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恋儿为妾。”她气恼,他却欣然泛笑。有了qíng绪的一张脸,好过冷静淡然,他的恋儿,正在一点一滴的回来。“在确信了随尘道长找到的人是恋儿时,我便着手安排,你会以一位52书库的千金身份入主侯府,成为昌阳侯空置了十八年的正室夫人。”
“你以为我.....”稀罕?chūn眠颦眉住语。若对方执意掩耳盗铃,她说任何话,都会被对方按他所想要的那般解读,她岂不是徒费口舌?
“以为如何?”他含笑追问。
“不如何,不想说了。”她秀眉蹙出千般气,心中转着玲珑事。她在这里,小日儿势必还会再来,她绝不能忍受他在她眼前再受一回伤,是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的.....祖父曾教过她,当你面对一个qiáng大对手不能将其击倒又暂时别无良策时,不妨先示弱。
“恋儿,丫头来扶你了,上路了。”
“不用人扶,我自己可以走!”
他笑觑着她似嗔似恼的样儿,胸臆方寸满盈欢软。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虽走得仓促,车内布置仍力尽舒适。阳恺并未与chūn眠共坐车内,乘马在侧。此举用意有二。一是不想在佳人芳心初软时犯下bī迫嫌疑,二是为了车轻马捷,加快行速。
chūn眠心中惦念相公伤势,直到东方透曙时方瞑目入憩了一个时辰,车马一停,她便醒了,星眸与阳恺湛目相对。
“醒了?我还以为可以抱恋儿下车的。”他不无遗憾,又心存希冀,“给不给为夫这个机会?”
这张脸,方才也进到了梦中,但,也只是梦而已。chūn眠覆睫道:“侯爷请自重。”
他不知她颊上的粉晕是缘于惺忪乍醒,还是因他的话语生赧,赏心悦目的妙景让男人好心qíng的低笑,“既然恋儿害羞,为夫就不为难。到驿站了,房间已给你订好,你去梳洗一下,到厅里用膳。”
她点头,目送他宽阔背影跨下车去。
驿站是为公事奔走的官家歇脚之地,阳恺自奉金银,烹来了站内最高水准的果腹之物。这一桌,男子伟岸,女子娇秀,衣饰jīng致,行止间贵气流露,旁边并有侍卫伺立,想不引人瞩目也难。
常言,行外路,莫露富。等他们一行膳后启程,立刻有一桌官衣着身者也起身会账,随侯尾随。约莫半个时辰后,驶进山区,尾随者潜进路旁密林,不多时,一群劲装蒙面者驱马跃出,一番全力追赶,将阳恺一行包抄在了两面环山的路途中央。
而当动起手来时,这群贼人方觉自己是遇上了刺头,眼见人家飞矢如蝗,要了一个个兄弟的xing命,贼人头目一手扯起地上一具尸体挡在身前,起纵间,落点选在那辆双驾马车。适才,他见得那主子男人宝贝极了这车中妇人,拿她作挟,不怕要不来财物。
车旁护卫来挡,他甩臂将手中尸身抛出挡其二,再放出暗钉数枚阻其三,足尘已立上车辕。这下,持弓作she者为了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放箭过来。
“不想我把这车内的小娘子给一刀了结了,就把你们的金银珠宝给大爷拿出来!”头目刀尖bī向车门,高叱道。
“听他的,拿出来。”杨成吩咐。
双驾马车后的单驾小车上,下来两个丫头,将两个偌大包裹置在地上。迅速被两个贼人持进手中。
杨成抱拳,“咱们的吃喝用度,尽在这两个包裹里,望好汉取了去,莫伤我等xing命。”
头目盯着那两个模样周正的丫头,再打量了一眼脚下马车,yín笑道:“这两个丫头留下,给我兄弟做婆娘。这辆马车不错,至少能卖个五十两银子,车里的小娘子细皮嫩ròu,大爷我正想尝尝大家闺秀是什么滋味.....”
车门陡开,一股劲力由内排出。
“大哥,小心!”有贼人边抢身来救,边喊。
但凡打劫行抢者,哪一个不是随时戒备?头目在听闻身后动静时,即奋力起跃。虽腿上仍受一掌,毕竟躲过了致命部位。
“cao你祖宗八代,敢暗算大爷,给我杀!”头目破口大骂,挥刀直劈。
阳恺一臂勾着chūn眠纤腰,一手还击,借隙闪出车门。
杨成等侍卫速至援手。不想那贼人头目武功竟然不是一般高qiáng,虽腿受掌伤,刀锋仍锐不可挡,不过五招,便有两侍卫遭受重创,另有数名贼人到来,拦下杨成。头目袭取阳恺。
“保护夫人!”阳恺将chūn眠放到两名侍卫之间,取出靴内长匕迎战。
头目越打越火,骂道:“没想到这全赖有个好老子的小白脸还有两三下,你他妈的真不识相,你吃好的喝好的也有得是漂亮女人睡,怎么就不能把那个小娘们留给大爷我!”
杀意染眸,阳恺劲腕倏翻,长匕对上天上日阳,白光霎那将对打者的二眼耀得目不视物,趁此当儿,左手拔下左靴匕首,送进这贼人头目的后心。
随一声凄厉怆呼,头目身躯被拍飞出去。
“大哥....”
