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傻话。”织罗示意法卡将自己放下,握住她一只手儿,“听听我们灵魂里的声音,一定可以找到方向。你是无所不能自信阳光的观云啊,怎可能失去主张?”
织罗的嗓内,充溢着安定人心的轻柔,她几近沸腾的qíng绪得以缓慰,沉吸几口气后,掀指反握,寻找着彼此灵魂的共鸣,放飞思绪,捕获那这个空间曾经闪现过的气息,这一瞬间,她蓦然领悟了许多事,自己的,织罗的,甚至优昙罗的……当然,还有——
“织亚那个发骚的爱神,敢落海下石抢本大爷的男人,本大爷废了她!”
七三、大梦如醒须盘算
落海下石者,正是为qíng所困的织亚。
那日,与查获、昙帛这对qíng窦初开的小qíng侣一言不和,回到卧室后,她愈发不能忍受这场禁足,一番审时度势苦思冥想,召唤来自己的爱之使者,以爱神的虚空箭she中窗外两只正为争食炸毛对峙的公jī。于是,这两只qíng生意萌的生物在耳鬓厮磨间打翻了窗台上摆放的水莲,浸湿了神相大人设在窗下的禁足线,使爱神姑娘得以翻窗而出。
织亚首要的去处,当然是有百鹞的地方。
她有遍布天下的爱之使者为眼线,很快寻到了弑王阵的边界,并恰遇对她心存爱慕的风神切诺,稍加央求,如愿被带进阵内。当冰海之水来临,风神yù携她逃命时,她却反其道行之,拿出天帝赠予父亲的一枚安身符,使身体在冰海内自由行走,依靠着爱之使者的牵引,查寻百鹞形踪。
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
百鹞与冰海狭路相逢,的确如戎戈目睹那般被吞没其内,不过,浸过天池水的狐王大人也不是个吃素的,置身冰海的刹那即为自己周遭结了一层护身结界,暂时阻止住冰封的侵袭,为自己争取思量应对之计的时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发现了他的所在。
织亚站在他身后,感觉到他专注于与冰海的对抗无暇分心的事实,也没有上前给予惊喜的打算,直接出手击中后脑,整人扛走。
两日后,百鹞在爱神姑娘的香闺内睁开眼睛,首进入眼帘的即是爱神姑娘那双柔qíng泛滥的笑脸。
“想吃饭还是想喝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微怔,脑中迅速整理着尚存记忆的所有信息。
织亚扬唇嫣然:“不需要那么努力,可以在你身体完全复原之后再来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他蹙眉。
“不然你认为你自己如何从冰海里逃脱出来?”织亚呶嘴,女儿娇态毕现,“我记xing很好,不会忘记自己对你的好,你是一定要报我这个大恩大德的呢。”
百鹞沉思多时,道:“你喂我吃过什么?”
织亚巧笑倩兮:“当然是能够给你恢复健康的灵丹妙药。”
“别装糊涂。”他面孔平淡,“我此刻内力无法集中乃因药物所致。”
织亚笑意稍凝,娇嗔道:“你不急着谢我的救命之恩,反倒先找我的不是了吗?”
“看来当真用了药。”他没随对方转开话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闭上眼睛,淡淡道,“为你考虑,最好在观云找过来前把百某将送回神都。”
那个名字顿时刺痛了织亚的神经,她嗤道:“第一,她有没有命从弑王阵里走出来现在还是个未知之数;第二,她真的找上门又能拿我如何?这里是我的家园,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来者撒野?”
百鹞兀自养jīng蓄锐,不做争辩。
织亚更加气恼:“怎么不替她说话了?在你眼里,那个秋观云那么不可一世吗?柔qíng似水是女人的本能,她连这点也做不到,如何配做女人?”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爱神姑娘的粉脸变了脸色:“你就这么天真的盼望着她的到来吧,届时看是谁自取其rǔ!”
……仍旧没有回音。
“……哼!”织亚悻悻离去。
好吧,既然联络通道已被截断,那么……来救我啊,巫界恶霸。百鹞心中如是念道。
~
秋观云坐在潘雅湖边已有多时。
她望着那湖沉寂的水面,想像不出如果是自己,能够在下面坚持多久:一年?两年?在屡次的脱身失败后,又能继续努力多少次?十次?百次?
“看这面寡淡无味的湖,比去营救百先生更要紧吗?”织罗姗姗走来,问。
她一笑:“百先生很好,织亚喜欢他。”
“……难道这不正是你需要担心的地方吗?”
她大摇其头:“织亚把老狐狸带走,是为了救治,而非加害。至于其他,至少在老狐狸复原之前什么也做不了呗。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织亚勇于做好人行好事的热qíng?在此看看湖水,甚有收获矣。”
织罗的眸线迟疑落向湖面,问:“你看着它,会看到什么?”
“看到了所有我想看到的。”
“还有不想看到的?”
