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跳落平地,“难道这五天你们都没有给我吃东西?我的美貌因此受到打击怎么办?镜子呢?镜子在哪里?给本大爷照一照……不对不对,五天没吃东西,本大爷为何感觉不到一点疲惫?莫非娘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云沧海向娥依诺福礼:“对不住,让您见笑,我家孩子就是这么疯狂。”
娥依诺嫣然:“没关系,就是要这样活力充沛才好,不言不动的模样实在不适合她。”
“你也安分点吧。”一直站在最后方的百鹞挺身而出,把那个到处翻腾的人影按住,“待确定你身体无恙,我们便要离开这边,你还是留一个美好形象在此吧。”
“……老狐狸?”她看着对方扶在臂上的手,略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百鹞挑眉:“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你不是……”她眉尖颦起,着力思索,“对呢,你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云沧海摇头:“看呗,这便是睡太久的后果,只怕傻了”
“娘~~”她偎过去撒娇,“观云若当真睡傻了,难过得是您呢。”
云沧海回之一笑:“你家母亲大人坚qiáng万分,决计不为一个傻丫头费心。”
她大不认同:“观云若傻了,就没有貌相一流身家上乘的美貌公子挤破头皮上门求婚不是?届时观云嫁不出去,便只能赖在家中靠你和老爹养活,等你们夫妻的养老本被我挥霍一空,母亲大人难道不伤心流泪?”
“……”满堂静默。
虽说在场每人皆习惯了她的神来之语,但这番话无论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不和谐的怪异。尤其百鹞,定定盯着那张谈笑自若的jīng美面孔,肺腑间有一丝丝无可名状的寒意弥漫而起。
织罗姗姗上前,握起她右手,问:“观云,我是谁?”
“你是谁?对哦,你是谁?”秋观云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眸儿把这位清秀佳人上下左右打量了数遍,突地掩口一笑,“织罗你玩什么?我应该不认得你才更有戏剧xing吗?”
织罗眉心未展,指着旁边一人:“他是谁?”
她嗤声:“俊俏阎罗王。”
墨斯唇角微作扭曲:且不说这句话本身槽点满满,那声嗤是怎么回事?
织罗再指一人:“她呢?”
她甜声:“你那个曾是天帝拥趸后来弃暗投明和查小呆眉来眼去的姐姐昙帛。”
昙帛翻个白眼。
“对了,在这个时候,我家查小呆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来向本大爷请安?”秋观云横眉立目,煞是不满。
“那……”织罗手指挑向百鹞,“他是谁?”
还玩?她长叹一声,“老狐狸,百鹞,狐王大人。对否?”
织罗目色深沉:“他与你有何关联?”
她忍笑:“织罗你今日玩问问问游戏上瘾了吗?”
织罗面无表qíng:“回答我,百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呃……
看来织罗姑娘不但认真,而且相当认真,不苟言笑呢。她撇了撇嘴儿,道:“虽然不晓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价值,但谁让你是和我曾经曾体连心的织罗?话说这位有着顶级姿色的百先生,一是我家小嫂子那位爱妹成癖的哥哥,二是寒月堂兄那位挑剔成xing的妻兄,三是曾经与本大爷共同灭妖降孽的战友。够清楚了吗?”
“还有呢?”
“还有?”秋观云端的是不解了,“还有什么?我回答得这些,有哪点不够明白?”
织罗眸线紧紧捕捉着她面上的每毫变化,道:“他还是你的恋人,不,是已经举行过婚礼的丈夫。”
“……织罗你发烧了吗?”秋观云啼笑皆非,“本大爷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好色,但秋圣人有云‘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兔子不吃窝边糙’,本大爷怎么可能去打小嫂子哥哥的主意?”
当织罗抓住秋观云执意诘询答案之际,在场者隐约有所感知,除却另一位当事人百鹞皆围拢上来,眼巴巴等着她的答案出口。但,这个答案不行。
“观云,你又在开玩笑吗?”云沧海颦眉问。
“观云,这种玩笑开不得。”娥依诺面色正肃。
“观云……”
秋观云有感自己正在遭遇一场莫名其妙的围攻,倏地甩开织罗的牵握跳出圈外,吱哇怪叫一声:“有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知女莫如母。如此正面相对,云沧海看得出女儿在这刻没有一丝的佯虚作假,惟有暗自喟然。
娥依诺、墨斯面面相觑。
“各位。”织罗扬声,“把观云暂且jiāo给我吧,不妨给我们留些空间与时间。”
云沧海第一个颔首,临行向角落里那个隐形般的身影投去一瞥,掀步离场。
其他人也络绎而去。
“狐王阁下。”织罗望着最后一位,“若您喜欢这个地方,我可以把观云带去我的房间。”
百鹞没有声响,没有动作,只是突兀不见。
唉。织罗心发叹息,回过头,挽住秋观云的手腕:“来吧,让我知道你现在的记忆是如何自行排列。”
~
第二日,织罗召集诸人。
“观云在降妖除魔的路途中与百鹞偶而结伴同行,因此认识了来自修罗界的查获。查获和百鹞八字不合处处挑衅,因狐王剑与修罗刀的共鸣打开了时空之门,她被送到这个世界。然后与我结识,降服沙漠,大斗天帝,潘雅湖决战……这其间的每件事,与我们已知的相差无几,但最大的差异,就是每桩事件中从没有百先生的出现。更值得一提得,她记得查获是随她一起穿过时空之门来到这里。这代表她的记里虽然从新排列,却惟独缺席百先生一人。”织罗轻声慢语,将昨夜长谈了解来的信息道来。
娥依诺着实费解:“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因为修改了过去,为何织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墨斯yù言又止。
娥依诺眼尖发现,问:“墨斯你知道什么吗?”
