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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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唷,被那个奴才搅得,哀家竟忘了这么一桩大喜事!”慎太后转怒为喜,伸手握住坐在自己侧畔的容妃素腕,“年儿,你恁快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太好了。”

  薄年垂眸浅笑:“臣妾也没想到,是小光今儿过来发现了。”

  慎太后小作嗔怪:“哀家都说了命江院使定期为你请平安脉,你怎就如此谦让?”

  “江院使是太后和皇上的专用御医,臣妾不敢逾制。”

  “你呀,从来就是个懂体统识礼节的孩子,可若是今日光儿没有进宫看你,出了事怎么办?”

  “小光最是了解臣妾的体质,懂得如何为臣妾调养保胎,换了别人,臣妾兴许不能放心呢。”

  “是啊,你怀着皇嗣,确实不宜临时换医,惟今之计也只有继续劳烦光儿一阵子,让她jīng心照应着你们母子。光儿呢?光儿在哪里,哀家要叮嘱她几句话。”

  “禀太后,明王妃在后面为方才自尽的宫婢清理尸身。”宝怜道

  慎太后顿时不悦:“这是什么话?别说那是个叛主的奴才,单单是一个奴才,怎劳动得堂堂明王妃出手?”

  “太后。”薄年婉声低语,“请太后体谅。小光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生命在她眼中并无贵贱之分。看着一个人在她眼前死去,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之前就连曾对我恶语相向的杜美人的尸身,她也是细心照拂。皇上刚刚说得甚好,就当为我腹中的孩儿积福罢。”

  “得了,再说下去,哀家倒成了一个狠心绝qíng的。告诉光儿,她一心向善哀家愿意体谅,但她此后需要照看有孕的容妃,帝嗣不容有失,她该懂得分寸。”

  薄光净手更衣后,正随前往传唤的宝怜走进正殿,闻言道:“光儿明白,为了姐姐腹中的皇子,光儿自此远离所有污秽之物。”

  慎太后面色稍霁,道“这是最好,哀家就将容妃母子jiāo给你。明年夏天,哀家要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儿。”

  “光儿遵命。不过……”她颦眉转眸,yù言又止。

  “不过如何?事关哀家的孙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眉心浅微忧忡:“容妃娘娘的体质夏燥冬寒,眼下到了冬季,若想胎位稳固,还需在一个温暖清静的地界将养。”

  “这有何难?将德馨宫的炭火加倍供应就是,大不下哀家那份拨一半过来……”

  “依朕看,不如准容妃到建安行宫养胎。”兆惠帝道。

  “建安行宫?”慎太后先怔后笑,“好主意,年儿有妊虽不宜浸泡温泉,但那地方有热脉烘着,冬时也温暖如chūn,煞是养人,就去那边罢,将哀家的孙儿养得壮壮实实,过了冬天再回来……”转念看向薄光,“光儿新婚燕尔,若是qiáng把你陪在容妃身边未免不近人qíng了罢?”

  薄光冁然:“王爷向来都以国事为先,眼下又有哪桩国事比得过帝嗣绵延要紧?”

  “说得好,回头哀家亲自向允执解释,谅他也不敢不放人。”明王妃这般通qíng达理,慎太后眉开眼笑,喜不自胜,“行宫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但你们的饮食起居行走安危都该有人看着,那边的人哀家不放心,哀家把司晨和卫免派过去,皇帝认为如何?”

  兆惠帝颔首:“这两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自是最好。

  “那就这般定下来了,你们都加紧准备,三日后启程。”

  丽妃敬陪末座,仿佛个隐形人般不言不声,脸上尽是同喜同贺的恬淡笑靥。

  兆惠帝的瞳底直似被打上了一层纱影,喜迹犹在,深沉已生。

  ~

  这日午后,明亲王进御书房议岭南边民受邻邦滋扰一事,接近尾声时,兆惠帝突然问道:“朕的赐婚诏书适得其反了么?”

  前者欠首:“皇上多虑了。”

  “大婚不过半月的新婚妻子对离开丈夫这件事不假思索毫无难色,显然不是如胶似漆的征兆。”

  “……谁要离开?”

  “你不晓得?”有趣了不是?

  御书房是男人的世界,儿女qíng长难有立场,这等话题成为不了时间的主导。但德馨宫内女人们的话别,别有一番意味深长。

  “十月十六是太后的寿辰,可惜容妃娘娘不能伴随左右,必定又给那些人制造口舌的机会。”宝怜叹道。

  “有哀家的孙子在,年儿无论做什么哀家都不怪。但你们须记住,年儿,光儿。”慎太后一双也曾魅惑众生的眸内jīng光灼灼,“你们必须保住皇嗣,尤其,哀家绝不允许这一胎折在你们自己手里。”

  薄年、薄光微微一怔。

  “哀家知道你们心中始终有一份怨气,哀家愿意弥补你们受过的苦处。可是,你们若将这口怨气撒在哀家的孙子身上,哀家绝不轻饶。真有那样的一日,哀家第一个不放过的是你们的兄长薄天,一道以屠戮无辜妇孺的罪名通缉全国的圣旨,足以使他的未来毫无安宁之日。”

  薄天,原相府大公子,朱门世家离经叛道的忤逆者,弃官场投江湖,解华冠披散发,为得是逍遥自在无羁绊,假使有一日大街小巷挂满加盖了官府大印的缉拿图形,届时赏金猎人闻风而动,官府捕快如影随形,步步杀机,处处危境,当然再无宁日。

  薄光伏首:“太后且放宽心,光儿拼尽一身医术,也必使二姐母子平安。”

