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知道我不会离去的。”秋意遥依然平静如水。
“既然如此……”秋意亭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龙渊宝剑,“那就问过我手中的龙渊宝剑,我只认同qiáng者,qiáng者才可以拥有倾泠!”
“大哥,从小到大,你都是骄傲而优秀的,习惯于掌控一切,可这天地之广之深却有许许多多是渺小如你我无法掌控的,有许多的东西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更何况是倾泠,无人能决定她的归属,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属于她自己,属于这个天地!”
“当年因为我的犹豫,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我不再放过,不论生与死,决不会放弃她!”秋意遥的声音永远都是平静温和的,只是此刻眉宇间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执着与坚定,那所有的淡然无qíng,这一刻都消失无影!
倾泠闻言叹息,意遥,这世间只有你才了解我,只有你才是如此知我怜我惜我重我!只有你啊!
秋意亭看向风倾雪,那样的眼光是从未有过的,象一根柔qíng纺织的长绳,要将人缚住一般。
“倾泠,从生到‘死’,我错过你很多次,好不容易这次抓住了,我决不容许你再从我身边走开!我只要我所要的!”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下,若鼓声一般落在人心头!
风倾雪看着他们,这一刻心欢、心慰、心酸、心痛……全涌上心头,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秋意亭拨出了龙渊宝剑,在如银霜的月下,龙渊宝剑发出森森冷光,而秋意遥抽出风倾雪手中的白玉箫,伸指轻轻一弹,箫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公主,你快阻止他们呀!”鹿儿急道。
“没用的。”风倾雪淡淡的道,但声音中却无法掩藏那一丝悲哀,“意亭只信服qiáng者,他决不甘心,没有这一场决斗,他决不放弃!”
况且,他们真的能箫剑相刺吗?他们真的能斩断那二十多年的兄弟之qíng吗?自己会看错他们吗?
龙渊剑划起万千的雪芒,白玉箫卷起漫天的清影,秋意亭与秋意遥的人在他们飞身相迎时便已看不到了,剑光划破箫影,箫影吞噬剑光,它们时而jiāo织、时而纠缠、时而彼此撕裂……但却没有箫剑相jiāo的断金碎玉之声,只是当雪芒或清影扫过时,便会传来刺人耳膜响声,院子里的假山已被削平,树木被拦腰砍断,玉栏、石阶皆断裂或化为碎沫……
大堂中本在哭泣的人都清醒了,一个个走到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院中,一个个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却不敢靠近半步,院中有着凌厉的劲风与透骨的寒意!
仅有风倾雪,依然站在院中,纹丝不动的注视着,连衣角也未翻起一片,若一座白玉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雪芒与清影消失时,众人终于能看清了。
秋意亭与秋意遥相对而立,秋意亭的剑停在秋意遥颈前一寸处,而秋意遥的白玉箫停在秋意亭胸前一寸处,他们一动也不动,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qíng绪,最后他们彼此一笑,只是笑得悲哀而苦涩,还夹着一丝莫名的感动。
鹿儿走近风倾雪,喃喃道:“幸好没事,若……”
“我葬他们。”风倾雪道,语气平淡无波。
鹿儿一听却是一颤,她有很多时候听不懂公主的一些话是何意,可此时她却听懂了我葬他们!是以她葬他们!若他们死了,公主岂能独存?她会以自己葬他们!
风倾雪看着对峙的两人,忽然想到了母亲的话:泠儿,你决不要象娘!你决不要做娘第二!
娘,我真的不是你!所以决不会象你!而他们,自己没看错,确是世间磊落绝世的男儿!但我只要一个!
“意亭,你们无需再比,无论胜与负、生与死,我都永不会和你回京!我决不再做倾泠公主,我只是风倾雪!”风倾雪走近两人,伸手拨开剑与箫。
“为什么?”秋意亭沉痛无比的看着她。
倾泠,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我对你的心与他一样!这一生,从未对谁如此倾尽所有的心血!为什么你心中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你要游遍五湖四海,你要自在无拘,我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更好!可为什么?为什么啊?他无声的吶喊着,万箭穿心也不会这般痛吧?!
为什么?风倾雪看着秋意亭,心一瞬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痛得无法说出话来,因为那一双眼睛啊,燃烧着疯狂执着的烈火,要焚烧一切也自焚一切的熊熊烈焰!那种要毁天灭地的痛与恨!
“意亭,你听这一曲吧,相信你会明白。”风倾雪从鹿儿那取过琴,回眸看一眼秋意遥,然后纤手一拂,琴音先起,箫音随后续起,正是那一曲只有他们俩人才可合奏的的《倾泠月》。
秋意亭看着他们,他曾听风倾雪独自以琴弹奏过,也曾听秋意遥独自以箫chuī奏过,那自都是妙绝天下的绝世之音,但他从未听过琴与箫的合奏。此刻,他听着这世音最美最美的音乐,他知道了,这完美无缺的合奏就是他们心心相映的见证,无需言语,便能心意相通,那随意的回眸一瞥,便是万缕qíng丝萦缠……
他闭上眼睛,这绝世无双的天簌之音啊,之于他却是刺心的剑,割肠的刀!