秋观云沉默。
“离开这里吧。”织罗淡淡,“去找百鹞,好好享受爱与被爱,抓住真缘,不要错过。”
秋观云掀睑,眼前的这片湖水,甚至映不出任何一道倒影,果然是寡淡无味的呢。
“你让我离开这里,你又几时离开过?”她问。
织罗一窒。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优昙罗,但当有人叫我这个名字,我并不讨厌。而你……”她看向对方,“你对这个名字的厌恶仿佛深入骨髓,为什么?”
织罗抿唇不语。
她自问自答:“因为你始终走不出潘雅湖,你的心困在这个冰冷的湖底,你的灵魂从来没有一刻得过自由。”
“……不对。”织罗僵声道。
“不对吗?”她轻声反诘,“你排斥天帝,拒绝法卡,不使自己与qíng爱沾上半点关系。你对诸多世事dòng若观火,却看不清自己周围的迷障。织罗,你为我担心,我也会为你心疼呢。”
织罗移开目光。
秋观云挑眉,直抒胸臆:“优昙罗的灵魂我们各自一半,她的元神却附在你的身上。这一点你为何连我也隐瞒?”
织罗眉尖稍动。
“我晓得你隐瞒着这个秘密,仅仅是为了不与优昙罗扯上关系。可是啊,聪明如你,智慧如你,当明白只要我们具有灵魂,就没有办法与优昙罗完全切割呗。”
织罗翕了翕唇,道:“这个秘密,你有告诉别人吗?”
“别人?”她嗤,“我领悟之后,眼前只有你,随后便去帮助亟yù逃出结界的天帝君臣,他们中的谁值得我出卖另一半的自己?”
织罗垂首:“我……不想隐瞒你的,可是,你活得那般优游快活,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的淡然仅是一层伪装,真相里的自己疲惫孤冷。”
“真相里的织罗恨不恨天帝?”
“想恨,却没有力气。”
“我有力气!”她一跳而起,“我替你去恨,顺道替你排遣仇恨。”
织罗容色一紧:“观云想做什么?”
“记得弑王阵吗?”她狡黠一笑,“个中的用处真是妙呢,我爱上它了。”
七四、醍醐灌顶各谋战
出乎狐王大人所预期,从织亚手中救出自己的,居然不是秋观云。至于来者何人,他只怕比织亚更茫然。
“你们这些妖界怪物居然敢闯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正巧走进院门的织亚杏眸圆睁,向一群不请自来的乌合之众娇叱。
对方有嘻笑开口者:“都说爱神心怀大爱,语声温柔,今儿个怎么恁大火气?咱们今天过来,为得也不是惊扰爱神,不过是想见见妖界的同仁而已。”
“这是本爱神的家园,哪里有你们妖界的同仁?”
“这不就是?”对方拿手指去。
织亚回头一看,气得花容变色——
七八个面目各异的小妖将百鹞高抬过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自己闺房。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竟敢擅自踏进我的房间,看我……”
发言者躬礼:“抱歉,爱神大人,咱们不敢在此久留,免得您神通广大的父、母双亲回来,到时就不好收场了,告辞!”
言讫,所有闯入者连带百鹞一并消失不见。
原地,惟见爱神姑娘顿足握拳,诅咒不止。
被平抬着的百鹞初是感觉到了两个界域间的门限穿越,再次启眸,眼前已是另番景象,自己被安置在一张不甚舒适的石椅之上。
“你是妖界之王?”头顶上方传来问询。
他眼尾懒懒一瞥,瞥见一张甚是纠结的面孔,道:“阁下是主人,先报上名来吧。”
“阁下?”问话者一怔,倏地泪水奔流,“你称我为‘阁下’?呜,从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话,呜……”
……什么状况?百鹞皱眉。
问话者痛哭,站在四边的余众似乎司空见惯,一律熟视无睹,任其哭得大气磅礴,尽兴而止,而后抽抽噎噎:“我叫……利菲斯,是这个妖界的王……可是,除了他们,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百鹞向四遭一瞥,虽不知这个世界的妖界是何光景,但思及当年曾同天帝混战数百载的魄力,应该是颇具规模的,眼前之众委实少了点。
“我知道那些不服者无非因为我是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杖,没有为这妖界做过什么大事,可这何尝又是我愿意的?父亲想我接,难道我不接吗?我也想接下以后,再从新选拔一位有能力有德望的首领,可谁给我这个时间?那些……”
“……妖王阁下。”站在后面的一位少年不得不阻截住了这委屈不胜的倾诉声,“您还是尽快对我们的贵客说出重点吧。”
“对,对,我几乎忘了!”妖王利菲斯把脑门拍得脆响,“请问你是来自异世界的妖界之王吗?”
百鹞摇首:“不是。”
“不是?”利菲斯眼珠bào凸,骤然高声,“你怎么会不是?”
“不是。”
“你确定你不是妖界之王?”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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