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
“这么快?”
“宝郸城内存粮丰富,不怕与我羲军持久相衡,而我们耗不起,速战速决为最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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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日,东方曙光未现,战鼓已透天雷鸣。
这一城攻伐,真正显现战争之残酷。
攻城者,在弩箭掩护之下,持盾牌,架飞梯,qiáng攻四墙。
护城者,回以箭矢,投以滚石,掷以横木,殊死顽御。
城上,城下,随时见得身首异处,血ròu飞溅。
樊隐岳不使自己目光心神落于迅速累加的尸首之上,冷面肃凛,遥眺城上防御诸况。
“梁将军。”
“末将在!”
“增派*****,加大*****仰she!”
“是!”梁光挥手调度。
*****仰she呈密集之势,城头奭军的抵御果然一度遭此qiáng力压制,羲军缘梯攀上城头。只是,战场qíng势瞬间万变,奭军守将首领得见城头遭敌攻破,一声怒哮,疯狂砍杀,激得
奭军士气大振,bī退了此波攻击。
“他娘的,老子上去教训这个王八羔子!”梁光大骂,便要催马上前。
“鸣金收兵!”樊隐岳命道。
梁光眦目不解,“樊参赞?!”
樊隐岳回眸淡睨,“回帐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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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不一鼓作气,攻下他娘的这座破城?为啥收兵?”梁光眼珠瞪得bào凸,连连bī问。
“如此攻打下去,我军伤亡太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樊参赞若不敢看,可闭上眼……”
啪!
素掌拍上桌案,响声不轻不重,却足以令得梁光闭上嘴,收回妄语。
樊隐岳面容平静,妙目内浅蘊风bào,道:“梁将军,打仗的确会死人,但不能无谓伤亡。这话,你可赞成?”
“……赞成。”自知言语有失,梁光耷下眼皮,道。
“奭军的qiáng悍非万和、辽远部落所能比拟,若一味qiáng取,只会徒增伤亡。即使梁将军上去,在对方士气高涨的qíng形之下,亦何难讨得便宜。鸣金收兵,截敌之气,使其不能贯
如长虹,我自认为并无不妥。”
“……是末将失言。”梁光活脱脱军旅之人脾xing,有话即说,有错即认,直直去,毫无心机。
“明日攻城,当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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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同刻,异城异地。
奭氏瓜形宫灯照耀下,装饰简洁,布置大气,又不失女xingqíng怀的皇家书房内,风华绝代的佳人持笔不辍,辛苦劳作,突然间风chuī帘动。她心有异感,扬长睫,见得灯影暗处,
站了魂牵梦绕的男人。
“关郎?”南宫玖低低讶呼,美眸惊瞠。
“我有话要说,你好生听着。”
确定不是梦中,她掷了笔便要欢迎,“关郎……”
“你站住别动,我说完便走。”灯下男人负手而立,不yù坐,不yù停。“事关奭国前程,你不想好好听么?”
欢颜僵凝,纤足骤停。
“天峙背叛了你。”他道。“他已经成了羲国南院大王的内应。”
“不可能!他是我的……”
“岳峙是我的亲兄弟,又如何呢?”
她剧摇螓首,“不会,我那样的信任倚重他,他不会背叛我,背叛奭国!”
“你不信,我无法bī你相信。”启身,抬足。
“关郎!”南宫玖不相信男人就要这般离去。“你,仅仅为了这个?”
“此间事,早已与我没有gān系。我说这一声,只是尽一个奭人最后的本分。”
“最后的本分?”绝色娇颜上有凄有讥。“关郎,你对奭国只剩这一点本分了么?就算奭国对不住你,九儿对不住你,你还是奭国的二皇子,十五岁即名扬四海的别勤亲王!
你的血,你的ròu,无时不在提醒你这一事实!”
关峙淡道:“那个人早已经被放逐到蛮荒之地,血与ròu早该被毒蛇与瘴气所腐所噬,再也提醒不了什么。”
“你……”
“告辞。”如时,要离去,谁也挡他不住。
逐三二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气寒,风恶,天昏,地暗。风头如刀面如割。
号角贯穿天地,杀生响遏云穹。
攻城开始。
“李千户带一百壮丁轮班jiāo替攻撞城门,冯副将指挥*****队she压城头,梁将军率众缘梯攻城。各方行动须既墙若山洪,速如疾雨,不给对手一丝喘息之机!”
