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罗戛然不言。
擎释瞳底旋起风bào,回身看着cha话者:“阁下一介外来者,请认清自己有无发言的资格。”
百鹞先点头后摇头,道:“能,但不想。你一味抹煞织罗与优昙罗是同一个人的现实,不外就是因为她没有具有你想要她呈现的外貌。可是,请阁下明白一件事:优昙罗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幻觉,不是你想她成为什么样子,她就要成为什么样子,她更不会因为你的不承认就不存在。你是天帝,也不过是首任天帝之子,而她是应天地而生的创世主神之一。真要谈论资格,阁下并非自己以为得那般坚不可摧。”
“讲得好!”秋观云热烈鼓掌,“老狐狸,我更爱你了!”
擎释冷笑:“难怪战神、火神不战而退,我竟不知阁下这么能言善道。为了转移我投向秋观云的注意力,不惜制造出一个冒牌货,想来也是阁下的如意算盘。”
“……”百鹞只觉啼笑皆非,“即使她不是优昙罗,也是有着优昙罗五分灵魂的个体,你却打一开始便忽略她的存在……既然如此,我想说,不必有任何愧疚,动手吧。”
他后面的话,当然不是对这位庞然大物所云。
闻言,织罗飘然离地,长发挥拂,四肢伸展,轻盈曼妙地舞于半空,袖内花瓣洒落如雨。
擎释微愕:“这是优昙罗的回天舞?她当真是……”
“对!”秋观云抓住他闪神的瞬间,双掌推其背心,“可惜晚了点!”
嗵!
嗵!
潘雅湖的湖面被两记落水声划破平静,擎释、秋观云先后坠落,踪迹全无。
八八、昔敌今友暂比肩
潘雅湖底。
前度,秋观云在擎释面前跳进湖中畅游,在他难以直视转身离开后,她深潜湖底,在水宫待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她不动不言,挑战了自己耐心与耐力的最大值。然后,几乎疯狂。
于是,她想,总有一日,要请始作俑者体会个中历炼,品味个中滋味。
而今天,就是这一日。
以湖底水宫为中心,整个潘雅湖,皆是弑王阵的结界范围。
海域叛军兵败之时,她找到了海神修淮洛,虽然费了一些软磨硬泡的工夫,但对方对于囚禁神王的提议颇为神往,尤其在秋观云答应以为修安注入chūn始之初的元气助其早日成人作为jiāo换之后,再无半点异议。
当然,对方是天帝,如若没有绝对完美的时机,引其入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所谓完美时机,即是打乱其坚若磐石的心神的瞬间。
所以,她以优昙罗之名引其到湖边相见。先在察觉其气息bī近时刻意与百鹞亲近,而后是将织罗的身份揭晓,一番唇枪舌剑,确定这位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真正忏悔,织罗舞出世间惟有优昙罗本尊方舞得出的回天舞……一层层推进,一点点侵蚀,等到了那决定成败的一刻。
潘雅湖底,弑王阵启动,为了发挥出阵法的真正威力,湖内隐藏至今的修淮洛亲自cao动阵术,秋观云从旁襄助,湖水化作尖锋利刃,由四方威bī向目标所在。
“……你们居然台以沆瀣一气?”打出护身结界,擎释双掌分抵左右,望着那个不应该并肩站在一起的组合,“秋观云,你可知道你将要将这个世界拖入什么样的深渊?”
“天帝阁下尽请放心。”修淮洛主动接话,“这个世界不会有战争,我率领海域起兵,从来不是为了您的宝座。”
擎释讥哂:“所以,你始终认为我没有善待修安?天后之位的贵重,万神景仰的尊荣,以及我一个丈夫所能给予妻子的全部关怀,你仍然认为不够,倘若不是为了天帝之位,你又是为了什么?”
修淮洛冷笑:“如果你当真如你所说给予过她全部的关怀,又怎会把她放在凡界不闻不问直到死去?她死后,作为神力无边的天帝,你又为何从来没有想过使她重生?修安是为救助凡界孤儿而死,也是被你的冷漠流放而死。丧女之痛,痛彻心扉,这笔账不记在你的头上,难道要我向那些凡界孤儿下手吗?”
“这便奇怪了。”擎释眸光在海神和秋观云之间稍加徘徊,“我记得你几次来神都,俱闯进神庙意yù摧毁优昙罗的雕像,从来没有掩视对她的仇视。现在居然可以与拥有优昙罗的一半灵魂的秋观云结成同盟,是基于怎样的考量?”
站在修淮洛圈出的分水结界内,秋观云失笑:“如果这是挑拨离间的话,承蒙费心了。我与这位海神大人既不打算做朋友,也不打算结婚。这一刻站在一起,无非因为有你这么一位共同的qiáng大敌人。故而,哪怕我和海神会打得头破血流,也一定是在把你了结之后。”
修淮洛深表赞同:“正是这么一个道理。那个时候,我只所以将怒气发到chūn神头上,无非就是因为修安不管独自在背后偷偷流过多少泪水,仍然对你痴心不改,我没有办法对你做任何事,只好找个替罪者。何况,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以你对优昙罗的冷酷无qíng,我若是她的父亲,杀你百次也嫌不够。故而,与这位观云阁下联手,我很乐意。”
这些话,伴着四方涌来的迫击,一起向天帝阁下包围而来,他两掌贯注全力,撑住护身结界,寒声道:“秋观云,你又是为了什么?你既然不是优昙罗,就请真正的她出来,何必你一个外来者cha手这桩陈年旧案!”
