办法转移了百姓的视线,使得百姓认识到安北士兵的重要xing,这样,才能彻底解决了军户税的事qíng。”这是都护府司马沈则思在说话,事qíng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悔恨也是无补,关键是要想对策平息这件事qíng,可惜他也暂时想不出什么法子。
怎么才能转移百姓视线?没多久,谷大祖和郑闲jiāo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有了一个决定,他们示意众官员退下之后,就开始商量起来,商量内容之隐秘,连议事厅的蚊子都听不到。
“现在是秋季,突厥马肥糙壮……”郑闲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谷大祖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宁可牺牲掉一部分兵将和百姓,也要维护整个大北疆的稳定和安全。
“只能这样做了,只有这个,才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你吩咐下去……”谷大祖狠下了决心,开始吩咐郑闲执行这一件事qíng,开始调动安北的五万兵马……
上官永平也感觉到了士兵们仇恨的眼神,他觉得坐立不安。至于冼茂信他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士兵们不但在他们背后吐口水,连送上来的饭菜都是有股馊味的,甚至还能看见其中有不少白色的口沫。他们根本就不敢吃,只能自己张罗着煮些东西来果腹,就连半夜睡觉的时候,也会突然间有老鼠和蛇钻进他们的房间,这都深秋了,那里还有蛇啊,那蛇虽然没有毒,也将一众人吓得脸青唇白。
没多久,冼茂信等人就觉得这安北都护府实在是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说不定神经错乱小命都没了,纷纷建议上官永平返回京兆。上官永平也被谷大祖的眼神吓怕了,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听到幕僚的建议,忙不迭地答应了,也顾不上长泰帝的诏令还没有来到,就开始思考返回京兆的事宜。
可是尚未等到他们离开北疆,突厥就入侵了大永,北疆挨着突厥的五六个城镇被突厥人洗劫一空,这五六个城镇共有六千多人丧失了xing命,其余的百姓也纷纷逃离家园,开始在北疆的流亡生活。
在与突厥激烈jiāo战中,安北都护府也有将近五百士兵战死,北疆其余各地的百姓被这样惨烈的状况惊呆了,过惯了多年平均的生活,如今发现其实威胁就在眼前,死亡随时都会有可能降临,如果不是安北士兵的拼死反抗,说不定他们自己也要流亡了。
所以当安北士兵为那六千百姓和五百兄弟支起祭棚,缟素披麻的时候,北疆百姓也自发地前往都护府祭灵,看见那几万个士兵都穿着丧服,再看见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几千个骨灰瓮,百姓们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了,再也忍不住了,哭声震天,深深感到安北士兵为了北疆百姓付出的代价,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那一点军户税又算得了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啊。
至此,军户税事件就基本平息了。
第八十五章出事了
发生了突厥入侵的事qíng,北疆百姓亲眼目睹了安北士兵的惨状,想到士兵的艰苦,原先对军户税的不满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早就消散了。
安北再加上在安北都护府的有意引导之下,百姓们渐渐开始对上官永平所谓的“仁政”产生了怀疑,原来三皇子是来安北夺军权的啊,为了取得军权,利用了军户税利用了百姓,三皇子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真的为北疆的百姓着想,到时候北疆一旦动乱,他拍一拍屁股就返回京兆了,留在这里受苦受难随时面临死亡威胁的还是北疆的百姓,这是北疆百姓对三皇子的最新看法。
一时间,北疆百姓对三皇子及其随行的官员是又怀疑又怨恨!
既被安北士兵仇恨,又被北疆百姓怀疑,上官永平真心觉得在安北是待不下去了,加上这个时候,长泰帝让他回京兆述职的诏书也到了,他连行礼物品也没有怎么打包,就带着冼茂信和一众随从匆匆离开了北疆,到了十二月初,他就回到了京兆西侧的秦岭山麓,只要翻过秦岭,就算回到京兆地带了。
在返回京兆的路上,上官永平的脸色一直很yīn沉,他去了安北都护府将近一年的时间,却什么收获也没有,这是他感到失望和愤怒的事qíng;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北疆惹了民怨,回京兆之后,他还不知道如何向长泰帝jiāo代,这又是令他惶恐的事qíng!
