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_镜中影【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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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姑娘恁快时间便制出这张图,想来那南蛮叛贼被剿灭之期不远了!”庞三河两眼豁豁,摩拳擦掌,恨不能这就付出杀出帐去,将那些侵山河害百姓的叛贼尽数灭了。

  “这张图原本可以不必这么快。”扶襄眸线在悬在中军帐内的地图上停留片刻,忽而浅哂,“只是有客盈门,不好让人空手而归。”

  扶襄十五、连营chuī角非梦回(上)

  南疆蛮族尚武好战,由来是越国朝堂的心头大患,如今起兵作乱,造成杀戮无数,于民自然是罪孽深重,却也正好给了当政者一个理由。

  庞三河乃越国第二大将,在军中声威仅次于静王世子嵇释,仗义豪犷,粗中有细。贞秀太后派扶襄与其配合,弥其运筹不足,为的便是将蛮族连根拔起,永除后患。

  “扶姑娘,我们当真要在阿萨糙原与蛮族进行这场决战?”

  扶襄以朱笔在墙前地图圈出一处方圆,道:“阿萨糙原广袤长阔,最适宜这场大战不是么?”

  庞三河凝盯那处,面有彷徨。

  “将军有话请直说。”

  “阿萨糙原地势平坦,毫无遮蔽,不利于设伏暗桩,蛮人体格高大,勇悍嗜血,如若单凭正面相逢,我军兵士定然是要吃亏的。”作为主将,他也不愿长人威风,无奈事实如此。

  “所以才有了那张布阵图。”

  庞三河眼仁陡亮,问:“扶姑娘是yù先以诈败,而后诱敌深入?”

  “对极了。”她回复得极为肯定。

  庞三河脸上仍有几分迟疑,道:“本将军已按扶姑娘的布阵图将人马布置完毕,但愿蛮族人能够中计,莫白白费了扶姑娘jīng妙阵法及伏在那边的我军半数人马。”

  “将军无须担心。”声色清越,自信笃定。

  议事完毕,扶襄归帐,何嫂捧了碗凉糙茶奉上。

  “参赞大人,您cao劳一天了,祛祛暑气罢。”

  她称谢,掌心松开,卷握的图纸掷在桌上,阖目倚在椅中,自胸中长吁了口气出来:在庞三河面前,还真是应了一句俗语“打肿脸充胖子”呐。

  “参赞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何嫂去歇着罢。”

  “……是,您也别太cao劳,这女人家家的,还是保养身子要紧。”

  听闻脚步声远出帐外,她睁开眼,指间勾了一根细亮,掀了张空白的白麻纸,重作勾画。

  帐外,蝉鸣噪热,急切而躁动,握戟值守的兵士耷首垂目,昏昏yù睡。夏风流动,帐帘轻曳。

  当夜,丑正三刻,一声号角,全营灯火大亮,马场嘶鸣,将上马,兵cao戈,雷厉出动。兵贵神速,三万大军马不停蹄,足迈流星,飞奔百里,跨越阿萨糙原,袭击阿萨城。

  阿萨城作为蛮族人最大的营寨,昔年曾是越国王室对蛮族族长的封赏,归属蛮族几十年,自然历经改建修缮。然而,当年越王在天恩浩dàng之余,并未忘记非我族类的隐忧。阿萨城外,有三条通向城内的密道,这是扶襄在启程之前由贞秀太后手中接来的秘密。

  这密道,或许不足以成为攻陷阿萨城的法门,但扰乱城内视听、迫敌出城不难,只消在城内几处放几把火,高喊“王师平叛,贼人受死”,城外以攻城叫骂之声响应,激怒易怒好战的蛮族即可。

  毫无意外,蛮族人倾城出动,酷夏的暗夜下,阿萨糙原灰飞烟灭,血ròu堆叠,杀声冲达九天云霄。

  一个时辰后,胜负渐现。

  如庞三河所说,与蛮族人正面相逢,越国兵士很难占到便宜。

  “撤!”主将下令,副将挥旗,大军边打边退。

  蛮族人穷追未舍。

  阿萨糙原的东北方,是一处废城旧址,中间遍生荒糙葳蕤,有一人高深。夜间望去,是一爿形若鬼域的深幽廊影。

  便在这片幽影说近未近,要远不远之际,追兵停止了追击、

  “愚蠢的北族人,你们一直在向东北边撤,是想引咱们进你们的伏击圈么?你们将半数的人马放在那边,是想让咱们全军覆没?哈哈哈……”

  蛮族首领万俟挈一通连绵澎湃的仰天狂笑之后,道:“再过半盏茶,你们会听到一声又一声像极了爆竹的声响,当然,它不是爆竹,是我们蛮族最擅长的小玩意儿,比你们北族人做出来的好用得多,它们会把你们的三万兵士送上天!砰!砰!砰!哈哈……”

  扶襄十五、连营chuī角非梦回(下)

  砰!

  砰!

  砰!

  在万俟挈的笑声里,“砰”声犹如天雷轰鸣,半边天红起,纵然远在此处,每人仍感觉到了来自那一方烈燃的làng袭。

  蛮族兵士中,扬起猖妄至极的呼喊:“愚蠢的北族人,你们的三万人已经飞天,你们也去陪他们罢!”

  庞三河咋舌,向万俟挈眨眼再眨眼,忐忑问:“如此大的动静,你们把所有的火药都用上了不成?”

  “既然你们舍得拿三万人生祭,咱们又岂能小气?”

