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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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伏首叩礼:“奴婢见过王爷。”

  “刚刚不还气势磅礴,这会儿立马变脸,好生没趣。”宁王意兴阑珊。

  “是,奴婢没趣。”

  “你这小宫女认得本王?”

  她乌黑的圆眸内盛漾仰慕崇拜:“王爷是天神下凡,宫里人有哪一个不认识?”

  受用。胥睦有感自己的形象顿时高大威猛,面前的小宫女也顺眼了许多,道:“起来说话。”

  “奴婢谢王爷。”

  “报上名来。”

  “奴婢阿彩。”

  “阿彩?”有够难听。“宫里改的还是本名?”

  “禀王爷,奴婢只是打杂的宫女,改不了名的。”

  皇朝宫制,宫女一旦擢升有了品级,按《宫志》拟好的辈份依据按宫女进宫的年份另易新名。但不入流的女史们,《宫志》从来不作理会。

  “本王赐你个名字罢。”本着悲天悯人的品德,胥睦坐到就近圆凳上,一腿高翘,支起手肘托颐冥思苦想。

  “阿花?太花哨。兰花?太雅致。石榴花?太繁琐……”

  阿彩小嘴张张阖阖,有什么急于表达,又不敢贸然打断对方雅兴。

  “枣花?太俗气。百合?普通……”

  “……王爷?”忍不住,她小小地叫了声。

  “哎,有了有了,含笑花!你看你,不笑也笑,笑了更俏,可不就是向日嫣然、临风莞尔的含笑花?从今儿起,你就叫含笑如何?”

  她小脸上尽是迟疑犯难之色:“王爷……”

  “怎么?本王赐名你还敢不买账不成?”

  “奴婢不敢,不过……”

  “不敢还不谢恩!”

  “奴婢谢王爷,不过……您坐的这张凳上……放过染坏的绢……”

  “所以?”不详的预感油然滋生,胥睦如坐针毡,犹存一丝侥幸。

  “所以,您没感觉您那儿……”她一双大眼朝某处溜溜转了一遭,“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太不对了!胥睦跳了起来,反身去盯那张凳子,那当下真个是气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回头狠瞪住她:“你为何不早告知本王?”

  后者缩了缩肩,憋了憋嘴儿,讷讷道:“奴婢叫了王爷好几声。”

  “你那小猫喵喵叫谁听得清楚?”

  “那……”她闭紧了眼,壮起胆子道:“奴婢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

  “王爷要不要奴婢拿匹没染的素绢给您遮一下?”

  “遮什么?”

  “遮一下王爷的红屁股!”

  “……”来自身后某处的凉意,迅即使宁王爷明白自己那处已与那张凳面如出一辙,恨极之下小宫女she了一枚眼刀,“你等着,本王改日再来找你算账!”

  话音甫落,他一跃而起,在房顶几个起落后,光鲜亮丽的宁王爷带着光鲜亮丽的“红屁股”,华丽退场。

  “阿彩阿彩阿彩!”宁王方去,一直窝在墙角旮旯大气不敢出上一声的阿巧跑了来,脸儿兴奋得彤彤艳艳,“这是宁王爷,是宁王爷哎!”

  阿彩探出手在近在咫尺的颊上捏了一把,说:“养得这么嫩,阿巧的出身不太坏罢?”

  “啊?”虽然被这不知打哪飞来的话题问得一呆,阿巧犹未忘记心中亟yù一吐为快的澎湃,“阿彩,宁王爷长得真是好看,比戏台上的吕布和罗成还要好看啊,对不对?”

  “对对对,但是……”她大眸又弯成两道新月,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圆圆的结界,“阿巧不觉得宁王爷的红屁股更好看么?”

  “……”

   第三章[本章字数:2534时间:2013-06-1323:58:03.0]

  天都城。紫晟宫。

  这座建于天都城至高地的皇家宫苑,以一条横贯东西的栖凤大街为界,将宫苑分为前朝与内庭两区。而内庭,又以一条纵穿南北的天街划隔开来,东为后宫妃嫔寝殿所在,西为林苑池湖游赏欢宴之地。天街前端,楼阁雄浑,飞檐磅礴,最为庄重大气明元殿,为天子寝宫。天街后方,梅林延展,紫竹环立,最为宁静安谧康宁殿,为太后寝宫。

  午后小憩初起,康宁殿正殿内檀香袅袅,风透清凉。太后居坐宝椅,面沉如水。

  慎太后左手下方,坐着当今宫中位分最高的淑妃。右手下方,则是最蒙皇宠的丽妃。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六宫事务jiāo由这二妃联手协理,此刻正向太后禀报昨日发生在宫中的一桩恶事。

  “这位苗昭媛当真是可怜见的,入宫六年,做了四年的宝林一年的婕妤,好不易怀了龙胎,擢升了昭媛,若能诞下皇子,兴许就能晋为妃位,谁知就因为孕中贪吃,竟生生噎死了,唉,可怜,真是可怜。”淑妃不住地惋惜叹息。

  丽妃闲挑蛾眉,道:“淑妃娘娘慈悲心肠,怜苗昭媛无福孕育皇嗣,倒不如您早日怀上龙胎,为大皇子和公主多添几位弟妹做伴。”

