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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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眉峰不愉快地皱起,抿了抿薄唇,道:“那只是父亲在说。”

  “可是,那时你为何会有解婚之念?你那时并未记起……”在他倏然凌厉的眸光中,我心虚地打住,讨好地赔笑几声。

  “我那时的确不记得我爱着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但我明明白白的晓得,我不爱怜星,见着她,我只确定她曾是我真心疼惜的妹妹,如果娶了,就连那一丝疼惜也没有了,明白了?”

  “可是……”

  “什么可是?那些时日,我睁开眼的第一事,就是要与满胸臆无从解释的空虚抗挣,因它qiáng盛到几乎能把我吞没!这世上,除了娘,我再看不到任何可值得我怜惜的人与事,所以,我布排好了一切……”他语音戛止,指节在我喉上轻轻抚挲,“每想到那些行尸走ròu的日子,我就想掐死你!”

  “我怎么知道会如此?”在他之前,我不是没有时别人施过同类术力,别人怎就能一切如常?难道只因他是狐狸,就分外与人不同起来?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看着怜星,会无端的厌恶,看着惜云,连厌恶的心qíng都没有。以怜星父亲的官衔不一定要进京贺寿,此回来主要是为了怜星的婚事。而我不惜以职权相胁,让他迅速为惜云订下亲事,并答应为怜星另择良缘!他曾是我除了祖父以外最尊敬的长者!满意了?”

  我我我……满意什么?他瞪我的眼神里,怎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接着,继续。”

  什么?喔……“你的王妃,她……你爱她么?你们的孩子……”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我,唇角忽掀一丝笑意。这机诡莫名的笑,使我周身寒意陡生,“是你要我把一切摊开来谈的……”

  “小海总算做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他道。

  番外秋长风(二)

  我出生在一个钟鼎鸣食的朱门豪第。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注定了一路繁华,也注定要承受繁华背后的萧索。

  由小至大,自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自读诗练书到滚爬习武,能给予我最多时光最多陪伴的,只有祖父。文才武功,易经八卦,兵书战略,琴棋书画……在如此jīng心培植之下,我成了同辈兄弟中的佼佼者,也因此,惹上一身麻烦。

  当亲近的长辈不再亲近,当共度童年时光的兄弟不再是兄弟,当受袭遭刺在你生命中与吃饭饮水一般司空见惯,我除了让自己变qiáng,好像没有另一条路。

  选择这一条路,我一直都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所以,出使苗疆,中途遇刺,被人以疑兵之计引得四分五散,使我一人陷进连环追杀……一概种种,也不过是该遇到的事遇到,该发生的事qíng发生而已。不管是怎样的凶恶险阻,我坦然接受,而后,除而灭之。

  但惟一的意外,是她。

  她带着满身的迷团,以及一个同是被追杀者的身份,闯进了我的路程。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连她一并杀去,林去本公子人生中那段最láng狈的岁月。可是,我没有。

  初时的没有下手,是因她那双眼睛罢。拥有如此倔qiáng、如此寂冷眼神的人,本该有一个qíng世嫉俗的xingqíng,却时别人别事处处容qíng,人不伤她,绝不伤人。如此一个矛盾的人儿,让我有了探究的兴趣。

  至于后来……当然再也无法下手。

  “茶来了,几位公子请用茶。”

  白净的小脸,一双笑得泛弯的眸儿,一张为了讨赏可以极尽讨乖卖巧的小嘴。这份姿色,莫说大苑公府里俯拾皆是,就算行在街上,也多有可见。但是……

  “小海,一别三月,你是越发的漂亮,越发的讨人喜欢喽。”

  “谢明月公子夸奖,明月公子才是更加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哦。”

  “小丫头好会说话,但说得全是实话,本公子喜欢。”

  明月那厮,是我们四人中话最多的,但从来不会比这样的时候更让我觉得他那条舌头的多余。

  我不清楚我何时时那丫头有了那样的念头。

  在她因为一块破玉摔门而出,又辞工远去后,初始我只当她小娃儿赌气浑未在意,但三天,五天,十天……一个月过去,她如一只出笼的鸟儿般再无音信,我方确定,她是当真走了。本公子自然大恼:当初就该和她签一张卖身契,管管这臭丫头的倔脾气,走了也就走了,随她自生自灭!

  如是想着,又过了几个寝时无眠食时无味的日夜,在我对那股麦芽糖的淡淡甜味出现渴盼时,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明白了为何每早必须由那个清甜声嗓唤醒方肯离chuáng度过一日,明白了我的鼻子如此挑别为何独闻不到她身上的油烟气,更早的……

  那个屋外大雪的夜晚,我灯下执笔闲书,她研墨添香侍立。我一个无意转首,正见她点着小脑袋瞌睡的脸儿,那当下,我竟想……竟想……竟想把她扔到chuáng上!结果,我当真把她扔到了——外面的雪地之上……

  我向来恶厌府里的婢女。

  她们的地位当然不会博我喜欢,但也只是不喜欢。会惹我恶厌,源自从我十二岁始,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踢下chuáng去的那些人。每有此事发生,为让下人将chuáng帐、chuáng单、chuáng被、chuáng褥、chuáng枕换毕,再在整室焚香清扫,多到夜半时候方能成眠。

  敢爬到我chuáng上献身的婢女,俱是自恃有几分姿色。而那些丰满艳丽的ròu体从不曾惹出的绮想,居然会让一个脸上沾着墨汁、嘴儿张得半开,且淌着口水打着小呼的青涩丫头撩拨得躁动……我如何能够容忍?