   四一章[本章字数:2213时间:2013-04-2313:34:06.0]

  太后寿辰。

  尚仪殿,看罢几出太后爱赏的喜庆戏目,又观过一场惊险万状的杂耍,笙萧漫扬,歌兴舞起,晚宴兹始。

  慎太后正座当央,兆惠帝从左,一众嫔妃按位序排开;明亲王居右,王妃齐悦陪伴在侧,德亲王夫妇与几位皇族子弟按爵在座,往下,便是一gān朝中重臣。中书令司勤学、尚书令魏藉、御史大夫齐道统、卫尉寺卿兼兵部侍郎司晗,以及各部各院各寺各监的第一首脑尽集一堂。

  至于慎太后的近身左右,则是两岁的皇子胥蠲与三岁的公主胥柔。毕竟年过五旬的人,抗拒不了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太后娘娘在一对粉琢玉砌的孙儿孙女的环绕下,一径地乐不可支,笑不拢口。

  “微臣敬太后一杯,愿太后福泽绵延。”两朝元老大理寺卿汪仡古站起身来,“论国,我大燕皇朝君贤臣明,四海清平,一派盛世景象。论家,太后慈如菩萨,皇上事亲至孝,儿女双全,其乐融融,一派团圆气氛。此qíng此景,怎不令为人臣子的欣喜若狂与有荣焉?

  慎太后持盏浅呡,笑吟吟道:“从来都是执法严明、铁面无私的汪大人竟说得出这等话,哀家真真是开了眼。”

  魏藉高举玉觚:“太后说得是,汪大人如此,足见今日之喜贵在喜不自禁。微臣也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公大臣、后宫妃嫔齐声高颂。

  慎太后两手各揽孙儿孙女,道:“各位的心意哀家已经领受,安稳坐着赏舞吃酒罢,别再拿这些繁文缛节来扫兴。”

  冯充媛立即笑道:“依臣妾看,当下太后的心思全被皇子和公主给占去了呢。”

  明亲王抬眸扫向其人。

  齐悦隐有所觉,也随着丈夫的视线瞥来一睇,眸心淡漾惑意。

  “冯充媛今日的话倒在点上。”这冯充媛屡惹口舌,屡受惩戒,今儿个竟也簪花佩环地现身宴会之上,可谓后宫的奇葩一朵。慎太后虽不喜见,今日也不好作难,“哀家此刻的眼中的确只有蠲儿和柔儿,倘若静儿也来了,哀家更得高兴。”

  淑妃连忙起福:“禀太后,静儿前几日染了风寒,这几日才才见好,臣妾怕她把病气过给太后,是而不敢……”

  “行了,你安心坐下,哀家只是顺口一说,你居然也这般诚惶诚恐,好歹是大家出来的,也该学着点丽妃的担当。”慎太后心中恁是怒其不争,若这人不是这般仁懦,有与丽妃一衡上下的胆心器量,她又何须将薄家姐妹放出禁苑,平添恁多烦恼?

  “丽妃娘娘为皇上诞下皇子皇女,也将这后宫打理井然有序,后宫的姐妹们谁不诚服?”仍然是冯充媛出头,“只怕臣妾们姿质愚鲁,难效一二,惟有仰望追慕的份儿。”

  工部尚书陈齐道:“丽妃娘娘系出名门,贞静贤淑,又乃皇长子之母,倘能早主后位,必定能早一日安抚六宫之心,令得龙裔繁荣,后宫安和。”

  “大皇子机慧聪敏,二公主冰雪伶俐,在在皆因丽妃娘娘言传身教之功,惟有这般慈母心怀者,方能母仪天下,入主中宫。”鸿胪寺卿蒙阙其言掷地有声。

  司勤学眉峰一扬,才yù出言驳斥,骤感袖角一动,眼尾旁扫,恰见儿子轻摇其首。他眉头锁了锁,虽大感疑惑,还是忍耐了下来,全当自己充耳不闻,看不见群魔乱舞。

  兆惠帝淡道:“丽妃,多位大人同气一声的拥你为后,足见你深孚众望。”

  丽妃福礼道:“臣妾不敢,论资质,论xingqíng,淑妃娘娘都比臣妾更有母仪天下的仪范,臣妾愿惟淑妃娘娘马首是瞻。”

  “不,臣妾……”淑妃又要坐立难安,被太后一记眸光定住。

  兆惠帝眉目舒展,唇角噙笑:“在座的诸位臣工都是人中翘楚,朝廷栋梁,无数聪明人里面选出来的聪明人,眼光和见识自是错不了,丽妃你也不必谦让,只须在今后时时警醒,莫辜负了诸位臣工的期待。”

  慎太后捏在玉觚上的三根长指倏地收紧,闻帝道:“太常寺、鸿胪寺、礼部、太史局、尚仪局择选吉日,联手筹备封后大典,德亲王总责全局。”

  有关人等皆立身承命:“臣弟(微臣)遵旨。”

  丽妃迤逦跪谢:“臣妾感谢太后、皇上盛恩,时刻不忘太后、皇上教诲……”

  兆惠帝挥手:“这些话等封后大典过去有你说的时候,眼下还是太后的寿辰,一切以太后为先。”

  “是,臣妾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诸臣群妃贺声雷动。

  慎太后揽袖浅饮,雍容端方,举止行容毫无破绽。

  是夜,她回到康宁殿后,卸了钗环礼衣,坐入氤氲汤池,先发一声幽叹。

  宝怜在畔以帕掬水为主子拭洗肩背,道:“依奴婢看,太后大可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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