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_镜中影【完结+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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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亲王抱着最幼的爱子逃出包围,全力追缉的良亲王被其回手一剑刺中左胸,身负重伤,被不明人所救,送回王府。

  繁华京城,一时萧瑟入秋。

  逐八七

  朝堂百官,京城百姓,已忘记该如何保持淡定。

  显赫一时的苏氏一族遭遇覆灭之灾。

  堂堂的良亲王妃投案自首,坦承刺驾大罪。

  良亲王与诚亲王刀兵相向。

  这近的事,也太过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不是足以改变朝政格局的大事?哪一件不让靠天吃饭的百姓胆颤心惊?盼只盼,朝不变,天不变,日子不变呐。

  “诚亲王既有不轨之心,陷害忠良的事自然无甚稀奇,可奇怪的是,良亲王妃乃主动投案,见没有冤枉。既无冤枉,自然该按律法行事。各位达人为了攀附权势,一味为良亲王妃开脱,不觉得愧对圣人教诲,丢了读书人的气节么?不觉得有失道德廉耻么?”

  诚亲王负案在逃,良亲王重伤未愈,朝堂之上,皇上对兆郡王再三褒奖,为良亲王深示担忧。群臣见风使舵,jiāo口赞扬起良亲王的忠君爱国,并为良亲王妃罪责做无罪开辩。自然,任何时候,世上都不乏正气坚守者,驳斥之者掷地有声。

  “冯大人你这是说什么话?你只看得到良亲王妃投案自首,怎没有想过这极可能是出自诚亲王的bī迫?以诚亲王那等卑劣行径,有什么事做不出?”

  “这么说,李大人你看到了良亲王妃受人bī迫了?”

  “你——”

  元熙帝俯视殿下群臣,那一张张最多看了几十年多少也有七八年的面孔,每张面孔之后所打的算计,有多少是为国?多少为君?多少为己?

  诚亲王败若山倒,势力尽去,为何心底隐忧非但未除,反有趋qiáng之势?症结到底出在了哪里?

  “有关良亲王妃案,jiāo由刑部主审,宗司府从旁监审,按律法推进即可,无须多有异议。太子持昱与持谦留下,退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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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谦,你实话告诉朕,你是否认为朕对诚亲王的料理糙率了?”元熙帝慢踱脚步,口中淡问。

  柳持谦长身立定,俊脸沉肃,颔首道:“臣斗胆说一句。臣认为,皇上确实是有些糙率了。”

  “说说你的见解。”

  “诚亲王得皇上倚重,平日为人处事确有张扬跋扈之处,但他不是一个蠢人,不会不知道他的荣华富贵自于皇上的赐予。他手下除了东越府的高手,不见自己贴身力量的培植,足以说明他对皇上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反之,亦说明他认为皇上不需要防备他。”

  元熙帝眯眸不语。

  柳持昱听得不以为然,“兆郡王此话怎么说的?难道那些由其府内搜出的信件还是假的了?若是嫁祸?也不至于尽拿番邦进贡的药水写!”

  “臣只是依据常理推断,望请……”

  “父皇……”

  元熙帝举掌,示止太子下言,“持谦先回去替朕去陪着良亲王,良亲王若有好转,速派人报与朕知。”

  柳持谦恭身退下。元熙帝凝望这少年离去方向,一份歆羡,再度浮起,如果……

  “父皇。”

  元熙帝回过神,望着自己的儿子,“持昱,你若有……”持谦的一半也好。此时,不是说这样话的时机。“将你派进诚亲王卧底的人叫,朕有话要当面问他。”

  “父皇又要见何慕然么?”

  “何慕然?”元熙帝丕怔。“你差进诚亲王府的,是那个书生?”

  “就是他。诚亲王府里除了教习先生,不见任何职缺,儿臣认为何慕然有过在苏府的前车之鉴可遁,加之文才不俗,做个教书先生最是适宜不过,遂给他易了容貌,派了过去。他亦的确未rǔ使命。”

  元熙帝眉结愈打愈紧,目色愈沉仍深。

  “父皇,既然有了力证,眼下又已将诚亲王势力平定,您还担心什么?”

  “何慕然回到你府里了么?”

  “该是回去了。儿臣这几日尚未见着他,若父王要见,儿臣明日把他带。”

  “……不必了。”元熙帝瞳心骤然一利。“你回去先要确定其人下落,若他在你府内,派人把他看好,一步不许离开。若他不在,速设法将其人寻回。”

  “您……”柳持昱微惊。“父皇怀疑何慕然?”

  “朕亦不想怀疑他。若与他无关倒还罢了。若当真与他有关,这个人便……”太可怕。“你切忌不要露了声色,他若硬要出府,多找几个人在暗处跟着。”

  “儿臣已经屡次试探过他,并不见异常。遑论他双亲还住在儿臣赐给的宅子里,一介书生,有些才气,又迂腐至极,能有多大本事?”

