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观云。”秋观云携女儿不辞而别,娥依诺一直颇多困惑,“你当真这么放心?”
“观云的术力神相大人亲眼所见。”
“我指得不止如此。”娥依诺略作思忖,“那个战场,天帝随时可以降临。”
百鹞眉梢微动:“他是天帝,比谁都明白当下绝非合二为一的时机。”
“他的确不会在这个关头去冒迎接愤怒优昙罗回到这个世界的风险。可是,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娥依诺语声迟疑,眸光明灭,“早期的优昙罗,和现在的观云极为仿佛。”
百鹞一怔。
“优昙罗并不是生来便那般矜持优雅,她在少女时候,也曾经无法无天率xing而为,就如观云。天帝和她是青梅竹马,自是见过那样的优昙罗。”
百鹞未语。
“而且,你这边还有一个织亚。观云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你太过放心,居然放任你和一个对你有着明显兴趣的美貌女子在一起?”这一点,尤其令娥依诺思不得解。
短暂的沉默过后,百鹞道:“这是给她,也是给百某自己的试炼。”
“拿你们的感qíng?”
百鹞长眉舒展:“不尽然如此,但若连这份感qíng也能顺利通过试炼,便是我们额外的收获。”
娥依诺似懂非懂:“百先生在打哑迷吗?”
“实则……”
“舅妈。”一声欢快的娇唤送来了姗姗而行的爱神,“饭做好了。”
娥依诺浅笑:“织亚辛苦。”
“她不辛苦。”查获如背后灵一般冒出头来,以毫无起伏的声音道,“饭是我做的,她除了旁观,连碗筷也没有摆,直接出来叫人,摆明是想浑水摸鱼,夺本大爷的辛劳,无耻。”
织亚切齿:“你闭嘴。”
查获气势咄咄:“我为什么闭嘴?”
织亚妙目厉横:“你……”
“看到了。”查获两只叽里骨碌的豹眸放出异亮,“你皱纹跑出来了喔。你确定要在老狐狸面前bào露你的实际年龄?”
织亚委实气极,指着这个顽劣少年的鼻尖:“以你的品德,注定无爱无伴,无家无友,孤独终老,苍白一生。”
查获歪嘴怪乐:“不可能。”
织亚傲睨:“你是在怀疑爱神的判决吗?”
“至少昨天晚上老狐狸宁肯和我同房同榻,也不愿回到自己房内。”少年以大无畏的jīng神高声宣布,“他宁肯抱着我睡,也不愿碰他房里那只自己送上门的便宜抱枕,这不正是说明本大爷魅力非凡,倾倒众生吗?”
“你实在无礼!”织亚丽靥陡厉,雪腕一翻,一朵赤色花朵现在掌间,稍作摇晃,花蕊间飞出两只蜜蜂,嗡鸣不休地朝查获头顶落下。
娥依诺面色丕变,厉叱:“织亚住手!”
“啊——”少年的惨呼声震彻寰宇,惊飞了三五只天际沙鸥。
六十、意外频因qíng恨发
面对秋观云和织罗的不请自来,戎戈身为主帅,不明言反对,不表示欢迎,允许发生,不予鼓励,姿态颇是耐人寻味。
云、织二人对这支自诩正义之师的队伍也没有如何的紧追不舍。她们按自己的步调,只在讨伐大军与叛军jiāo锋之际出面,且一定是在前者落于下风时。照秋观云的说法,此为施恩之旅,将对诸神的恩典积累下来,有朝一日说不定可以拿回一点回报。
但两个拥有优昙罗半个灵魂的女子的出现,无疑再度拉升了海洋之神的仇恨值。某个深夜,三名来自海域的神者袭击了她们住所,两者绊住秋观云,另一名趁隙掳走织罗。
平生首次,秋观云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她在无以复加的大怒之下,直奔海域叛军的大本营洛海之边,用尽父传母授以及到这个世界后领悟得来的所有术法,闹一个天翻地覆。
不过,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在蓬勃繁衍的森林掀翻了第十一座营帐后,她被数十道金光织成的大网困锁,做了名副其实的网中鱼。
“将这个女妖和另一个分开关押,今晚行刑,把她们送去虚妄之界。”海神修淮洛淮现身,面覆重霾,冷冷道。
有神吏心存不安:“送去虚妄之界,ròu体与灵魂将一起消失,可她们毕竟是……”
修洛淮嗤道:“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可是向天帝宣战,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吗?”