各方按参赞部署,令发而动。
遽然间,樊隐岳纵马快驰,疾至战火纷飞之处,下马拣起地上一柄腰刀,冲上云梯。
有兵士得见,急喊:“樊参赞,危险,您快回去!”
“诸位兄弟在前面拼命,我如何坐得住?本参赞要与诸兄弟同生共死!”
“樊参赞好气魄!”兵士jīng神抖擞。“诸位兄弟,樊参赞和咱们同生共死了!”
“啊——”诸兵士呼声如涛,随她身后,前赴后继。
梁光回眼觑一眼,这位女参赞。后者面容坚毅沉冷,在箭矢火翎中,攀梯向上动作没有丝毫畏葸停顿。不由他热气蹿喉,脚尖踩在梯阶,拔起身形,呜哇大叫着落上城头,大
刀挥舞,势若破竹。
有他在前,其后有将士皆作效仿,城头奭军大乱,抵御之力,给了羲军占上城头的破绽与时机。
与此同时,宝郸城城门破开,羲军如洪水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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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郸城攻下了?”
奭国国都饶阳城不足百里之外,有山名曰“三燕”,高林广植,蔽日遮天。密林深处,暗伏奇兵。军帐层层厚置,非为御寒,乃为隐光。每人说话行走皆谨小慎微,往通讯
多以风鸢。今日,风鸢带了等待已久的喜讯,博得总都督楚远漠欢颜大绽。
宝郸城攻下了,隐岳没有让他失望,好,好,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都督,取下了宝郸城对奭国是致命打击,应将此讯广作传播。”王文远道。
楚远漠颔首,“动其军心,灭其士气,文远安排。”
“属下遵命。只是……”王文远yù言又止。
楚远漠不解挑眉,“什么话还要吞吐?”
“宝郸城气候变化无常,既已取得粮得手,应该让樊参赞早日离开……”
楚远漠豹眸略闪,“文远很关心樊参赞?”
王文远苦笑,“属下与樊参赞,绝对是君子之jiāo,都督您实在不必怀疑什么……”
“本督不曾怀疑什么!”
“是,您不曾……”才怪。
“宝郸城存粮丰足,纵算降了大雪,一时半刻也无大碍。不过,本督也因为可早日押粮撤离该处。”
“都督,别剌亲王了。”帐外,传进低声回报。
“请。”楚远漠起身相迎。
别剌亲王手握奭国泰半兵权,当日与羲国边境摩擦是刻意为之,之后若无其一路开城放行,他断不能如入无人之境般达至此处,伺时谋动。这个人,实在是他运作最好的一步
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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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这奭国人真他娘的邪了!”在一片映透半边天的火势前,梁光跳脚破口大骂。
若可以,樊隐岳也想学他。
奭国人行事之烈,委实罕见。在城破之时,居然将城内所有囤粮付之一炬。羲军虽尽力抢救,也只如万中取一,寥寥无几。此全为粮米,如今粮米遭毁,此战意义仅剩了一
半。
“樊参赞,下面咱们该往哪里?”骂完,胸口郁气犹未殆尽,梁光问。
“全程仔细搜寻,看还有无匿粮之处。”
“搜完了,该撤军去和都督会合罢?”会合过,也好打一大仗,找奭国人好好出这通气。
“先为伤病兵士疗伤,等待都督命令。”
“是!”梁光领命去了,一路走,一路骂声不绝。“他娘的,老子一定多杀他几个邪兴的奭国人,他娘的!”
奭国人……先生也是奭国人罢?若先生得知我破他国土,该作何想?樊隐岳目望冲天火光,思陷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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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大王,小王业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待那日到了,小王将在城内以三响烟花为号,届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本王等得便是亲王的这句话。”
“在那日到之前,隐蔽至关重要。王爷切要将行迹收藏妥当,若有一丝的不妥,小王此前所做的便成了无用之功,你我多年的经营付之东流,更要紧的,您这已置身奭国腹
地的几万人马,也怕陷入危局。王爷应该明白小王不是危言耸听。”
“本王自然是清楚。这一日是你我期待良久的,彼此都不会接受功败垂成。”
“王爷的话正是小王要说的。小王告辞。”
“亲王好走。”
送走客,楚远漠一腔雄心之内,激起豪qíng万丈。
为了这个时机,他运筹太久,也等得太久。如今,收获之期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呢。
“文远,传本督令,各部收敛声迹,与外界非必要不可通讯,选轻身功夫过人的执行。熬得过这几日,等待我们的,便是一场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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