  “希望如此。”

  “父……”太子还yù抗辩,却觑父皇龙颜怫然,吓得不敢。“儿臣谨遵父皇口谕。”

  挥退太子,元熙帝回座龙案,持笔醮墨,在雪色宣纸上飞飞点点,一条线逐渐连贯。

  何慕然,何慕然,何慕然……这个何慕然,绝对不仅仅是何慕然。

  未写之时,脑中思绪尚处于蒙昧状态。写下,方觉形态明朗。似乎每起大变,都有这身影出现。最早,他的名字出现在苏家案里,导致了苏氏一族的倾覆。继而,这人推出了诚亲王,使长年倚重的重臣首度获疑。尔后,此人潜入诚亲王府,搜出有力罪证,令诚亲王生死不明……

  还有一个点,还有一个点而已,只须找到这个点,连上这个点,形成一条线,也许就能……也许……明明就要找到,明明触手可及,明明……

  “皇上,良亲王府报,良亲王伤危,恐怖捱不过了。”

  顿时,“点”灰飞烟灭。

  “混账!”他怒恼拍案。

  逐八八

  “你安排一下,我去为他诊治?”

  “……你?”

  “我的医术称不上最好,但曾听师父说学成她的一半旧能把宫里的御医踩在脚底了,而卧学成了不止一半。”

  “你当真会为父王医治?”

  “担心我会在医治过程中加害他么?”樊隐岳淡哂。良亲王伤危之讯,传遍京城,她自不可能充耳不闻。她主动找上久时不作联络的柳持谦,为的是不让良亲王就此死去。死

  去了,多可惜。

  柳持谦目内疑芒犹存,道:“择日不撞日,今晚罢。”

  “今晚?”

  “对,就在今晚。父王的qíng形已容不得再拖,今日皇上前去探望时,太医们已在皇上面前说了大限将至等话。你去了,无论结果如何,让他见你一面总也应该。”

  樊隐岳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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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樊隐岳顶着潜入诚亲王府所用过的人皮面具,随柳持谦进入良亲王府。

  良亲王伤危,太医院高手尽集此处,恪尽全力保住良亲王的一丝弥留之息,闻听兆郡王带一位江湖同业前,每人面上皆难掩轻蔑之色。连他们这些千中选一的国手都无能

  为力,一个江湖大夫又能做些什么?

  “王爷,请把人都带出去,糙民须安静诊治。”

  江湖大夫言罢,兆郡王居然言听计从,包括良亲王世子在内,俱被请出寝楼。

  “把门关上,兆郡王也出去罢。”

  柳持谦深望她剪手伫于chuáng前的侧影一眼,从外把门阖拢。

  樊隐岳撩开袍摆,施施然坐上chuáng畔的紫檀方凳,妙目灵转向四周一扫,叹道:“果然是帝王家的作派,连chuáng钩也是huáng金制成,良亲王,您一世荣华富贵,就算如此去了,也不

  冤枉了罢?”

  chuáng上的男人,双颊塌陷,眉间积青,已呈鬼色。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睑,搭其脉搏,明眸微闪:果然是微乎其微了呢,她今晚若不,没准就当真迟了。

  撩开良亲王身上丝被,显露被包扎极整齐的创处,显见太医院的御医们包扎术颇为不坏,可是……

  “良亲王,先生说,诚亲王刺你的那一剑偏离了你心脏三分,若不然,你早该命丧当场。不过,如果没有先生当时喂你吃了颗护金丹,你也坚持不到今日。”

  她轻声浅语,喁喁哝哝,拆了伤口上的绷带,取了背囊内的一柄柳叶小刀在火烛上炙烤片刻,剜除伤处腐ròu。

  “这些御医们真是书读多了,脑子都钝了呢。只知伤口需要上药,需要包扎,怎不想到诚亲王那把剑是件上好的神兵利器,伤口的血ròu若未能清理gān净,伤势会一径向外向下

  扩延,没有先生的护金丹替你护着,这时早该烂到你的心肝脾胃了。”

  剜ròu之痛,其痛甚焉,良亲王在深度昏迷中犹发呻吟,并有微弱挣扎。

  腐ròu尽去,以药酒浸洗,重新敷药,fèng合,包扎……有条不紊。事了,她到旁边铜盆内洗了手,回到chuáng前,又道:“很痛么?以后,你会晓得,这种痛只能算得上小巫。当然

  ,要等到你领略了大巫之后。”

  救他,是为让他健康地活着,健康地失去最看重的一切。

  良亲王,祝您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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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亲王妃在刑部大牢里,所住的牢间布置得成了客栈,那些人每日恭敬得像是伺候太后一般。刑部把案子百般拖延着不行公审,估计是在等良亲王的消息了。良亲王如果死

  了,人死势灭,良亲王妃该如何发落便是如何发落。如果活了,他们势必会设法还良亲王妃‘清白’。毕竟诚亲王已经不在,可不能得罪了另一位朝堂股肱。他们这些人,要

  想抽丝剥茧审一桩千古奇案也许没有那等本事和耐心,但若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有的是手法和智慧。”

  梁上君一趟刑部赏游回,感慨万端,长话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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