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斯蹙眉:“怎么连你也……”
娥依诺唇内溢出低叹,道:“在最初时候,为了有一日必须牺牲织罗找回优昙罗时少几眷恋不舍,我有意疏远,bī迫自己不得爱上这个由亲妹一半灵魂变成的女儿。可是,随着时光流转,我逐渐明白也接受了事实。其实,你也明白的吧?早在优昙罗以全部神识脱离神王封印逃离潘雅湖之际,已经不存在了。如果那时我们没有将她送走,此刻她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在彼岸境内遨游,她回不到自己的躯体,变不回万众期待的chūn神。”
尽管四季之神语重心长,墨斯不见丝毫动摇,断然道:“不试上一试试又怎么知道行是不行?倘若织罗不是你的女儿,只怕你比我还要来得坚定,如今为了女儿,可以置妹妹于不顾了吗?”
秋观云气冲霄汉:“你这厮……”
百遥将她按住。
“老狐狸?”
“道理说不通,便无须再说。”抵在她肩上的掌稍稍用力,而后抬步走到冥神之前,“阁下请便。”
墨斯傲掀眉峰:“请便是什么意思?”
“请你出门左拐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吃大便。”查获掺来一脚.
“……”秋观云略作反省,断定这句话不是不是来源于自己的传授。
百鹞唇角勉力保持平衡,道:“阁下想做的事,百某不允,阁下自可选择你应对的任何方式。”
墨斯冷笑:“包括以武力解决?”
“何妨一试?”
哇唷。秋观云心中怪叫:不管哪一个世界,雄xing动物们互呛互衅下战帖的场面总是透着一股热血沸腾的qiáng烈冲击力呢。
当然,这两位绝非虚张声势。
“神殿来见!”冥神俶乎不见。
“愿意奉陪!”狐王随步疾追。
娥依诺迅即闪身,阻挡在也想同往的秋观云之前。
“请问……”秋观云不以为四季之神想与自己打上一架,“有何贵gān?”
“雄xing动物最欢以武力解决一切,有时拳头是增进友谊的最好方式,你由着他们去吧。”
她黛眉紧锁:“可是……”
“难道你对自己的qíng郎这么没有信心?”
她嘿嘿gān笑:“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那你为什么想跟去?”
“我想看打架嘛。”
织罗掩口低笑。
正如娥依诺所料,百鹞与墨斯一打如故。
为不使神殿受毁,双方在初始即形成默契,完全借诸于拳脚,不动用丝毫法力。仅是如此,彼此即对对手滋出两分敬意,继而在拳来掌去中领略到了对方实力,又生两分钦佩,到末了,愈打愈是惺惺相惜,变成一场切磋。
瞅准空隙,娥依诺适时出现,立在两个男子中间,莞尔道:“二位见好就收吧,不如省下力气来商量怎么帮助织罗和观云合力治理沙漠怎样?。”
墨斯悻悻冷哼:“如果你们答应两者归一,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偷偷潜在角落的秋观云咋舌不已:敢qíng这又是一只傲娇吗?
“依我看……”
“母亲——”神殿正门方向,迫切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呼喊,“天帝……天帝向这里赶过来了!”
娥依诺、墨斯丕然变色。
四十新愁未曾云雾散
天帝擎释。
原来那天的狭路相逢的,只是生活版的天帝。
眼前这位,顶戴金冠,披挂金袍,一身沿体剪裁的月色劲装,辅以足下的金色长靴,腰间的雪白流苏腰带,把体型衬得更见挺拔魁伟,虽然没有如神殿正央首任天帝的雕像那般手中执仗一根镶满黑、绿两色宝石的权杖,但足以令人看到一位威严冷峻的正装版天帝阁下,还颇有几分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味道。
为策安全,她将查获牢牢抓住,以防这只天然呆一腔热血地冲上去送死。眼角偷瞄向左侧的百鹞,密语传音:老狐狸想好什么办法了没?
后者翕唇:关于什么?
当然是逃命啊逃命。
不急。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急?
他不会杀你。
我感觉你高估本大爷的魅力了,你信不信他会把我和织罗的灵魂摄出一道送进那具躯壳内?
对他来说,首要的事不是找回优昙罗。
那是什……呃,明白。她暗暗点头:不愧是只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关键时候还算可靠嘛。
“神相娥依诺,冥神墨斯,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当初是如何把优昙罗的灵魂送出这个世界的吗?”踞坐于侧殿当央,擎释悠然发问,清越穿透的声线几乎可以直接造访心脏。
娥依诺眼尾挑向角落里的女儿,当然是刚刚前来报知天帝降临讯息的昙帛。
后者感受到了母亲的扫视,吓得肩头一颤。
“不准备回答我的话吗?”上方的追问bī来。
“回天帝。”墨斯开口,“因为卑职长久以来一直与灵魂打jiāo道,对于灵魂分隔遣送之法并不陌生。”
擎释瞳底冷得宛若千年冰窖,与唇边的微笑形就反差:“冥神大人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天帝阁下。”娥依诺欠身,“在卑职回答您的问题前,您可否先回答卑职的两个问题呢?”
