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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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随便!您高兴就好……”

  “我不高兴。”他拉来圆凳坐我面前,“帮我卸妆。”

  “有什么好处?”

  “……赏银一两?”

  “十两。”

  “抢比较快!”

  “好!”我站起来,再走。

  他把我摁下,“去哪里?”

  “去抢啊。”

  “……秋长风用你做丫头,是为了气死自己么?”

  怎么都这样说?“是为了气死小海。”

  “哈哈哈……”

  这人又笑,顶着一脸油晃晃的墨彩,也不怕长了皱纹未老先衰?

  我同qíng的眼神不影响笑者心qíng,这人直到笑到力尽气竭后,才旧话重提:“没有银两也要帮我卸妆。因为你!耽误了我的大事,必须补偿。”

  “大事,你有什么大事?”我的手里握着方巾,而他抓着我的手,迫乎胁迫地拭着他一张脸。

  “哦,小海想听?”

  察到他眼内跃出的那一丝坏芒,小海不样预感再次跃上,忙不迭摇头!“不,不想听。”

  “可是,我想说。”他不怀好意地眨眸,凑近来,一手压着我躁动的肩,“将秘密与朋友分享,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我一向以让自己人生充满快乐为活着的根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倾诉分享的机会,尤其在倾诉分享的对象是小海的时候……”

  他哪来恁多的废话!“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啦啦啦……”

  “此话说来话长,从哪里说起呢?”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卑鄙!这厮以掌心捂住了我的嘴,而他,声线悠扬,带着伶人特有的抑扬顿挫!侃侃道来:“对了,就从你的主子和管艳的主子说起,这两个人,是整个皇室后辈中最出色的两个,自小!便被拿来比较。天长地久中,不知在何时,这两人竟形成了微妙的瑜亮qíng节……”

  “……唔唔唔……吥广腾……”不想听!

  但不管我如何挣扎,他的声量终能不疾不徐地传进我耳里:“……皇上找到我时,我是极不愿意揽下这活儿的,你想,本侯又不像长风和远鹤那般自找苦吃,上辈子积德落在帝王之家,尽qíng享受该是唯一追求,没事唱唱曲儿,做做画儿,岂不乐哉?若接了命,本侯与世无争逍遥一世的作风岂不受到破坏?但有句老话说得好,皇命难违啊。何况,如此一来,日子会更有趣也说不定……”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于是乎,从十二岁,我就……然后……还有……”

  呜呜呜,不想听,仍然全都听了,这个与他家兄弟秋长风一样卑鄙的东西,他他他……

  话尽语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一半润口,剩下的浇湿了方巾,一边拭面一边坏笑,“故事好听么!小海?”

  “你说出了这些天大的机密,不怕小海泄露出去?”

  “傻丫头,秘密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泄露的嘛。”

  “……呃?”

  “这样才好玩不是?”他抛来一个媚眼,“我把自己心中的块垒向小海倾诉,我胸中豁然畅快。小海如果哪一日嘴里不严走露了风声,你的平淡日子必然不再平淡。一举两人得!是不是很好玩?”

  小海断定,这个人有病,很严重的病。

  “和小海共同拥有秘密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哦。”他拿一张卸得七七八八的脸欺来,“小海!经这一番推心置腹,有没有觉得和本侯一下子亲近了许多呢?”

  有……才怪!我撇开脸。

  “小海,如果你不说话,本侯再说另一个秘密给你听……”

  说话说话!“你扮武生,就是为了到此处监视秋……”

  “嘘,小海!这是秘密,要防隔墙有耳哦。”

  “……”皇家专出怪胎不成?

  “话说,你打乱了本侯的布局,本侯却善良地和你分享秘密,如此高恩厚德,你准备如何报答?”

  “咬死你可以么?”

  “好好好,小海来咬。”他将脑袋欺得更近。

  “你洗于净了再说!”这左一块青、右一块红的,谁能咬得下去?

  “好!”这厮应一声!竟当真跑到墙角的盆架前撩了水净面。而后去而复返,仰着一张洗罢拭净的俊脸!“咬罢咬罢,尽qíng的咬!”

  这厮……欺着小海不敢是不是?我猛然跳起,脑里想着恚shòu嘶吼的模样,张牙就是一口!

  “唔……”他捂着颈蓦睁了一双俊眸大吼,“你竟真下得去口?”

  不然哩?我咬完就跳开,逃到门边以策安全,舌尖的咸腥让小海好是得意……小海总也能尝尝别人的血了咩。

  “臭丫头,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笨蛋,谁会等着被你抓?我拉了门便跑。

  “咄,小小毛贼!哪里跑!”那厮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随后就追。

  这时间,楼下响起喧闹之声,步声涌急沿楼梯传来。

  “快点,收拾了东西马上离开,这地方不大歹人不少,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但侯师兄……”

  “别管他了,那个人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不是看他功夫好,嗓腔难得,谁会用他!”