倾泠,这就是你的意思吗?你不爱我,你爱的是意遥!与你心灵相通相依的永远只能是意遥!你永远也无法爱上我!只因这世上曾有过一个秋意遥!所以你永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即算我费尽心思讨你欢心,用尽手段得到你人,却依然无法留住你是吗?
你就是想借这一曲《倾泠月》告诉我吗?让我彻底死心!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亲口说出绝言?是不忍?还是不屑?我在你心中,可有一丝丝地位?你眼中可曾看进我?倾泠……倾泠……
至最后,琴与箫便化为两缕清风,飘逸洒脱,在这庭院飞旋一圈,然后逸出高墙,飞向天空,越过高山,飘过大海……他们时而缠绕相依,时而分而相戏,摘星掬月,弄霞舞虹,踏云逐日,无拘无束的一直往前飞去……
一曲完毕。
秋意亭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都看着手中的琴与箫,可是他却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他们之间那浓不可分的qíng意!
这一刻啊,他但愿天崩地裂!他但愿化尘化灰!便是地狱之门大开,他也不怕!那样便不必承受这焚心的剧痛,也不必承受往后那无尽的孤寂与凄凉!
龙渊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剑光,敛入鞘中。
秋意亭最后看一眼倾泠,心痛而绝望的看一眼,看一眼心中唯一的至爱!倾泠……倾泠……
猛然转身离去,将轻功提至极限,要快快离去,否则多呆一刻,多看一眼,必不能下定决心!必会心痛而死!
远远的传来他的吟啸声:“不及huáng泉不相见,任尔人间飞百年。
奈何桥畔轮回转,定携素手至桑田!“
声音凄切悲绝,让人闻之心痛落泪!
院中,风倾雪与秋意遥对视一眼,都闪过一丝痛楚!
伤了这个人也等于在自己心上划了一刀,从今尔后,只要那个人痛,他们便也会痛!但即算会痛,他们也决不再分开!长相思、摧心肝!他们再也承受不了那种天高路远魂飞苦!再也不愿承受那万里关山阻的生离死别!
“哇!”秋意遥忽然口一张便是大口的鲜血吐出,地上、衣襟马上一遍鲜红,触目惊心!
“意遥!”风倾雪一把抱住他,那鲜血若寒冰一般将她笼罩,她只觉得身冷、心冷!
老天爷必竟从不优容人不是吗?他要带走意遥是吗?即算他们经历千劫万难,历尽了生与死考验,老天爷也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是吗?对于违抗他的人最严厉的惩罚便是在她眼前将幸福一丝丝抹去、收回吗?
不!决不!舍弃家园、舍弃亲人、舍弃身份地位、舍弃了所有的一切荣华荣耀……甚至以伤到最不愿伤害的意亭为代价才换得的东西,决不许人收回!上天,我要赢此生!我只要此生!
“倾雪,我不会死的,为你,我舍不得死。”秋意遥轻轻说道,从掌心源源传来一股暖流。看着眼前这张悲伤而又坚定的脸,倾雪,我心爱的倾雪,我怎么肯死,我怎么肯离你而去?在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时!在我好不容易知道活着的滋味、好不容易知道为何而活时!
“意遥……”风倾雪喃喃而唤。
“倾雪,我们可以走了,从今尔后我们可以自由的飞了,五湖四海,你我同醉!”秋意遥轻轻许下诺言。
“嗯,上天入地,我不舍你!”风倾雪点点头,微微一笑,眼中却流出了泪,但是笑得幸福。
无论他能活多久,一个时辰、一天或一年又或几十年,她只知道从今尔后,他们永远在一起!身在一起,心在一起,灵魂在一起!永不孤寂!有此一刻即够了,她已获得幸福,她无惧也无憾!
上天可以夺去人的幸福,但这一刻的幸福感觉,只要灵魂不死便永不可灭!
“我们走吧。”秋意遥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同时飞身而起,飞过墙头,飞向天空,那里正升起一轮旭日。
“公主,等等我啊!”鹿儿急忙抱起琴飞身追赶而去。
“公子,等等我啊!”秋童猛然回神,急忙追去。
而其它的人依然如痴如醉,依然未能回过神来,目光遥送那两道白影。
从廊柱后走出一个小小身影,他走到院中捡起从秋意遥袖中掉落的那一张纸条,细细的收好,眼中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悲伤与哀凉!
很久以后,这个孩子终于看懂了这一张纸条上的四行字:玉箫chuī断心头血,残魂萦绕天边月。
龙渊剑出九州晏,难挽雪中冰心莲。
舍身拋命弃金谷,但求白云归五湖。
镜花水月终易碎,魂散天涯悲沉醉。
那一天,一种无力与哀痛将孩子紧紧缠住,也在那一天,孩子将一个很普通的银手镯套在了一个小女孩手上。
尾声一缕琴音似有若无的在耳边萦绕。
方灵灵自梦中醒来,追逐着那一缕琴,想知道那琴音是在梦中还是梦外,凝神细细的听,终于听得清楚,琴音虽弱,但确实在梦外。
她推推身边的江白,“江白,醒醒,你听,这琴音……”
江白迷糊的醒来,却不肯睁眼,“好困,什么琴音?”
“醒来呀!”方灵灵在江白赤luǒ的胳膊上狠狠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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