不妙啊。
经过这般一场无所顾忌酣畅淋漓的战斗,冷静下来的秋观云也知道自己继今生第一个致命的错误后,紧接着犯下第二个,为有勇无谋树立了光辉典范。当下身陷重围,如若不能脱身,此生终结在此,再不能扑到美丽的娘亲怀里耍泼撒娇,再不能与狡猾的老爹斗智斗勇,更不知味道鲜美的老狐狸将成为谁家的盘中餐,想想有千万个不甘啊啊啊……好呗。她痛定思痛,迅速做出决定:虽然惋惜不舍,为了长远计,也只有有牺牲自己这副华丽皮囊,以脱魂之法挣得自由,相信老狐狸和母亲大人一定可以为自己寻到重生之法……
观云。一个声音蓦地钻进她的脑内。
织罗?她一喜。
是我,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
我可以感觉到你在想什么,你静下心来也一定能晓得我在想什么。
她闭上双眸摒除杂念,捕捉到了那一脉灵犀,问:你认为会有人来救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而且救你的不是人……
是神,且是神中之王。脑中的声音倏然中断,因为当空一只巨掌平空出现,将金光网击为齑粉。
“神王之手?”有神者惊骇高呼。
不待海域诸神有所应对,这只手俶尔缩小,提起秋观云后领,一并消形匿迹。
神王突兀而来,突兀而去,只为救走囚客,这令修淮洛大为震怒:他们有殚力筹备百年的弑王阵,有jīng心搜罗来的玄铁剑,更曾在地心深处演练过无以计数次,只为有一日斩杀神王,今天却平白失去了一次付诸于实践的机会,如何不痛心疾首?
“擎释,我修淮洛以海神之名起誓,必将用这把玄铁剑挖出你的心脏,为我的女儿献祭!”修淮洛剑指长空,声如轰雷。
~
“喂,你在吧?我知道你看得到本大爷,快出来见我!出来啊,胆小鬼——”
除了四面墙壁别无一物的空旷房间内,秋观云掐腰狂喊,不时掀足踢一脚墙面,换来回响无数。
另一个房间内,天帝擎释正坐在无心镜前,平静观看着镜中那道貌似不知疲倦的形影。
“天帝阁下,需要为这位大人送些水果进去吗?”赫什问。
“不必。”既然她还有狂喊乱叫的jīng力,由她再闹腾一阵也没什么关系。
无心镜里,秋观云忽然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坏笑,席地盘膝坐下,道:“天帝老爷,既然您这么想观赏本大爷的风采,而且刚刚还救了本大爷一命,本大爷唱首歌给你怎样?”略作停顿,“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好,听着。”
擎释蹙眉:她又想出了什么古怪花样?
镜中人清了清嗓,张喉开唱:“从前山的那边有一只老狐狸,他傲娇又无趣,他古板又呆滞,他天真无邪……呀。”她掩口,“唱错了,这是歌颂我们家老狐狸的歌谣,不适合唱给外人听,莫急,本大爷有一首专为你准备的神曲,且听我慢慢唱来。”
她再度清嗓,唱道:“一只老虎,一只老虎,跑得快,前头没有耳朵,后面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咔。天帝阁下捏碎了掌心内的羽毛笔。
赫什把头转向他方:原来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不忍直视。
“一只老虎,一只老虎,跑得快,前头没有耳朵,后面没有尾巴,不奇怪。碰到猎人献妻儿,献完妻儿献尾耳,残缺好过把命丧,这只老虎想得开,想得开……”
赫什皱眉:“天帝阁下,这……”
“嘘。”擎释食指抵唇。
……莫非天帝阁下喜欢这首歌?赫什五官扭曲:还真是一个令属下理解不来的独特品味。
镜中旋律暂停,镜中人略作休整,再度唱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只……”
赫什好想掩耳疾走。
“我最初在勒伽山下认识优昙罗时,她几乎就是这个样子。恣意的笑闹,肆兴的表达,快乐得可以令经过身边的鸟儿起舞。后来,她为了成为父王眼中的理想儿媳,开始改变自己,如果不是看见她,我几乎忘记了优昙罗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擎释淡淡道。
赫什保持着倾听状态,心中暗忖:天帝阁下不会因此停止唤回完整的优昙罗大人,把镜中的女子迎回去做天后吧?那那那……岂不是整座神宫的灾难?
“天帝大老爷,喜欢本大爷的歌吗?本大爷号称宇宙第一嗓,可以点歌的哦。”秋观云唱得通体舒畅,热qíng喊道。
擎释唇角抽了抽,道:“准备午餐,把她放出来吧。”
就等您这句话呐。赫什迫不及待地下去安排,只要听不到那神奇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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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救命,本大爷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
“你给我安静一点。”百鹞冷叱。
榻上人打滚:“啊啊啊,没人xing,没良心,也不看看本大爷是为了谁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他掀眉:“想让我点你的哑xué吗?”
“……”某呆货摇头。
他冷哼,将桌上的药端来:“喝了它。”
某呆货剧烈摇头。
他眯眸。
少年好不委屈,几经纠结,压低了声道:“本大爷又没受多重的伤,为什么还要吃药?”
“因为在外人的眼里你已经受了重伤。”
“可这里没有外人,我为什么一定要吃药?”
“因为你的身上真正染上药的味道方更易取信于人。”
“坚决不要!”
“由不得你。”
“你要bī良为娼?”
“试试也无妨。”
查获握拳,怒目圆睁:“你趁巫界恶霸不在时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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