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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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南蛮族作乱,必然与远鹤不无关系。“秋长风拈着那道谕旨,“而西陲胡族扰境,必然与圣上有关了。”

  “想来不会有错。胡族首领之妻是太后所生的韶华公主,当年胡族首领初上任,到京城拜谒时,对年仅十三岁的韶华惊若天人,当堂求亲得成,听闻如今还是爱若珍宝,qíng意甚笃。且胡族首领一向以商贸手段来提善本族民生,不喜战争掠夺,在此当日扰我边境,必定是有人授意。”有谋臣道。

  “那,到底出不出兵呢?出兵,是中人之计:不出,更是落人口实。”另有谋臣道。

  “出兵是肯定要出的,不管如何,对圣命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

  “当然出兵。”秋长风颔首,“而且,是本王亲自率兵。”

  啊?屏风后的我手一抖,手中的藕粉糕被捏成一团泥巴。他要亲自去领兵打仗?

  “你当真要去领兵打仗?”

  议事作罢,所有人散去,他来到了长椅上,与我共挤一处。我自然要问个仔细。

  “对。”他把我手中的糕泥一点点舔净,“闺中少妇不知愁,chūn日凝妆上翠楼,小海要过空闺怨妇的日子了呢。”

  “我是认真的!“捶打了他一下,我很是恼火,“领兵打仗是可以玩笑的事么?”

  “在为我担心?“仍是一脸的不正经。

  “……不理你了!”我起脚要踹他下榻,却被他眼色吓住,只得背转过身,一个人径生闷气。我当真踹了他,他也不会踹回来,但莫名地就是不敢嘛,再说,他的惩罚方式从来都是……很讨厌。

  他轻环住我,大掌放到了我宽松衫袍下微微尖凸的腹上,“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和我们的女儿太久,很快就会回来。”

  是儿子啦!我无声抗议,在他亲来时咬了他唇角一记,却被他咬回去更多……

  不会离开太久,很快就会回来。他还真是言出有信呢。

  约摸七八日后,秋长风集兵出征。我那日睡过了头,未能到场送行。但听莹郡主讲,点兵场上,五万万jīng兵誓声震天,势如长虹;远远眺去,旌旗招展,军容整肃,浩dàng如龙。身为主帅的秋长风一身银色戎装,一骑白色战马,英俊得宛若天神降临,让街道两畔围观人中的少女少妇都看红了脸,看晕了眼,据说,大军出城了半个时辰,仍有人不肯移步收目……

  秋长风招峰引蝶的本事我不是今日才知,不足为奇。但在我已经做好了独守空闺的准备,且搬了两条棉被来弥补无人暖被的缺憾时,他……他怎么又出现了?

  “你你你……”灯光下,一身银色戎装的他,的确是美不胜收……但,他他他……

  “我我我……如何?”他俯首亲了亲我的颊,再动手卸除虽好看却必定沉重的甲胄,只剩了中衣后,到水盆旁净面净手。

  我下了榻,大力掐在他腰间,还拧转了一把。

  “臭丫头!“他回首瞪眸,“在找打么?”

  是真的,不是梦?我就说嘛,他离开不过一日,我哪里就能想他到恁样地步?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夜间才不易被人发现。”

  “……不是!”这狐狸是逗我上瘾是不是?“你不是领兵出征?”

  他对我睬也不睬,一迳洗漱完毕,方拦腰将我抱回暖玉榻,“这西卫的夏日夜间也冷,冻坏你不要紧,别冻着我的女儿。”

  “臭狐狸!”我向他呲了呲满嘴利牙。

  他欢悦地一气低笑,“小海,你真是我的宝贝!”

  ròu麻qíng话也没用!我嘟嘴,“不说清楚,今天你休想睡在这张chuáng上。”和他已经差不多如影随形了,却还不能知他所有的心机动向,我不喜欢。

  “西卫国君的确正在领兵出征的路上。”或许是我威吓生效,他如实道,“一身白甲,一骑自马的西卫国君正随大军行赴边境。”

  “故伎重施哦?”

  “没错。他们都是多疑之人,不会想到同样的办法我会用第二回。而且,这一回有五万jīng师保护,不会有哪一个刺客傻到这个时候送上门去。”

  “可是,你的替身只顶着你的人皮面具,没有你的好武功,也没有你聪明,如何退敌?”

  “要退敌的不是他们。五万jīng师到达边境前,就会收到胡族退兵之讯。”

  “那是谁?”

  “我命杨烈、裴先惑二人,带十几名江湖高手,易成客商,秘潜进胡族境内,为胡族各部落间制造冲突,内乱一起,后院失火的胡族首领哪还有心思助他的大舅哥呢?”

  好jian。

  “五万jīng师当然也不会空手而回,西进万峰山,由万峰山补充过给养后,会按事前布好的捷径另行他途。”

  好jian好jian。

  “我还要感谢我的皇帝表哥兼堂兄,如果不是他下来的那一道谕旨,若想找一个能够堂而皇之地集结兵力的机会,还要另费心思呢。”

  好jian好jian好jian。

  “……臭丫头,你在嘟囔什么?”