“……昨夜,我一时好奇,在彼岸镜前坐了半夜,打通了某些记忆,了解到了一些原委。”墨斯沉声道。
娥依诺稍惊:“你用彼岸镜与过去的自己发生联结,获得了经过修改后的记忆?”
墨斯有几分心虑,点头。
“你——”此刻不是指摘挞伐的时候,娥依诺姑且忍耐,“原委是什么?”
墨斯吁出一口气,道:“爱神织亚随百鹞回到过去,做了一些不太光明磊落的事。如果观云的改变与修改过去有关,那么这是惟一与织罗不同的地方。”
“织亚她……”一个因为妒恨迷失心智的女人,从来都是破坏力惊人,当时就该将她暂时圈禁起来以防万一,“她不惜自耗修行回到过去,想必就是为了针对观云拥有的那半个灵魂。”
墨斯搓额,很是懊恼不甘:“她本想与灵魂同归于尽,后又准备借你的手将之摧毁,败露之后咬舌起咒,咒血喷上了正在经过时空之门的灵魂。”
“咒血?”
“她用自己心中的仇恨作为咒念,在那半个灵魂内播上了仇恨的种子。”
娥依诺怒极:“织亚在哪里?”
“被你留在了十九年前,关进了勒伽山顶的天牢内。”
云沧海听了多时,眼角挑向一言不发的当事者:“百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
后者摇头,神qíng空白,木然如雕。
“仇恨的咒血吗?”云沧海沉吟,“若说是来自前生的仇恨,有什么比天帝的负qíng绝爱更来得沉重?可观云的言谈语笑间不见半点yīn霾,眼神清澈,笑颜晴朗,依然是我所熟知的观云。她记得天帝的归处,记得与你们相处的每个片段,为何独独删除了与百鹞的qíng爱记忆?在爱qíng的国度里,爱的反面并不是恨。织亚是爱神,那是她最擅长的领域。显然,她误导了你们,她下给观云的咒语,不是仇恨,而是淡漠与遗忘。”
娥依诺霍地站立:“我将她带过来,除去对观云所下的咒术。”
云沧海缓摇螓首:“那是她未出生时即烙入灵魂的东西,若想去除,惟有故伎重施:回到过去,回到织亚下咒之前阻止发生。可是,仅是一场回溯之术即引来如此后症,再有一次,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或者,一个不慎,使织亚如愿毁掉了灵魂,观云从两个世界及我们的记忆中彻底抹灭,从不曾存在。”
历经一次,娥依诺、墨斯深知此话不是危言耸听,一时无言。
“百先生的意见呢?”云沧海又问。
“……观云她这样子很好。”缄声多时后,百鹞道。
云沧海挑眉:“如何个好法?”
“没有了三十岁的劫数,没有被仇恨cao纵,依旧快乐,依旧率直,很好。”
“即使她对你的爱qíng就如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百鹞十指紧蜷,面透苍白,淡淡道:“即使如此。”
“……这样就好。”云沧海释笑,“你如此放得下,我也就放心了。此时,倘若你到观云面前讲一些她脑中不存在的话与事,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激怒她,令她对你徒生憎恶;另一个是引起她的混乱,造就神智受损。无论哪一个,皆非我乐见。”言间,她起身,“既然观云的身体无碍,明日我便带她回家。”
求仁得仁。娥依诺看着一身萧条佯作无事的狐王,想起了云沧海先前说过的四字,好似一语成谶,胸口百味杂陈。
~
翌日,秋观云随母亲欢喜上路,百鹞、查获同行。她与每个人开心作别,与同行者言笑晏晏。
“老狐狸,要回家了,你还木着一张臭脸,不高兴吗?”她拿肩膀撞了一下面相空白的狐王,坏笑道,“还是说在这里结识了某位红颜小爱人,至使你乐不思蜀?”
百鹞退开两步。
“不识趣,当本大爷有多喜欢你?”她浑未经意的浅嗔薄怨,反手招呼另位受难者,“小呆呆过来,供本大爷蹂躏一把。”
望着如此的观云,织罗只有再为狐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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