  “师傅,这样不好罢?万一侯师兄被人抓住……侯师兄?”

  楼梯口,被人抓住的是我,抓住人的则是他们口中的“侯师兄”。我逃没几步,就被他牢牢把锁在了两臂之间,好在戏班子的人及时出现。

  一身行头尚在的青衣满脸娇羞,秋水流波,“侯师兄,原来您早回来了!咱们正在担心……”

  “外面qíng形如何?”

  “正乱着呢。好像是两拨人在找人,两拨人还打得热闹。”

  两拨人?我心念一动,听他在耳边道:“有一拨人是捉你的罢?如果此时把你jiāo出去,会不会有赏银领?”

  56章

  秋皓然,这厮生得面若敷粉!唇若丹朱,如果不是身材生得高大,合该是唱油头小生的角儿。想不开了,唱个青衣也足堪胜任。管保比那个明明是个公的却要因着他的“侯师兄”对小海醋火冒三丈的假女人来得妩媚动人。

  看罢看罢,单是进了这个小食肆,秋皓然选择和我共坐一桌之后,那青衣(卸了妆的)向我she来的眼箭眸刀已多不胜数,更别提那一路上时不时时就飘向小海的言风语霜。

  没错,小海如今便和这行人同路而行。既然是想开开眼界,看看风景,只要衣食无缺,路路皆可不是么?至于讨厌小海的人等,就当路粪一坨,不理就好。

  “小海,在想什么?”

  “想你啊。”

  “小海……”

  我抱肩打一个冷颤,“你是什么眼神?”

  他执起我的手,“深qíng”款款,“小海对我,已经到了面面相对还想念的地步了么?”

  “你的戏词念得真是无味哦。”

  “对一个名伶说这样的话,你会遭受戏迷追杀。”他掐上我的腮,“不过,你真的喜欢看戏么?”

  我打开他的手,“是又如何?”

  “我请你看一场如何?”

  “你唱的?”

  “你的主子。”

  这话讫,他拉起我,在他青衣“师妹”幽怨的眼神中,径自离去。而戏班子的众人似是见惯了他如斯行径,吃喝不误,无动于衷。

  霜袭岭。

  晓得这处名曰“霜叶岭”,自然是源自此刻我身边这个一手拿酒、一手举着熟牛ròu大嚼的拳城相公兼皇室怪胎的相告。

  “天叶堡的人约了秋长风在此拿你jiāo换名册。地点就是前面那块空场,信中说,午时不见人来,便把你推下悬崖。难道你不想知道,长风会不会赴不赴约?赴了约又会怎么做?”攀上这山岭之前,他曾如是道。

  说实话,对结果如何!我并不太挂心。

  在秋长风身边呆着,除了饿不死的好处,再就是增识拓闻,对这厮了解的够透够深。小海于他,从心头的一根刺,到一个还算顺手的工具和玩具,这其间的唯一转变,是杀意由浓趋淡。如果有人替他除了小海,说正中下怀也许未免偏激!但顺水推舟总不为过。

  就如管艳……明明想离开天叶堡,离开那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但却怕遭受到来自昔日主子的追杀而qiáng忍难动。

  因为久随,所以了解。

  “把你披风给我。”这块巨石虽然遮风,但究竟是在山顶,寒气bī人嘛。尤其看这厮一手酒一手ròu吃得痛快!小海眼馋又口馋,不找点活来做怎行?

  “我早说请你喝酒了,酒能御寒哦。”

  “你喝过的,小海才不要。”

  “小丫头你有洁癖?”

  “要你管把披风给我!”

  “有求于人要低声下气,抢是抢不来的!”

  听你废话哦。我冲上去解他颈前系扣,他竟拿臂相挡。小气小气小气,真不愧是秋长风的堂兄弟,吝啬本质bào露无遗。什么皇亲国戚,除了一堆零零碎碎的毛病,比如上山看戏还要带好酒好ròu,带蒲垫给屁股隔开寒冷地面……这一堆讲究计较之外,我看不出这群人哪里比人优越。

  “臭丫头,下面是石地,硌着本侯了!”

  “小气鬼,你把披风借人一用会死啊……”

  “小海。”

  “嗯?”他他他……又是什么眼神?

  不知在何时,他两手已把酒ròu抛开,扶上我的腰际。而我,当然是在他身上——抢披风嘛,顺便取暖。

  “我有点明白长风为何会对你有那么一股子复杂qíng绪了。你这种天真无邪的诱惑,比之那些烟视媚行的艳丽,更能让一个自制力惊人的男人化身野shòu。”

  “……”什么什么啊?

  “你不懂男女之事,没有男女之防,你一脸的纯洁无辜,却做着世上最催毁男人自制的事。你这样的一个矛盾人儿,的确会让人难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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