  “好……好困。”

  “睡罢。”他让我枕他臂上,掌风熄了灯火,然后又如往常般放到了我的腹上。

  “秋长风。”我终是忐忑,忍不住唤他。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嗯?”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不用花任何心思对付我,你只要说一声,我就会走哦,真的!”

  “……傻丫头!”

  46

  当初,秋远鹤在太后寿辰之日离京,本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追拿一股借太后寿庆进京yù迳凶乱的民间叛匪。当然,所谓叛匪,不过是叛他之人,管艳与冷千秋而已。初始即知宴间会有异事发生,正求避之大吉,此时叛逆者行迹为他所察,自是想一石而鸟,遂大方追了下去。出城前,为不落对太后不敬之名,尚向狱察司作以知会。却不想因一道名牌,冠冕堂皇陡成yù盖弥彰。

  事起后,昭景帝命秋长风主审秋远鹤行刺案,是yù挑起二人及二人身后系势的争斗,以求渔翁得利。尽管秋长风拉秋皓然作陪,皇帝也不以为毫无可能。

  两个被比较了二十几年,又作时了十几年,无时不刻不想将对方击溃,无时不刻不想除之而后快的对手,一旦一方落难,另一方很难不落井下石罢?

  昭景帝赌得就是这份人xing。

  人xing委实难测,有时,却浅显易握。

  秋长风曾道,当那个可以把宿敌铲除的机会放在眼前时,纵算对皇帝的居心一目了然,他仍是忍了多少回,方真正忍住。

  审理期内,秋长风作为监审,只行监审之责。襄阳侯府举府下狱收押,大武公府举国软禁府墙不得外出……所有公告,均由刑部盖印签发,他概未过问。

  襄阳侯的姬妾仆役、门客友人过堂受审,他只理会审讯所用刑罚是否合乎律法,口供登录画押是否合乎规格,至于被审讯者是否具共犯或庇护之嫌,口供或证物真伪之事,乃刑部之责,与他监审无尤。

  第一主嫌犯秋远鹤逃逸在外,自然要加紧缉捕。秋皓然奉命离京,秋长风则发动当时尚被软留京城的所有藩王公侯之力,频频上书,以莫违祖宗大法,惹天下百姓生起惶心为由,孜求各回藩地。

  那当下,案子已审过半,一gān证物、证人俱传唤到位,登录造册,只待主犯归案。而主犯归案之期无从底定,不管是出于国法律例,还是皇族规矩,都不可能将一gān诸侯长留京城,皇诏遂下,各回属地。

  西卫国君返西仪仗被人识破,秋远鹤即自返京城受审,是吃准皇帝不会在此当口对他大开杀戒以成全秋长风坐山观虎之心。

  东南蛮族首领为秋远鹤娘舅,此际起叛作乱,用意显然可见。

  而昭景帝,在对付自投罗网来的对手之余,为防给人可趁之机,唆使妹婿骚扰自家边境百姓。

  “那接下来还会如何?”我问。

  “就看襄阳侯的审讯结果如何了。”莹郡主道。

  “皇帝会杀了襄阳侯么?”

  “君心难测,不好说。但皇帝一直想做的,是让长风与襄阳侯彼此大斗,以从中取利。恰恰,对方两位也有此心,才使得恁样的朝廷局面维持了恁多年。”

  “其实,何不这样维持下去呢?不让哪一方qiáng,也不让哪一方弱,相掣相衡,各保平安。”

  “皇家的平衡术,只适用于百官大臣,后宫嫔妃,对那些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皇家子弟,少有用处。”莹郡主莞尔,“皇家子弟,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昏噩度日,混迹酒色中了却一生;二类,出类披萃者。这种人,从集合了天下优殊之源的皇家教育中衍生出来,被他们老祖宗的英雄过往潜移默化,一旦成了同辈中的佼佼者,就很难容人压于头上。何况,还有一些外力推波助澜呢?先皇遵信中庸之道,封大苑公、大文公、大武公,以拉拢本宗中杰出人物之心。但太后,是想让她的儿子成为开天辟地第一帝的,岂会容他人鼾睡在侧?而不管是长风,还是襄阳侯,都让她看到了对自己儿子的巨大威胁,便不可能毫无动作。”

  “你是说,许多波折,是太后的爱子之心惹出来的?”

  “也不尽然,皇家本就多事。只是如果没有太后,长风或许成了昭景帝的得力助手也说不定。”

  “就像秋皓然?”

  “秋皓然才华属第二类,xing子属第一类,才华卓着,却没有不甘为二的野心。皇帝侍重他,必然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

  “他很可怜,想全君臣之义,想护兄弟之qíng,想维持各方皆大欢喜,他在这个皇家中,最可怜。”

  莹都主颔首大表赞同,“不过,以他智略眼光,早会想到自己的心愿只能是奢望,他xing子洒脱,不会硬钻牛角尖才是。”

  “原来,莹郡主也很赏识他么?”

  “我当年曾易男装,和他共读皇家书苑,算是旧识,彼此都有欣赏。难不成小海也赏识他?不怕你家那位妒夫猛吞狂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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