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玖所有兵力投在羲国这场大战上,后方qíng形可想而知。如果你想最快拥有自己的国土,成为真正的王者,除了打败楚远漠,还有另一路走。而要败楚远漠无法一蹴而就
,另一条路却会在短时内有所建树。”她左手纤指指在案头的羊皮地图上游走,左手拔了笔筒内朱毫将一片疆域圈起。
楚远陌心内一动,“这……”
“这条路你不是没有想过,却不想先毁承诺,是么?”樊隐岳语意淡淡。“若我告诉你,南宫玖向我投毒,令我痛不yù生,你替不替我寻仇?”
“她敢害姐姐?她与姐姐有什么冤仇?”
“若我不说个中因由,你会选择信她还是信我?”
“这如何能比得?南宫玖于陌儿,无非一个互盟其利的合作者,若她敢伤姐姐,陌儿岂能饶她?”他掌落在朱毫圈禁处。“这一块地方,陌儿要定了!”
樊隐岳借灯光细察他目色神色,问:“楚远漠在你身上投的毒,毒发时是何状态?”
他当即面涌恨怒,“每日半夜,剧疼袭,如同万蚁钻心。”
她幽眸冷光遽闪,“三师父用什么方子救了你?”
“毒发时,我昏昏噩噩,只知三娘用针为我行走全身,而后便记不得了。姐姐问这些……”他胸臆抽紧,面目染狠。“难道南宫玖投在姐姐身上的,也是同一味毒?”
她不要投,不点头,垂睫挡住两汪幽沉,道:“你好自为之罢,希望下次见面,是你成为一国之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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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为何又没有上药?你只需坚持上一年,有个的疤痕就能淡到几乎不见,你为什么不用?”
清幽山谷内,与太阳一并升起的,又是一道尖锐高声。回这道高声的,依然是那个不紧不慢的悠嗓。
“再如何不见,哪如不曾有过?我既然割得出这道疤痕,又何必热衷除它?”
“……你以为你毁了你这张脸本公主就能放你走么?本公主依然可灌你chūn药,大不了本公主享乐之际,用布遮了你的脸!”
“那么,下一次毁的,便不会是这张脸了。”
“你……什么意思?”珂莲顺着他的目光,移到了他所指之处。“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有哪一个男人会不惜自褫男人最重视的尊严去拒绝一个女人的求欢?有哪一
个女人会让男人不惜以这等方式为她保持忠诚?
她不信。她用尽心机,甚至拿自己的家国天下为赌资进行这场豪赌,她不信自己蚀本无归!不信自己颗粒无收!不信自己生平最深重的爱意换不这个男人的一次心动!
“关峙,本公主有的是时间,本公主会和你慢慢耗下去。也许就此耗到老也不错,白头到老呢,与你白头到老的人,只有本公主。”
白头到老,需要长长的岁月方能累积成那等福分。显然,这个男人与女人之间,并没有。
这一天夜里,山谷内降下初雪,雪深半尺。翌晨晨起,雪上处处可见梅花状的印痕,想是林中的鹿儿出觅食,将足间的风光留了下。
“还没有醒么?早膳好了,起chuáng用膳了。”珂莲以老夫老妻般的熟稔口吻,去敲男人的房门。连唤几声,不闻房内反应,她心头一恼,一脚踢出。“你一日惹本公主生气,便
不能安宁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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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百里之外,三个人,六只足,奔走雪上,了无痕迹,不得不提其中一人身上尚且背负一个男人颀长身躯。更让人叹为观止的,几个人在这般的奔走中,尚能随口漫谈。
“几时发现了飞鸟上的字?”
“两个月前。”
“为何现在才到?”
“亲王大老爷,您仅仅就写了‘珂莲公主’,咱们循着这条线找人,有多不易?”