  淑妃赔笑:“丽妃娘娘又在打趣我不是?你也晓得我因生静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妊,为大燕绵延圣嗣、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大任,自是全在丽妃娘娘肩上压着。”

  “淑妃娘娘这话……”

  “得了。”慎太后挥手冷叱,“你们姐妹两个要说话姑且去寻个地方,哀家刚刚失去了一个孙子,实在没心思听你们这明来暗去的花枪。”

  二妃同时立起,屈膝福礼:“臣妾惶恐。”

  “厚恤苗昭媛娘家诸事,你们两人斟酌,下去罢。”

  “臣妾告退。”

  目送着二妃退出殿门,慎太后眉头紧锁,难掩哀痛。

  侍立在宝椅左侧的康宁宫掌事宝怜宽慰道:“太后无须伤怀,皇上还年轻,子孙满堂的福气尚在后……”

  慎太后乏力低叹:“宝怜你跟了哀家将近二十年,这宫里的事也看了二十年,哀家此刻想的你当是最清楚明白。哀家以为她已经害死了两个有孕的,且这一胎和林美人那胎隔着才三个多月,总该有点收敛,没想这一回竟连jīng心编排也懒了,居然是噎死的,怎不让哀家哭笑不得?”

  “奴婢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前天奉您的命去探望林昭媛,昭媛娘娘还牵着奴婢的手摸了肚子,那可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哪知道……”宝怜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如今这后宫里一半以上是丽妃的人,她做下的桩桩恶事留不下半点的真凭实据。她的父亲在前朝又是总统六部的尚书令,位高权重。如此下去,这丽妃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宫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妃嫔能够平安生下皇帝的骨ròu,恐怕哀家迟早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不至于的,有皇上的孝敬在,任丽妃娘娘如何的得意,也不敢欺到太后您的头上。”

  慎太后苦笑:“皇帝不是哀家亲生,虽是孝敬,却没有亲近,倘有一日这丽妃真敢做帝前恭敬帝后轻慢的两张脸,哀家难道还要忝着老脸到皇帝面前告状哭诉不成?”

  这宫门中的女人,没有一刻不在战斗,不到阖上眼的那时,战斗永不停止。尊贵如太后,也须看这座宫城惟一主人的脸色。

  宝怜苦思半晌,灵机一动:“太后何不去与商相商量?他老人家虽然辞官归隐,但家在天都,对这时势世事总是有几分dòng悉,或许有解忧的良计。”

  “阿弥陀佛!”慎太后喜形于色,“哀家怎忘了商相?你向尚宫局和宫闱局说声,再命太史局看个吉日,哀家yù去相国寺为皇嗣祈福,不求铺张,但求心诚。”

  ~

  嫔妃殒命,帝嗣胎死腹中,太后悲痛难抑,亲往相国寺祈求佛祖庇佑皇家血脉。

  “皇孙没能来到世上,母后伤心了罢?”内侍监王顺前来呈禀太后出宫,上元殿御书房内的朝会刚刚作罢,监理门下省的胥允执留下议事,有感而发道。

  兆惠帝默然了片刻,道:“你得暇多去陪陪母后。”

  “仅臣弟的作陪并不能使母后开怀。”

  兆惠帝睐他一眼:“倘若你早日与齐家的女儿完婚,早日生下世子,母后想不开怀都难。”

  胥允执浅笑:“皇上将这个担子推给臣弟,是表示还不准备过问么?”

  “到目前为止,那还算一把好刀。”

  “即使代价昂贵?”

  兆惠帝淡哂:“也许。”

  “皇上为我大燕皇朝所做的,臣弟自愧不如。”

  “一旦你与齐家女儿完婚,左督御史齐道统在前朝的分量水涨船高,甚或能有另样局面打开,朕乐见其成。”

  胥允执拱手笑道:“劳皇上挂心,臣弟与齐家女儿订亲,自是为了娶她过门。”

  兆惠帝勾唇:“朕这就传太史令为你看个吉日如何?”

  “当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何时算?”

  “待臣弟这位未来岳父的刚烈棱角饱尝魏大人的打磨,以他为首的‘书生流’领会何谓皇恩浩dàng之时。”

  兆惠帝沉吟,稍顷颔首道:“你思虑得有理,母后那边朕先替你挡着就是。”

  ~

  慎太后轻车简从,辰时出宫,减省了诸般繁琐只为潜心礼佛,未时离开佛前。归途中,凤辇行过商府故宅。致仕离朝的商相曾是先帝启蒙恩师,太后触景生qíng,忆起先皇在世光景,命宝怜叩响了老臣府门。

  布置古朴的落花轩内,年近七旬风云倦歇的商相以两杯清茶飨客。

  “如今魏家势盛,前朝后宫皆是炙手可热,两者相辅相成,荣损互济,自是无隙可趁。”由中书省中书令之位退隐两载,商相虽无意重归庙堂,却仍是耳聪目明。慎太后登门求教,老宰相知无不言。

  “若是商相如今仍在朝中,理当如何破这困局?”

  商相捻须摇首:“老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慎太后愁肠百结:“难道哀家只能眼看着魏氏祸害皇家血脉,糙菅他人xing命?”

  商相不无讶异:“魏家女儿行事是如此周密的么?英明如太后也握不住一点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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