“可以。”释擎慷慨应允。
“假若没有沙漠的扩张,您准备何时释放优昙罗?”
擎释掀眉:“这代表你完全相信是我将优昙罗封印之说?”
“难道不是吗?”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
“不。”娥依诺轻摇螓首,“卑职的第二个问题是,假使没有沙漠的扩张,如若天后依然在世,您准备何时释放优昙罗?”
擎释面色沉寒:“娥依诺,你是我的朋友,我以为朋友之间最重要的东西是信任,你在听说这个传闻时,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去向我求证?反而自作主张将优昙罗的灵魂一分为二?”
“因为卑职对自己妹妹的信任超过对神王的。”
擎释微愣:“你说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优昙罗?”
“原来向神王禀报的那位没有把话说清楚吗?”娥依诺浅笑,眼角余光的利镞划过墙角那团畏缩着的影子,“如果不是优昙罗亲口告诉卑职,卑职又怎会相信一度敬仰着的神王做下那等呢?可怜的优昙罗,因为遭遇了qíng人的冷酷背叛,对亲人也不敢相信。即使抛掉身躯离开湖底隐藏在我身边多年,也不曾与我联结。直到确定我没有参与神王的计划后,才敢发出讯息。但那也是卑职最后一次听见她的声音。逃出湖底,查清事实,隐藏灵光,再将一切向我和盘托出,耗尽所有意识,彻底成为一个灵魂,优昙罗真正死去。”
擎释不是没有一丝尴尬窘迫。如果揭穿这个千年秘密者是除了优昙罗外的任何人,他皆可使这个秘密成为一则挑起王、相之争的yīn谋,但,若是优昙罗……他无话可说。
娥依诺厉害呢。秋观云密语赞叹。
的确。百鹞回。
先声夺人,神相大人好霸气。她一叹再叹。
百鹞轻嗤:先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我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君臣规则,可但凡为王者,没有一个喜欢被质疑权威。
什么意思?
适才这位天帝是在以朋友的语气质问娥依诺,作为朋友,他当然要对自己的辜负欺骗愧疚几分,但作为天帝,就不晓得能否被这几分愧疚掣肘了。
秋观云想起自家老爹和大哥,不得不点头。
“所以,娥依诺,墨斯,如今在你们心里,我仅仅是一个欺骗者吗?”擎释垂下眸睑,语气幽沉,“不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是一度推心置腹的挚友,甚至连统领四方的天帝也不是,只是一个欺骗了优昙罗和你们的欺骗者?”
“我很想回答说不是。”娥依诺道。
墨斯长喟:“天帝仍然是天帝,卑职从没有想过背叛,也不会背叛。但如果天帝认为卑职私自送自优昙罗已经是背叛,卑职也无话可说。”
擎释陷入沉思,许久,说:“娥依诺刚才问了两个问题,在我回答前,你也不妨回答几个问题。”
娥依诺微低螓首:“天帝请讲。”
“如果在那个时候,在迎娶修安前,我告知优昙罗这个消息,你认为她会怎样?”
“很愤怒,很伤心,很痛苦。”
“然后呢?”
“或者会选择脱离义军。”
“然后呢?”
“没有然后。”娥依诺举眸直迎,“我晓得您的朋友曾说过优昙罗或许会因为被抛弃的愤怒转而投到旻弥麾下,可是,不可能。优昙罗深知旻弥的老迈昏庸,怎可能置人类于不顾,还那般委屈自己?天帝做了优昙罗那么久的恋人,难道对她的品德没有一点信任与了解?”
擎释眯眸。
“她愤怒的最大后果,无非是回到我们的故乡勒伽山,成为那场战争的旁观者。我想,您并非不了解,只是您担心随着她的离云,势必带走一大批忠实拥趸,比如我,比如墨斯。您选择使优昙罗成为惟一的牺牲者,无非是想将您的损失减到最低。”
哇吼,神相大人怎一个犀利尖锐?秋观云突然很想知道,有这么一位姐姐的优昙罗到底是如何的惊才绝艳,令诸神折腰?呃,天帝除外。
“真是遗憾,看来我已经很难改变娥依诺的观感。”擎释叹息,“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假若没有沙漠的扩张,我会在明年迎接优昙罗,因为为她打造的后冠所缺少的那颗镶嵌在最顶端的蓝宝石在明年雕刻完毕。第二,假若没放有沙漠的扩张,假若修安仍然在世,依旧是在明年,理由同上。”
噗哧。一道笑声划破空气,不合时宜地闯进这团僵凝的氛围中。
连百鹞也对这位施以注目礼:你差不多一点。
可是,后者一手掩在口前,仍在低噱不止。
擎释的视线越过前方诸位的头顶,落在她的脸上,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秋观云仰起一对笑澜潋滟的大眼睛瞟了过去,道:“听到了好笑的事,当然要笑。”
擎释目芒一闪:“说出来,也让大家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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