“我并不知那山谷名称。”
“是是,还是亲王英明,您写了珂莲公主,咱们就死命揪着这条线查下去,将她的七姑八婆都给问尽了,大庆宫里的老太后差点被咱们bī疯,终于问出了她的父汗临终前为她
买下一处山谷。咱们这才找了,不易啊不易。”
“亲王更不易,竟然还记得咱们的密文,那些飞鸟落在别人手里,也就是一只飞鸟,咱们发现了看见了,便成了救命符。”
“亲王当然英明,英明神武的亲王……”
“去年飞鸟迁徙前,我便曾写过。”
“……啊?”三张歌功颂德的嘴立时止住。
“我为能在飞鸟将徙前将布条缠到飞鸟足上,平日与那些飞鸟走得极是亲近。你们应该晓得,我以前最不喜欢的便是飞禽罢?仅因你们第一回的疏失不察,我多陪了一年的飞
鸟。”
“……哈。”三张怪笑谄媚的脸当即僵住。
“我的五脏六腑曾被击得挪位,以致内力耗失极大,如今恢复了仅有两成。你们如果得再晚一些,我会以这两成的功力打出谷去。”
“……嘿。”
“你们三人给以一半功力助我修复内力。”
“……是。”三个人俯首听命。
蚀二五
玉横关。
羲国西疆有要塞三关,凉yīn关、朝河关、玉横关。凉yīn关已成黑虎军踞地,朝河关已为奭军所夺,最后一道玉横关,由此成为要塞中的要塞,寸土必争的关口。此关西南有黑
虎军,西北有奭国军,三军在关前平原对峙近一年时日,胜负各有,僵持不下。
此一日,楚远漠击退奭军五十里,心qíng大悦,由关前军营返回关内,到了守将府后院,到了布置得最为洁净的厢房,进门即问:“他今日还好么?”
“很好,奶娘服了药后喂他,他吃得还算多,吃完便睡了。”守在chuáng边的珂兰答道。
“没有哭?”
“孩子哪有不哭的?”
“眼看又要到一月了……”
“我会看着他。”
楚远漠的眸线终于移到了女人脸上,愧色油然升起,“珂兰,我……”
珂兰最怕的,便是他这样的眼神与表qíng,彷佛在提醒她,在这个男人心中除了愧意,对她什么也不会有。她已不愿让自己变得那般可怜。
“远漠,我做这些事,不止是为你。”她握起chuáng上娃儿的小手,道。“这个孩子,不应承载你们那样深重的仇恨。”
“我……”楚远漠涩声。“我明白。”
“明白就好。”她收回投诸于男人身上的目光,道。“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罢,我会照顾好他,当称自己亲儿子般的照顾,你去做男人的事罢。”
“……多谢。”
听男人步声渐远,她方自嘲一笑:怎忘了?这个男人对自己,除了愧意,还有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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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国老太后夜中受惊获病,奄奄一息,大限将至。
此讯,在羲国民间迅速传递开。甫出谷寻人的珂莲听闻了,自然也要先把男人的事放上一放,快马加鞭、披风沐雪赶回泰定城探望母亲。
女儿的出现的确令老太后jīng神一振,病况当即轻缓。为此,珂莲遂难得地承欢膝下,着着实实陪了母亲一回,直到夜半时分,方回自己寝宫歇息。
“桃红,热水备好了么?”
“是。”
“多放些解乏的药材进去,本公主当真累了。”
“是。”
“睡搂腰那间玉真丝的,炉里多添些炭,把火弄旺一些。”
“是。”
一路走,一路解衣撇带,待进入到温暖如chūn的内室,全身上下已是不着寸缕,踏进热气氤氲的浴桶内,先发一声舒适叹息,再问伺立在侧旁的侍婢,“桃红,你前段时间是在
太后跟前伺候的罢?”
“是。”
“那你说说,太后受惊是怎么一回子事?本公主怕问了太后又惹起太后病根,问太后跟前的几个人,又都说得不清不楚。好像太后是受了两回的惊吓,在宫里怎么会受惊吓呢
?脸摄政叔王都已对太后网开一面,解了幽禁,这宫里的还有什么人敢对太后不敬么?你平时最是机灵,应该比太后跟前那几根蠢木头知道的多罢?”
“是。”
“是?”珂莲莞尔。“你是说你当真比那些人了解得详尽。”
“是。”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一个‘是’,本公主打进还没听你说这个字以外的字眼,平日就你话多的。”
“是。”
“桃红?”珂莲不得不诧异起,侧眸睇向热气缭绕中的侍婢影儿。“你一直把头垂得那么低做什么?怕本公主吃了你不成?”
“我怕的,是我吃了你。”
“……什么?”
“我怕我怕控制不好,把你整个吃下肚里,囫囵吞枣般无趣。”侍婢抬起脸,一步一步到桶前,与桶中人四目jiāo抵。“如果不能慢慢地、细细地、小心翼翼地、一丝不苟地
把你撕碎,岂不令人沮丧失望?”
珂莲惊喘一声,两眸bào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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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兴城。万阙宫。
“你们可知道这个东西是如何出现在朕面前的么?”
当今皇上兆钧帝面沉如水,举着一信状物质询,龙案前的宫内侍卫统领及内外城的卫队督统诸人垂首默然,不敢置声一字。
“朕今日醒,枕边便多了这样东西,以阁下几位顶级高手判断,如果这是一把刀,要砍下朕的脑袋有几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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