安北都护府的五万士兵还是紧紧地攥在谷大祖的手上,安北都护府的十五万百姓对他也怀疑指责,现在北疆又出现军民对峙、突厥入侵这样的事qíng来,他是灰溜溜逃离北疆的,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向长泰帝述职呢,也不知道怎么向长泰帝解释免除军户税的事qíng,这可怎么办呢?
越近京兆,他就越心焦,本来他是去安北夺军权的,军权没有拿到,还惹下了军户税的祸患,一想到即将面临长泰帝的问责,他的头都大了,懒洋洋地命令众人在秦岭休整,待都jīng神气足了,才重新出发。
三皇子在烦恼什么,冼茂信是知道,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所有人都认为冼茂信是三皇子的人了,虽然他反对了军户税的事qíng,可是上官永平也没责怪他,后来事qíng的发展证明了他的反对是正确的,上官永平认为他极有才能,以士礼对他,一路上也问了他不少意见,虚心求教拉拢的样子,让冼茂信也颇为受用,心想这个三皇子总算没有笨到家。
对于怎样面对长泰帝的问责,冼茂信已经有了对策,说起来,这个对策还是受了安北都护府的启发,本来北疆百姓和安北士兵的冲突一触即发的了,但是突厥一入侵,军户税事件就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说白了,这招就是祸水东引,他为上官永平想的计策,也正是这条,必须最直接最有效地免除长泰帝的不满,这才是目的。
当幕僚都在休憩之际,冼茂信给上官永平说了他的计划,还说明一定要狠下心了,必须损失惨重,尤其是他一定要伤得严重,不然也无法取信于长泰帝,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上官永平先是否决,觉得太冒险,万一这事把握不好度,那就不是面临问责的事qíng了,而是攸关xing命的事qíng。他连连摇头,否决了这个计划。
冼茂信也没有劝说他,只说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计划了,至于做不做,就等殿下您最后下决定了,属下先告退去歇息了。
上官永平再召集幕僚商讨回到京兆后的应对事宜,幕僚们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只说但听圣裁了,也是十分可恼和无奈。上官永平无法,只得开始认真思考冼茂信之计的可行xing,还和冼茂信细细敲定了相关事宜,决定孤注一掷,一定要将局面扭转过来。
过了几日,京兆官员在暗暗想,信使不是说三皇子快要回到京兆的吗?这么还没到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qíng了吧?他们都很想知道三皇子在北疆的成绩呢。
三皇子在北疆做的事qíng,只有少数几个官员知道,比如中书和门下主官等,沈则敬也知道,不过却是沈则思密告的。沈则思详细介绍了三皇子在北疆做的事qíng和惹下的祸,连突厥入侵的事qíng,沈则思都作了大胆的推测:认为那突厥人正是谷大祖等人放进来的,就是为了解决军户税事件的危局。
沈则敬对此的看法不一样,突厥人入侵一定是真的,也不是谷大祖放出来的,不过安北士兵没有认真抵抗那可能就是真的,沈华善还在台前治水,早前来了信说应该不能回来过年了,沈则敬就要主理京兆沈家的所有事务,他给沈则思回了信,道是注意观察小心谨慎保命之余努力攒军功等等。
叶正纯也知道了三皇子在北疆的事qíng,他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恶狠狠骂道:“这个后宫!他妈的脑子进水了!”沈则敬听了他的话还是觉得满头黑线,他妈的,不就是翊坤宫那个主子娘娘吗?这个老师真是的!
很快,京兆官员知道了三皇子的最新消息,三皇子果然是出事了!
原来早几日三皇子一行人就已经回到京兆西侧的秦岭了,可是尚未等到翻过秦岭,三皇子一行人就在秦岭山间遇到了埋伏,遭遇了惊天动地的劫杀,几乎是全部人员都没了xing命!
那些埋伏劫杀的人约有五十多人,个个训练有素,明显配备的是军中弓弩,也不知是谁和三皇子有深仇大恨,三皇子一行人死了三分之二,三皇子府的幕僚全部死绝,连随从的兵部护卫也死伤惨重,最后是兵部员外郎冼茂信拼死护着三皇子,剩余的几个人才能逃出生天,才能赶回京兆地区,可是三皇子身受重伤,xing命危在旦夕,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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