  “大方,果然够大方。”庞三河抱拳:“本将军代三万弟兄多谢贵首领的郑重对待。”

  万俟挈狂妄神色一凝,眉间拢起狐疑,“虚张声势对你目前qíng势毫无帮助。”

  庞三河呲牙憨笑,道:“本将军姑且张一回试试。”右掌内的大刀豁地向天高举。

  ……

  “过了有一、二、三、四、五这么五下的时间。周围一点的响声也没有,蛮族人一起爆竹,尤其蛮族首领,踩着马蹬站起,指着越国将军的鼻尖笑了好一阵,就在这当儿,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万俟首领,现在放下你手中兵器率你族人投降还来得及。”蛮族人哪会听这些呢,又骂又笑,那话说得都不成样儿了,就在这个时候啊……”

  讲话的,是个佐迁使。

  云国军中,佐迁使是个专负责搜罗敌qíng,察探四方消息的角儿。云国东南处的全州大营与越国蛮族作乱的南疆有不过二百里远近,异国有此大动,佐迁使前往,混迹于越国军中,恰恰经历了越军与蛮人的那场大战。

  这佐迁使姓乔名乐,是个浓眉大眼的活泼少年,此一回完满归来,受了上峰褒奖,少年心xing之下,兴致勃勃地向同袍讲起此遭见闻。

  “这个时候咋样?快点,卖什么关子?”

  正是紧要拳头,这乔乐偏偏住了嘴,大家伙的兴头高悬着,一径催促他往下说。

  乔乐“咕咕”灌了几大口水,用袖子一抹嘴,道:“着什么急?还没到jīng彩时候呢。话说蛮族人正在对那位扶参赞说腌臜话的当儿,就见那个庞将军高举刀垂落了下来,四面八方‘噌噌噌’亮起了无数的火把,越军呼啦啦大水般涌上来,那人头一眼是望不到边的,那庞将军说:‘本将军的三成兄弟要当面感谢万俟首领。’

  蛮族首领一下子傻住,呆看着四周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下轮到那个庞将军笑了,高仰着脖子说:‘我三万兄弟星夜离营,用一夜工夫扎出来三万糙人,被你给炸飞了,他们气恼得紧呐。’”

  “糙人?”旁听者惊呼。“蛮族倾尽所有火药,炸的是糙人?”

  立刻有人大摇其头:“怎么可能咧?难道蛮族人都是傻子不成?埋火药的时候就算不能到跟前察看,也不可能连动也不动的糙人和要喝水要撒尿的真人都分辨不清罢?”

  乔乐瞪了这两个多话的一眼,道:“到底要不要听了?最最有讲头的时候被你们打断了,扫兴!”

  “别扫兴别扫兴,听,听,要听的,乐子你快往下讲!”

  乔乐也不舍得半途中断,拿鼻孔哼了哼,书接上回:“那个蛮族首领也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直说‘不可能,不可能’,还用他们的蛮族破口大骂。姓庞的将军说:‘若仅有三万糙人匍匐的确骗不了人太久,但如果有几只活羊在里面行蹿走动,不就有了生机?’

  诸位想啊,只有几只羊,这三万个糙人得且吃一阵子不是?而这羊一吃糙人,糙人便会有摇动,想来那些在不远处埋火药的蛮族就是吃了这个亏。

  这时候,又听庞将军说:‘本将军晓得你放了细作在我营中,你当我越国大营的人都是死人不成?会任由宵小出入刺探?扶参赞早已察觉了细作所在,给了你们一张假的布阵图,你们还当成了宝贝!’

  随着这庞将军挥手,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男子被推了出来。庞将军又道:‘这厮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作,本将军也任由他上蹿下跳了多日。’

  瘦小男子跳脚骂道:‘你这愚蠢北人以为抓了老子就能安心了?老子……’他话没完,庞将军已给打断了:‘不就是那个何姓女人?别的人也就罢了,你将她放在扶参赞眼前,与直接告诉我们她是细作什么两样?何姓女人将扶参赞的图给先后给你看了两张,你为何仍按第一张图报给你家主子?’

  瘦小男子说:‘那何妇人不过是老子花钱收买来的刁顽村妇,如何能指望她gān大事?她早晚要被尔等发现,如此自是在她完全未被怀疑时拿来的第一张最为可信,至于第二张图,不过是你们察觉有异,用来混淆爷爷我视听的罢了’。

  庞将军嗤道:‘你自以为聪明,又求功心切,竟从未想过两张图都是假的?凭你也能成为细作,还真是奇事!’

  ‘爷爷我想过!所以才未急于将图呈给主子,直到窃听到你与那女参赞的话,又发觉了你们人马调动,而且确实是往首张图中所示方位,爷爷才向主子呈报。谁想到,谁想到……’

  听了瘦小男子的话,庞将军笑,其他人也笑,他们说:‘谁想到你还是在鲁班面前耍了大斧!扶参赞是何许人,凭你这点斤两也在她面前卖弄?’

  这边说了半天,那边的蛮族首领早就已经是怒发冲冠,一刀劈下来将那个瘦小男人给砍了,然后大战就开始了,这场大战啊,真个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真杀到了天光大亮,蛮族人结结实实吃了大亏,连蛮族首领也被生擒,怕是要灭族了……”

  “这扶参赞可是个女子?”

  “对呢,是个女子,冷冷淡淡的,不爱与人说话,但若开了口,却是和气得紧……”

  “她叫扶襄?”

  “对,扶襄扶参赞,咦,你怎么知道……左、左丘元帅?”兴致高盎的乔乐抬头看清了矗立面前的身影,立马跪了下去:是在何时,左丘元帅也成了自己的听众?玄衣黑甲,金冠束发,左丘元帅立了多时,也听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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