“......杀了那娘们,我睡不成,让他也睡不成!”头目作此恶毒布排。其手下兄弟当即执行,众手齐发,十数枚暗钉飞向chūn眠。
这边弓箭手发箭格击,叮当作鸣中,暗钉纷纷落地。进而,将剩余贼人全数歼灭。每人松心之余,也抱弓坐地,大事喘息。陡听得——
“侯爷!”杨成忧惧大呼。
贼人头目垂死之际,又发暗钉数枚袭击chūn眠。两名侍卫中钉倒地,另几枚,被飞步上前的阳恺以躯相替。
八十一伤重
这伙贼人,为一股嚣张已久的流窜悍匪,居无定所,此出彼没,行劫过往商旅。每杀人越货之后,便各分钱财,以常人状快活上若gān时日,等手头拮据,又聚拢一处重cao旧业。如此一反常规的qiáng盗习xing,成了官府案册上的棘手难题,数年追缉无果。不想,在这一日,全军覆没,一丁不剩。
曾拜职左卫将军的阳恺,府中侍卫长年按军中方式训练,不管是单丁作战,还是群起攻之,杀伤力都非寻常侍卫可比。不过,这股乌合之众也足以使他们领教了何为悍匪之“悍”——犹死不作顺降,垂死犹作挣扎,亡命之徒皆如是。尤令人扼腕得是,亡命之徒的一个垂死挣扎,伤着了侯爷。
贼人所用暗钉,粗细与男子中指相若,生铁制成,其端尖锐,上涂迷药,且药内含毒,毒xing不qiáng烈,只为加剧迷药xing能。不管中者是否被击致命之处,中后也会失去反抗之力,凭人宰割。
阳恺身中两钉,一钉在右臂,一钉没进左胸,距心脏仅差毫厘,着实是凶险中的凶险。而中钉之后,他能第一时间举指自封胸口周边xué位,阻止了毒xing蔓及心脉,又是万幸中的万幸。
权贵之家常备各类解毒药丸,但凡所遇不是罕见奇毒,中毒反不可怕。可怕得是,胸口之钉毕竟在险要部位,没有医道jīng深的医者在旁,谁也不敢轻易取下。而生铁与皮ròu相斥,若非有侯府的上好白药相喂,铁钉周边怕早就溃烂不堪。纵算如此,当夜阳恺便体温遽升,神智时清时沉。
诸人焦虑万分,急yù到达下一个大城重镇寻求良医,却又怕车马颠簸加剧重了主子痛楚,接下来的路,行得颤颤惊惊。末了,还是chūn眠果断建议:“杨护卫,侯爷的伤耽误不得,我们这边继续行路,你速找一个jīng明qiánggān的人骑快马到达前方重镇,找一个擅治外伤的大夫,言明胸口伤及方位,再让其看过从侯爷腿上取下的暗钉,将有把握者治愈者迎路带来,两厢汇合,总比此下来得快。”
杨成眼眸一亮,“夫人高见!”
“恋儿,恋儿.....”平躺车褥之上双目紧闭的男人感觉身畔空虚,唇启呓语,张手搜寻身边佳人。
chūn眠缩身回到车厢,将一手递给他抓握。
“恋儿,是你么?恋儿.....”阳恺掀开沉重眼睑,两眶迷乱,不知是在梦中,还是醒中。“恋儿,你回来了,是么?你没忘了我们生生世世的约定,对不对,恋儿?恋儿......”
“你伤成这个模样,且请消停点罢。”chūn眠以空闲一手先持起gān巾抹去他额上冷汗,又拿湿巾润他开裂唇皮。
“恋儿,那个时候,你为了生一个孩子,殚jīng竭虑,心力jiāo瘁,饱受苦痛折磨,我心里,又疼又急,只想不再让你为那事烦心.......”痛喘一声,他表qíng迷朦,似忆似述,“母亲屡屡催我bī我,我不想让她bī你,应下了.....我知道会伤你,但看你为子嗣夜夜咽泣,茶饭不思,我以为两害权取其轻......恋儿,恋儿,你莫走!你不能丢下我,恋儿......”
“你不要乱动!”眼见伤处又有血线渗出,chūn眠急yù按着他挥动的两臂。但以她的弱力如何按得住他?“行了,行了,你不要动,我在这里,我没有走.....”
“恋儿没有走?”处于迷乱中的男人竭力将眼神重聚焦点,想看清眼前这张秀靥,但恍恍惚惚,总似雾里观花。“恋儿......会永远留下么?恋儿永远不走了么?”
chūn眠只得点头,“是,留下,你若想让我留下,就乖乖别动,好好养伤。”
“......好,我不动,恋儿不走,我便不动,恋儿......”他抓住佳人柔荑置在胸口,jīng神迅速得以安稳,加之jīng力被方才如此消耗,很快便沉进梦境。
她取下放在车上小匣内的伤药小瓶,将药粉倒在那根铁钉四边,止住涔流不止的血丝。这伤药,可止血,也可止痛,却不具愈合之效,药不是没有,而是不敢用。试想,若把愈合的药粉洒在尚有铁钉的伤处,取用铁钉时,岂不是让伤者更吃苦头?
不能想象,如果这伤落在自己身上,会成怎样模样?恐怕判官大人如何不想让她留在地府看着生气,阎王也不准她活在阳间了。这个男人在挡在她身前的那刻,就如她还是阿六时替小日儿挡剑,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她想不透啊:为什么比xing命还重要的东西,却抵不住世俗规范的消耗?
俗语常说“娶妻生子”。娶妻,就为生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无可厚非。毕竟人类繁衍生息,绵绵不绝,便是如此来的。尤其他是独子,上有高堂殷盼甚至bī压,不可能让后继无人。只是,只是.....
如果仅仅为了繁衍后代而行那世间最亲融最密和的鱼水之欢,又与那些不必有思想jiāo融不必有qíng爱互萌便可在街头巷尾jiāo配的野狗何异?
“恋儿,恋儿.....”
她垂下眸,再用湿巾润泽他翕语不断的gān裂唇瓣。她实在不该想得太多,还是先陪他度过这一段艰难时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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