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后?”
首度面晤之后,传说中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原国王后与叶国太子妃为增进友qíng,约定每月的月末在边境处一见。
本月,是约在叶国镜内的边陲重镇加贺城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内。
那日,虽说叶国太子妃自爆有孕在身,但仍是楚腰纤纤的清弱姿态,此次再见,腹形小隆,孕味已现,整个人竟似更为妩媚润婉了。
这份由内而发的美丽光环,是拥有了qíng爱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印记么?扶襄看得目不转睛。
“怎么了么?”穰永夕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脸颊,“你听到我方才说什么了么?”
扶襄淡哂:“阙国长公主匆匆归国的理由,是那位和亲的叶国公主。”
“正是。听太子说,叶国公主为阙王生了一位小王子。”
“......咦?”扶襄唇线上扬,“这下子有趣了。”
穰永夕也笑:“的确有趣了。原本阙王膝下无子,近族之内也没有壮年男丁,是以将阙国的未来寄托在两位jīng明能gān的公主身上,尤其是长公主。当初阙王选郎将军为婿,也是看中了郎家的耿正品质与将门骨血。可是,叶国公主进入阙王宫闱之后,宠冠六宫,极尽奢华,引得二公主肝火旺盛,彼此屡起勃溪,而那位以爱女如命闻名天下的阙王为了美人不惜当众斥责二女。城府更深的长公主一直对此做观望姿态,不加过多介入,但如今,显然不同了。”
“老来得子可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奇迹呢。”扶襄纤指拨转一只小巧的茶杯,看它如一只陀螺般地旋转,姿态也算讨喜可爱,然而若是真正的陀螺登场,它便不足以成为造就这份乐趣的工具了吧?
“这个奇迹降临阙国,阙王欣喜若狂,两位公主则要重整心qíng,毕竟平分父爱的日子一去不返。”明明是故国家事,穰永夕仿若事不关己,“这固然是让阙国长公主归国的理由,可郎将军未使长公主与你见面,应该不是偶然。”
“何以见得?”
“你曾以小云这个名字出现在大姐面前,大姐也已晓得小云是她少年好友左丘无俦的心上人,一旦见了你,很难说她不会立即知会左丘无俦,此为其一。”
“其二?”半个弟子进步恁是神速,半个老师与有荣焉矣。
“原国似乎并不想辅助大姐成为阙国的主人。”
“切中肯棨。”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原国君臣有意无意避开了她与长公主的结识,是不想昔日扶门首席暗卫成为原国王后的资讯传遍天下,反言之,他们无意于长公主推心置腹jiāo换信任,也无意使这位决断坚毅的公主殿下成为阙国未来的主事者。
这便是政策联姻下的畸形产物么?纵然是chuáng帏燕好,仍是同chuáng异梦,新婚燕尔亦挡不住各为其主。那个人......与他的妻子,也要如此么?
“太子妃,你爱你的丈夫是吧?”
“怎么......”穰永夕眉挑娇羞,颊染嫣霞,“突然说起这个?”
“其实,爱上了反而更好。”如果陪伴的事自己爱的人,心中总有一处留给柔软与温暖,不至于日渐冷漠,日趋坚硬。
“在适当的时机,可以由你来告诉长公主我这个原国王后的真面目。”
“适当的时机?”
“你来定夺。”阙国长公主若得知自己的丈夫蒙蔽至斯,联系这根利益链条的环扣松卸,她见fèngcha针即可。至于时机,或早或晚并无大碍。
“那么......”穰永夕一只粉拳紧握,“你答应我了,对吧?”
扶襄沉吟:“我是可以答应你,但......你怎就如此确认我有那样的能量?这样的乱世,我或许连自保也......”
“你应下就好,我也希望没有那一日,永没有那样的一日。”
“是呢。”她颌首,“我应下了,若有那一日,扶襄必定会践行诺言。”
她说话间,眸线不自觉又落在对方的小腹上。如此美丽,如此坚韧,全因这团尚未成形的生命么?
八一、一见无俦终身误(上)
金秋十月,左丘无俦居住的上河园迎来的两位娇客。
先一步登门的,是银川奢家的小姐奢城儿。
早在此之前,奢家父兄曾屡次造访,只因左丘家主纳了美妾,此妾身负天下第一美人的盛名不说,尚是南苏开公开认下的义妹,妾在妻前,有媒有证,并小宴宾客,实在是令奢家面上无光,找上门来索要说法自是qíng理之中。
左丘无俦并未太给奢家人面子,几度jiāo锋,奢家父兄铩羽而归,终于,奢家小姐出场。
花轩内,奢城儿两手托腮,盯在对面男人的面孔上,眉眼间全无未婚妻应有的娇羞,那一脸的神采飞扬,竟似个yù看笑话的路人一般。
“左丘无俦,本小姐发现,你长得委实是不错呢。”
“多谢夸奖。”
“我想,有一段时间我还是喜欢过你的。”
“不胜荣幸。”
“那个时候,左丘家与奢家已在两家商议联姻的可能,同所有崇拜英雄的闺中女儿一样,当得知自己可能嫁给传说中的左丘无俦时,本小姐也小鹿乱撞了一阵。可惜,后来的你让本小姐幻灭了。”
“非常抱歉。”
“冷漠,自负,不懂体贴,狂妄自大,不解风qíng。这样的男人,本小姐想不出一点可爱的理由。不过,后来你为了那个叫扶襄的细作屡屡将婚期推迟的时候,本小姐倒为你叫过几声好。”
“多谢。”
“咦,不用四字经了么?”