秋观云嗤声:“这个时候承认织罗是优昙罗已经有点晚了呗?方才你在岸上的时候,倘若表现稍稍好那么一点,照老狐狸的意思,你毕竟是天帝,是神王,须留几分尊严,或者把你的囚禁地从湖底换到山顶也说不定,但是……也好,现在就当你喜欢重温优昙罗经历过的恶梦,在此处好生的安静生活吧。优昙罗此刻已经到神宫营救被你囚禁的娥依诺,她既是真正的chūn之神,自有法子说服你的忠实拥趸释放神相大人不是?”
擎释面上忽泛起冷峻笑意,眸心遽现一丝戾芒,道:“你以为区区一个弑王阵当真能困得住我吗?”
她一怔。
擎释双掌猝然合击,护身结界向四围弹出叠叠罡气波làng,似有数只无形之手向外扯动结界边缘,为天帝开拓出了一处宽绰优裕的立身之处。继而,他右臂向空中虚握,一把五尺见长的剑锋形于掌中,劈出一道金芒,袭向正前方的两道身影。
“啊啊啊——”秋观云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绕耳不绝。
“你……”修淮洛煞是无语,但为了自己的耳膜考虑,开口道,“天帝劈中的不过是打在对面水墙上的映像,你演得过于努力了。”
“有吗?”她撤下抱在头上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鼻唇,“谁教阁下的映像做得那么bī真?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中脑袋,好恐怖。”
擎释定睛,眼前的形影鲜明依旧完好无损,回赤身,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说得对,天帝阁下经历过那场弑王阵后,一定会参悟破解之法。”修淮洛颇有些后怕,“幸好我听从了你的建议,将阵术做了提升与改良。”
秋观云得意一笑:“本大爷从来都是料事胜神,这一次当然也不会砸了招牌。”
擎释闭眸。
“……他做什么?”秋观云惑然问。
修淮洛摇头:“弑王阵启动后的半个小时,威力将达最大值,现在时间也大抵到了,天帝阁下也许正在对之对抗。”
秋观云蹙眉:为什么本大爷却有完全不同的预……
感?
念头尚在成形之中,一道金色的剑芒陡然bī至眼前,对准她的眉心之处,由上至十,把她自诩华丽的身躯分成两半……
八九、吾之前世汝今生
对方恨她至斯,已经到了须用这般惨烈方式取她的小命了吗?秋观云瞠目结舌。
擎释收回剑芒,盯着仍然鲜活在不远之外的身影,问:“你用了什么方法?”
这一次的攻击内加进了捕捉映像的咒决,倘若她是故伎重施,此刻应该身受其创。
秋观云眨眸:“我巫界的幻身之术。”
幻身之术?也就是说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这种幻术并不是如何高深莫测的术法,能将他完全蒙蔽,显然家学渊源。他道:“那个世界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当然。”她嘻开嫣唇,“你从本大爷的身上,足以看得了本大爷是一个阳光好少年对不对?本大爷可是被爱中长大成人的呢。”
修淮洛皱眉,咳了一声。
她眨眸:“海神大人是想告诉我莫与对面这位讲过多废话吧?”
“……”知道就好。
她为难:“可是神王大人为了等待援兵的到来故意拖延时间,我若不配合一点,未免不够厚道吧?”
擎释目光一闪。
“哪来的援兵?”首次合作毕竟缺乏默契,修淮洛拧眉道,“你那位狐王不是率妖界诸生在湖泊周围布下阵术,等着天帝的效忠者自投罗网吗?”
“……你还做了什么?!”擎释眉悬霜色,“你果真想挑起三界战争不成?”
“闭嘴!”她忍无可忍,“你少以一副世界和平主张者的面孔做什么义正辞严的演讲!倘若你真这么大公无私一心维护世界和平,当初怎可能因为杀父之仇反对你的叔叔与魔界签订停战协议?说到底,你的反对,无非因为坐上那张天帝宝座的不是你!”
好!修淮洛心中大赞。反叛归反叛,但若当面对天帝如此不敬,他心中尚有几分顾忌,而这位秋观云,居然可以如此疾言厉色愤然还击,着实做得漂亮。
擎释的脸色当然不会云淡风清,金色的剑芒再次高举,这一回没有寻找她与修淮洛的立身地,而是选择横向切割,以横扫千军之势拨动水疾如刀,自发寻找可以攻击的任何目标。
秋观云真心也是怒了,她不退反进,直迎着那股骇làng飞身扑去。
修淮洛紧急将她拦住:“你不必过去,待弑王阵威力臻达最大值,天帝自然难以招架。”
秋观云怒瞋美眸:“你没看到他现在正在破坏水流的构造吗?他是天帝,自有dòng悉天机的异能,我绝不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优昙罗所曾经验过的,她一定请他全盘品尝!
果然如此。修淮洛仔细观望,发现天帝正在做的看似是为发起更具杀伤力的攻击,实则剑势回旋,来回拨动水流替换更新,用意不言自明。当初起兵时,部属曾有“神王毕竟是神王,做为万神之王,众生之长,必有其高深莫测的修为”云云,果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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