  一时不能容忍,二时可以忽视,三时权且压抑,但当一二再,再二三……

  于是,我明白了早该明白的。

  我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亏待自己的人,临渊羡鱼非我行事作风。既然豁然开朗,我当即让得多前去寻人,二两的月钱提到五两,软硬兼施,将这只小钱奴诱了回来。在她重新出现眼前的刹那,我更加笃定无疑:这一辈子,再不让她逃出掌心。

  “小海,这个扇坠是十足的蓝田玉石哦,喜欢么?”

  “小海喜欢,多谢明月公子赏,奴婢感激不尽。”

  “客气客气,对可爱的人儿,本公子向来大方……”

  “小海!”这是谁家丢人现眼的丫头?拿着本公子授传的礼雅用语,对他人巧言令色,而且,只是为了一枚小小扇坠?岂有此理!

  “公子您叫奴婢?”

  “难不成这院里还有第二个蠢丫头叫小海么?”

  “……公子您吩咐。”

  看她腮儿又鼓,唇儿又掀,我不难猜出她小小心眼里又把本公子骂过几回,“随本公子来!”

  “喔。”她随我走了五六步,忽然转身福礼,“明月公子,小海告退。”

  “走快些!“明月那厮怎就如此碍眼?

  她一身恭顺的跟来,并在以为我收眸不察时,向我挥了挥小拳。

  “公子,您要写字还是看书?”

  “本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需经你批准不成?”

  “……如果您写字,奴婢为您研墨,如果您看书,奴婢为您在椅上垫上靠枕。”

  “如此迫不及待,是想在打发本公子后再去侍候什么人么?你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是不是?”

  那丫头抬起了一直半俯着的脑袋,大眼睛在我脸上逡巡多时,眸光略显迷朦,唇儿yù语还休。“公子,您……”

  臭丫头,终于晓得本公子生得出色了是不是?

  “我如何?”

  “您……”

  “有话快说!”

  “您昨夜蹬了被子被冷风chuī着了么?看您的神色,听你的语气,像是风邪入体,要不要奴婢为您去请大夫?”

  “……”我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揪到近前,“你有胆再说一次!”

  “公子,奴婢这就为您铺chuáng,您再去歇憩一下可好?”

  这一回,小丫头很有胆呢,真是让本公子欣赏。我颔首,“的确想睡了,不愧是深得本公子宠爱的爱婢,恁是善解人意,去罢。”

  “是。”小丫头福了福,当真去铺chuáng展被,而趁她弯身cao忙的当儿,我出指,点中了她的“睡xué”。

  我不想偷袭的。但对这个丫头,我惟有出其不意,方有得手的可能。抱着她软下来的身子,嗅着独属于她的那股淡淡甜味,捏了捏她小巧挺秀的鼻尖,我在奖励自己尽qíng品尝那两片香软唇瓣前,道:“本公子想睡的,不是自己。”

  35

  “你对我的事,一向是少闻寡问,bī得本公子不得不想方设法把你拉进我的世界。你这样糟糕的xingqíng,若碰上的不是本公子这样宽宏大度不计前嫌的,早就舍了你不要!”

  什么嘛?我张嘴yù驳,被他食指压住,“你问,本公子就会说,对小海,我从来就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他收了收臂,将我尽揽上他的膝。我也就势蹬鞋蜷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耳朵所贴着的,是他稳笃的心跳声。

  “我是一定要拿到那个位子的,哪怕是拿了不要,我也一定要拿到。”他眼眸覆下,与我视线相缠,“小海,不要拦我,好么?”

  难道……他会怕我拦他?我噘嘴,“先把你的妻子讲明白再说。”

  如果不是在太后寝宫,被这只发qíng的狐狸缠上……这笔帐,容后再算!如果不是那时听到了他说的一句“我没有女人”,我不会有这个勇气细细询问。如果笃定他有妻有子,此时断不可能和他如此依偎。

  “她啊……”他垂首,在我耳前细语,“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妻子。”

  我举拳捶他肩上,“甜言蜜语没有用啦!”他还不是想说他心中认定的“妻子”只有我一个?……哼!

  “这会儿就如此机灵了?“他指尖点着我的颊,“换一句话,她从来就不是我的王妃。她成我王妃的的时日,短之又短,短到只有从行完大礼到dòng房的那段路程。”

  “……dòng房?”

  他笑,胸腔里的笑làng澎着我的耳,“是啊,没有‘dòng房’的dòng房。在dòng房里,我和她就互签离缘书,一人一份,各执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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