这魔女!左丘无俦长叹了声:“大小姐,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bī问你什么时候迎娶本小姐过门。”
“你的父亲和哥哥在本家主休妾之前,不打算允你出嫁。”
“这正是本小姐的好奇所在。”奢城儿美眸眯起,明艳照人的容陡然向前bī近一寸,“前一段日子你还在为那位扶襄姑娘神魂颠倒,怎么如今又为了这位天下至艳与银家相抗?难道是本小姐看人有误,原来左丘家主也是个多qíng的主儿么?”
左丘无俦冷道:“恕不奉告。”
奢城儿气撇嫣唇:“二哥近来与稽释颇有往来,父亲与大哥则与风昌城那边越走越近,本小姐这枚和亲的棋子落在哪盘棋上,实在是不好预料。左丘无俦,你认为他们非你不可么?”
“如果本家主不是最好的选择,早在我百般拖延婚期的那时,你这枚棋子早该落进别家。”
“最好并不等于唯一。”
“你的父兄都是最聪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退而求其次。”
“什么叫万不得已?”
“本家主会给他们需要的台阶......”
就是在两人唇枪舌剑的当儿,另一位娇客不期而至。左风将消息报来时,左丘无俦疑为幻听。
“你说......边夫人?”
“是边夫人。”
“边夫人?”奢城儿眼放异芒,“传说中,左丘家主的初恋qíng人么?我要看!”
在下人们的追随中,奢小姐一溜烟般跑远。
左丘无俦面如静水,问:“关于这个消息,二少爷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chuī糙动么?”
“属下没有接到。”
“比起扶门,左丘无倚的确是弱了。”
“大哥这么说,小弟要伤心了。”身后花糙丛中,左丘无倚如一只猫儿般钻了出来,“话说,大哥是听到我的动静,故意说那话刺激小弟的吧?”
“说正事。”
“大哥先看这个......”
“无俦,久违了。”姿影绰约,香风飘渺,云国第一夫人芳驾莅临。
八一、一见无俦终身误(下)
隔着一道花墙,墙那边,枫叶如火,听得佳人声声笑。
“嘻,边夫人,很久以来,我都想和你见上一面。”
“是这样么?”
“总感觉你我见面的场景,应当很符合一句诗词的意境,似乎是......‘总把新桃换旧符’吧?就如这季节,新老jiāo替之际,总是给人感慨良多。”
娘唷。墙这边,金jú环绕,左丘无倚手中汤匙一晃,洒了汤汁满桌。
同桌用膳的左丘无俦睐他一眼:“安静。”
“大哥。”左丘无倚压着嗓音,“放着三个女人在那边没有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
左丘无倚吃吃贼笑:“原来大哥好这口。”
“这口?”
“看妻妾斗法,很满足吧?”
“别以己度人。”
“......不然大哥为何放任这种......诡异的qíng形上演?”
“很有创意不是么?”
“创意?”不外就是新欢与旧爱,正妻与妾室的老梗罢了。
左丘无俦起身,大掌同qíng地抚摸了把二少头顶:“多用用脑子,别只把脑浆停留在风花雪月争风吃醋上。”
“啊?什么......喂,大哥,等等我!”
“给我安静点!”
墙那边,闲庭漫步的几位佳人皆听见了这个声音。
奢城儿嘟起嘴儿:“看来无俦是打算将我们几人空撂在这边,自己个躲清静去了。”
沉浸秋色的边夫人回眸:“无俦在你眼里,是如此浅薄的人么?”
“不然呢?”
“霍姑娘。”边夫人眼尾瞟向另一位,“你又是怎么看无俦的呢?”
霍阳低头垂睑,不胜娇羞:“妾身不敢妄议夫主。”
“昔日霍姑娘为了追随无俦,献舞骊园,自检席榻,恁是豪放自由,如今得偿所愿做了无俦的妾室,便要扮演拘谨内向的绣阁闺秀,好是辛苦。”
霍阳面染怯色,呐呐道:“论及辛苦,边夫人才是,为了看望昔日的少年友伴,千里迢迢赶到启夏城。有夫人这般的至诚好友,霍阳打心底替夫主欢喜。”
“呀呜!”忽地,奢城儿仰天长叹:“左丘无俦,我恨你!”
呵欠!左丘无倚鼻子泛痒,替兄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所以啊,大哥将奢城儿派过去,就是要用她的直来直往,去打乱边夫人的曲折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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